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本宫就成全你。”虞姬又是一脚踢起,将傅定允的身体踢至几丈之外。
众人都被他这种顽强的精神所感动了,傅雅轩眼里闪着灿灿的泪花,她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倔强了,这不知道是他的优点,还是他的缺点,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唯有用最后一计了。
柳英子冷眼看着这一切,师父似乎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眼内,那也好,她在一旁看着他们厮杀,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情况好像越来越糟了,她实在太高估傅家人了,他们根本不堪师父的一击。
谁都看得出来,傅定允已经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了,他为何还要打下去?真令人费解。
“你小子,很好,想死,本座成全你。”虞姬举起掌向傅定允直劈下去。
傅怀仁和伊静看到虞姬的手掌就要落下,他们正欲一跃而上,却看到一条身影已飞快挡在傅定允前面,接住了那一掌。
那接了虞姬一掌的,竟然是欧阳丹丹,所有人都呆住了,最惊讶的还是傅定允,他真的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做?
虞姬的掌力果然厉害,一掌就将欧阳丹丹震了出去,她震惊于欧阳丹丹的冒死出手,大怒喝道:“臭丫头,你敢跟为师作对?”
此话一出,更是言惊四方。
大家这才想起一个似曾见过的人,欧阳丹丹,她的神情语声,都与欧阳丹丹无异,可惜他们直到此刻才真正注意到这一点。
“师父,你不能杀他。”欧阳丹丹语气轻淡,直瞅着师父一双冰冷的眸子,心底却不觉升起了寒意。
“为师要人三更死,他就活不到天亮,你天真的以为你能阻止吗?”虞姬冷冷一笑。
她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她再没想到,她们竟然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师父,对不起了,你救过我一命,我已经还你一命,他也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必须还他一命。”欧阳丹丹凝着虞姬,轻轻吐出六个字:“不惜一切代价!”
这不就摆明了以死跟她作对了嘛。人最可怕的敌手,不是对方的武功有多强,而是一怕死的人。
“那为师你解决了你这个丫头,再解决傅家人。”虞姬怒喝着,直向欧阳丹丹扑过去。
傅定允见欧阳丹丹竟然出手救自己,心存感激,他努力地站了起来,与欧阳丹丹并肩作战。
曾经以死相博的两个人,一下子俨然成了好朋友,只因他们有着同一个敌人。
虞姬武功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在傅定允和欧阳丹丹左右夹攻下,她开始有些疲于应战了。
没想到傅定允和欧阳丹丹竟同一阵线了,且配合默契,这欧阳丹丹的武功竟一点也不下于傅定允的武功,她的天刹功功运用得流畅自如。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得滴水不漏,虞姬完全拿他们没有办法。
虞姬闪开了傅定允的一拳,却中了欧阳丹丹的一掌,她刚还了一掌,却又中了两掌。她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强敌,讨不到什么好处,只好作罢。
虞姬甩开两人,凌空掠去,空中仍回荡着她的语声:“今天就比划到这,大家后回有期,本宫还会来的。”
见师父走了,柳英子也紧跟着离开。
大家看到两个女人走了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一场下来,竟然造成如此伤害,那虞姬的武功果然厉害,心更是狠,男人敢招惹她的,只怕没有好下场。
欧阳丹丹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大家现在都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便留在这里。多谢你们这些天来的照顾,我走了。”
傅定允凝着她的脸,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来。
欧阳丹丹扫视过众人,目光停留在傅定允脸上半秒,终于迈开脚步离开。
她能做的都做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傅雅轩离开崔墨耀的怀抱,奔了上前去挡在欧阳丹丹前面,微笑道:“欧阳姑娘,请留步。”
“傅姑娘……”欧阳丹丹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三哥说你的伤还没好,还需继续休养,你既然没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吧。”
欧阳丹丹一顿,才绽开笑容道:“谢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不适合留在这里再给你们添麻烦。”
她背叛了师门,师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傅雅轩耐着性子相劝。
傅定允突然淡淡地说出一句:“只要你一走出这个门,虞姬一定会立刻对你清理门户。”
“你……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是死是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欧阳丹丹被气死了,难道傅定允以为她离开这里就活不成了吗?
