殷仲才是真正的主角,整个宴会中途,他只抽出几分钟时间跟陆衣衣说了几句话,剩下的时间,她跟在霍敏佳身边,一个一个的跟到场的贵妇人们打交道,很遗憾,除了中文之外,陆衣衣只会英文一种语言,不过好在在场的人中,多少都说会说中文,大家也只是打一个照顾随便聊几句,而她的学历还有现在的成就,说实话,真心拿不出手。
宴会还没有进行到一半,陆衣衣已经出了一身汗,她觉得很有趣,又好笑,就像一个闯进天鹅圈的鸭子,偏偏所有的天鹅都得低头认自己当首领,这种感觉其实很过瘾,要知道,女人的虚荣心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东西,尤其大家都有虚荣心的时候。
陆衣衣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知道这些小姐夫人们,不用为生计操劳,不用为事业担忧,她们的时间是悠闲漫长的,太过无聊,八卦之心就会正比飙升,而不论今天自己怎么表现,都少不了在被议论,所以她也懒得故意迎合。
倒是霍敏佳,她看待陆衣衣的感情已经变了。
从小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之下,陆衣衣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虽然霍敏佳早就不会把心里所想放到脸上,但是陆衣衣还是感觉到了,也难怪,作为殷仲的母亲,她现在的身份,绝对的乘火箭一路飙升,而这样的儿子,却要娶一个无论哪方面看都并不出色的陆衣衣。不论哪个母亲都会心里不舒服吧,在以前,她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二儿子会成为殷家的主人,而且,还是在自己的丈夫没有争取成功的前提之下,就好像一个一心想要当皇后的女人,在丈夫还在世的时候,直接从太子妃变成被架空的皇太后,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憋屈。对于路依依,自然再也不能以从前的眼光看待,可惜,现在已经退不掉了。
路依依想到早先看过的拿破仑传,在拿破仑离世之后,人们举行典礼纪念他,他的母亲参加了纪念典礼,当时书上是这么写的:她虽然只穿着最朴素的衣裙,但是她的神态,比在场的任何贵妇人加起来都骄傲。
当时她是感动的,又有些伤心,但是霍敏佳明显跟拿破仑的母亲无法相提并论,陆衣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让她想起这些,只不过突然感觉,今后的一切,面前这个女人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一个女人最为骄傲的,往往只有两样,丈夫,孩子。
丈夫没有能给她那个荣耀,而得到荣耀的儿子,属于另一个女人。
恩,其实不对,儿子还是她的,继承了家业,也称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荣耀,这是平凡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偏偏,在场的都是所谓的上位者,越是不平的人,往往越会计较这些,就像在场的这些人,他们总是习惯了,将一场宴会或者一个屏幕,当成他们的战场,因此在这战场上胜利的,不只是赢家,反而像战斗英雄。陆衣衣觉得,自己的比喻,还是不够准确。
“陆小姐,那是四夫人,你要叫她阿姨。”
陆衣衣一顿,看了米拉一眼,然后离开霍敏佳的身边,向另一边走去。
想来除了自己以外,米拉也看出来霍敏佳的态度了,这才第一天,她已经能看到未来有多么麻烦,陆衣衣叹口气。她的身份比较敏感,目前说起来,她真心算不上殷仲什么人,两人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虽然跟殷仲已经定过婚,但是当时并没有大肆宣扬,外界并不知晓,参加这样的场合,主人家说合理,那就是合理,主人家说不合理,那就是不合理,而霍敏佳对她的态度会给人指示。再说,一殷仲一个孙辈成为家主这样的身份,他的同辈兄弟们,心里绝对不会高兴,因为这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家主之位了,殷仲当家主不说,就连下一任的继承人,都由殷仲的哥哥来决定。
但他们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在殷仲面前发作,顶多酸两句,但更多的,是干脆躲开,可这样的场合他们又不可能不参加,那么怎么办?转移注意力,陆衣衣成了被为难的对象。
当然,自恃身份,他们的为难也是很温和优雅的,稍微神经粗一些或者迟钝一点的人根本听不出来那自理行家的挖苦嘲笑,陆衣衣听出来了,不过她比较会装傻,反正这些人,他们本来都跟殷仲一样身份贵重,每一个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于是很干脆的,假装什么暗示都没有听明白。
可惜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讲究身份,比如殷月儿,她高贵冷艳的往陆衣衣面前一站,笑得明媚优雅,说的话却并不那么亲切和蔼了,她是感觉说的太过隐晦陆衣衣听不懂,不如干脆说明白。