她狠狠一甩袖,大步离开。
傅定允本来是想劝她留下来的,没想到话一出就变了味,还把人给气跑了。
“丹丹,丹丹……”傅雅轩追着大喊。
“傅姑娘,我心意已决,你别再劝我了。”欧阳丹丹执意的说,连头也不回。
大家都瞪了傅定允一眼,傅定允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去。
凉风一丝丝地刮过欧阳丹丹美丽的脸庞,然后却丝毫无损她坚定的决心,此刻,她的胸口正炽烈地燃烧着一股狂热,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忽然,她胸前一阵疼痛,她双手捂住胸,咬着下唇,不想痛吟出声,但她终究没能支持住,她脸色霎白,轰然倒下地,不省人事。
……
再次醒来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傅雅轩那张美丽的脸,那恬淡的神情,容貌之美配上神情之美,实乃绝美。
傅家又救了她,那她又多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傅姑娘……”她沙哑地出声。
“你终于醒了。”傅雅轩的脸上有了笑意。
“是你救了我?”
“是的。”
“谢谢你们,大恩大德,日后再报。”欧阳丹丹掀被子就要下床。
“哎,你别动,三哥说你还不能下床,否则伤口可又要裂开了。”傅雅轩将她的身子按在床上,不让她乱动。
“姑娘,我该走了,我不想连累你们。虞姬是我的师父,她不会放过我的。”欧阳丹丹苦涩一笑。
“不,丹丹,你别跟我二哥计较,他这个人不会说话,常常把人气得半死,但却不是他的本意。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我不想连累你们。”
“你不会连累我们,别忘了虞姬本来就是要来找傅家复仇的,而我们一点都不怕她。反正你现在还没有别的地方去,等你想到了再走,到时我不拦你。你现在就安心地在这里养伤,知道吗?”
傅雅轩轻抚着她的额头,眼神充满怜惜,她的身世太可怜了,实令闻者心疼。
终于,欧阳丹丹点点头,轻轻开口:“我答应就是了。”
傅雅轩略一迟疑,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欧阳丹丹抬眸望着她,笑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背叛师门?”
傅雅轩没想到她一猜就中,点了点头。
欧阳丹丹茫然地将目光投向远方,叹息道:“天水宫的宫规甚严,上一次我奉师命来挑战傅家,可我失败了,师父说我是临阵脱逃,所以要我剖腹自尽,逐出师门……”
她顿了一下,眼里已凝满了泪水,吸一口气,接着道:“幸好你们把我救了,不然我也活不到今天。”
“别难过了,像虞姬这种狠心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忠心于她。”傅雅轩拍拍她的肩安慰。
欧阳丹丹点点头,泪水已泛滥成灾。
“我爹娘其实一点都不凶,等你认识他们就会知道了。他们很关心你,但是怕吓着你,所以托我问候你。”
“我知道。”
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为何会这么开心,父慈子孝,伊静实在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会选择伊静,而非虞姬。
“还有我那个二哥,你别瞧他平时冷冷冰冰的,其实他特别笨,常常出口得罪人都不知道,所以讨不到老婆。现在兄弟们都当爹,就差他一个孤家寡人。”
“傅家的男儿郎,令外面的女子趋之若鹜,只怕是二公子眼角高于顶而已,姑娘又何必替他担心。”
“我倒是一点不担心,担心的是我那爹娘。”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一看,是傅定祉拖着傅定允进来,傅定允眼神闪烁,似乎并不是自愿而来。
“两位姑娘在谈什么那么开心?”傅定祉笑着问。
一看到两个男人,欧阳丹丹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住了。
傅雅轩察觉到了,扬扬眉笑道:“女人谈的事情,当然不能让男人知道。”
傅定祉走到床边,瞧欧阳丹丹的神色已有好转,浅笑道:“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还疼不疼?”指伤口。
“好多了,谢谢你,傅大夫。”欧阳丹丹第一次对他露出友善的表情。
傅定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道:“这是花玉露,外敷,一天换一次,注意不要动到伤口。”
“谢谢。”欧阳丹丹从他的手里接过玉瓶子。
“我想起答应陪娇娇出去散步的,失赔了。”傅定祉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
傅定允转身要跟着他的脚步走去,却被傅雅轩拉住了,笑道:“二哥,怎么一看见我就要走?”