“刚才我朋友们问我,你是我家什么人,我还一时说不出来,对了,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啊?陆小姐。”
要说殷仲让人嫉妒的话,陆衣衣就让人跳脚了,她的所有行为,都是按照米拉的要求来的,而米拉,很早就已经说过了,是专门负责教导殷家女眷行为举止,而这样的场合,陆衣衣更是听她的指示以最严肃的礼仪对待,因此他们眼中,还没有过门,就已经当起主人的陆衣衣,就实在少不了奇葩的嫌弃。
看着殷月儿,陆衣衣眨眨眼,“我本来就不是你家什么人啊。”说完微微一笑:“对了月儿姑娘,你本来姓什么来着?爷爷光告诉我你是殷家收养的,但没有说你原来的父母是谁,我也没好意思问,怕你伤心,不过现在看来,你果然很坚强。”你看,你又不是殷家的人,我当然跟你家没有关系了。
陆衣衣一脸好奇,殷月儿一口气卡着出不来,瞪着她的目光都要喷火。
对于殷月儿是被收养这一点,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但他们也一样,不知道她的来历,陆衣衣看着面前这位,若换在以前,应该称为……格格吧,那是十分高贵的出身了,但是现在,其实也只不过寄人篱下,至于殷家收养的原因,陆衣衣不知道,但她敢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或者同情她,从老爷子的话就能看出来,绝对不允许殷月儿嫁给任何殷家子孙,殷月儿的孩子还要继续收养,某种方面看来,更像是控制。
陆衣衣突然看了霍敏佳一眼,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现在,好像有权利让殷天涯跟霍敏佳离婚。当然,她不会干那么奇葩的事情,但霍敏佳好像真的没有挑剔自己的资格了。
?
这个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是这样,她知道了殷家最为核心的机密之一,这是连霍敏佳也不知道的东西,也就是说,承认自己的,是殷家,而不是殷仲或者殷仲的父母。
这个认知让陆衣衣有些凌乱,突如其来来的特权让她有些迷茫,殷月儿已经气呼呼的到她朋友们身边去了,陆衣衣看了米拉一眼,米拉适时的靠过来,陆衣衣问道:“听说殷月儿还在上学,那我是不是可以决定她的学校,还有……她的生活费?”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
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女人,米拉点点头,“可以,你要让她去哪里上学?读什么专业?生活费要克扣么?”
陆衣衣:“……”
两人相互瞪着,陆衣衣嘴巴有点干,“那什么,我不是还没有结婚么?现在就可以管?”
“老爷子承认你了,什么时候都可以管的。”
殷月儿不愧是殷月儿,可怜兮兮的,将她的话已经转述了好几遍,不过几分钟时间,表哥表弟,堂兄堂姐们全部都知道了陆衣衣的尖酸刻薄。
然后很快,这话也传到霍敏佳的耳朵里面,还在跟米拉发愣的陆衣衣,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两个人围了起来,一个是殷仲的大堂兄,另外一个,当然是霍敏佳,也就是殷天涯的夫人,她的未来婆婆。
“衣衣,你刚才跟月儿说什么了?月儿都哭了。”
陆衣衣看了看霍敏佳,又看了看殷翔,等他打算问什么。而殷翔见已经有人发难了,也不再开口,只站在一旁等着陆衣衣的解释。霍敏佳就算不赞同陆衣衣的作为,但这种场合,自然也不会跟殷翔站在一条战线上,她叹一口气,说道:“月儿从小在殷家长大,你怎么能说那些话,我以为你应该跟她惺惺相惜才对。”
陆衣衣好不容易想好措辞正要说话,就见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寸步不离的老管家过来了,他也看见他们正在跟陆衣衣说话,便问道:“老爷让我叫你过去,你们在商量什么事情吗?”
霍敏佳正要摇头,陆衣衣却先她一步说话了:“是的,我们在商量让殷月儿回国上学。”
殷月儿就在几步之遥,自然也听见了,在霍敏佳跟殷翔诧异的目光中,老管家看了殷月儿一眼,然后点点头。“你觉得可以,那就让她回来吧,国内本来就挺好。”
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但陆衣衣还想试验一下,于是不管想要插话的殷月儿,又说道:“生活费我也觉得应该削减一点,我大学刚毕业,知道学生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恩,爷爷不会生气吧。”
这时老管家呵呵笑了,“老爷当然不会生气,你觉得可以,就那么做吧,这种家事本来就该你管。”
众人:“……”
老管家知道陆衣衣贸然进入殷家,要被刁难,但是为了三小少爷,都要尽量维护她。于是催促道:“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办就事了,老爷还在等你,他还有话要嘱咐,你就跟我来吧。”
陆衣衣呵呵笑着看了殷月儿一眼,然后跟上老管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