“哪有?”傅定允勾唇一笑。
“三哥就说陪老婆,你又没有老婆可陪。”傅雅轩拉着他坐下。
每次见到傅雅轩,傅定允都要跟她抬杠一翻,可有外人在这里,他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你俩女人在这聊闺密,我一大男人在这里干什么?”傅定允嗤哼一声,他对她不只没好口气,连脸色也很难看。
对于他的态度,傅雅轩早已见惯不怪了,瞪他道:“喂,人家丹丹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你不应该跟她说声谢谢吗?”
傅定允一双如鹰隼般的黑眸扫过欧阳丹丹的脸,她水灵灵的模样就像画中仙,脱俗的气质不染一丝凡尘,光这样看,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谢谢两字就这么难出口吗?”傅雅轩戏谑的说。
欧阳丹丹的水眸也正拂过傅定允的脸,她恬淡地说:“傅姑娘,你就别勉强他了,其实我也没有想要救他,我只是想让师父知道天外有天,山外还有山,这样而已。”
倔强的欧阳丹丹不愿意承认,当她看到傅定允有危险时,心里焦急得不顾一切想要救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么强烈的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傅定允曾经救过她的缘故吧。
“可是你的这个愿望是无法达成了,在虞姬的眼里,似乎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内。”傅定允冷笑一声。
“你说的是虞姬,还是你自己?”瞪着他,欧阳丹丹眯起眼眸,这个男人表面看来冷漠,骨子里却骄傲得看不起人。
“你就当是好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想跟你打完剩下的半场,分出胜负。”
他想她快点好起来,也只是为了想赢她。
“你好像对罗刹功很感兴趣?”
“我对一切武功都有兴趣?”
“你的武功好像很杂?不像是傅家的武功。”
“你倒是有点眼力……”
傅雅轩听得闷,直打呵欠,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二哥,我让秋红到城里买东西,是要给丹丹的,你帮我在这里看着,一定要看着丹丹吃完。”
“我?”敢情是他的好妹妹当他是佣人了?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傅雅轩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道:“拜托你了,我还约了人。”
“有没有搞错?”
“我约了老公,你羡慕不来。”傅雅轩人已到了门口,回过头来甜美一笑,向他们挥挥手。
傅定允叹道:“这个妹子,总是这样。”
欧阳丹丹的神情黯然,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有兄妹真好……”
“你不要紧吧?”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然而,藏在其中的关心却不言自明。
他可怜她是个孤儿。
她微笑摇摇头,轻声道:“我不要紧的,你要是有事忙,就去吧。”
“其实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轩儿说,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像个老虎狗似的,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欧阳丹丹掩嘴“噗哧”一笑道:“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奇怪。”
傅定允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她是不是在背后跟你说我的坏话了?”
“你认为你有什么坏话让她说的?”
“我……我怎么知道。”平时口若悬河的他,在面对她眼神的时候,总会不知所措。
欧阳丹丹又笑了,淡淡开口道:“傅姑娘她夸你呢,她夸你外冷心热……”
“是吗?她还说了什么?”傅雅轩不趁机在外人面前损他才怪。
“她还说……”欧阳丹丹抬眸瞧他,终于道:“她还说你很笨,常常出口伤人都不知道,所以讨不到老婆。”
“竟然敢骂我笨,找死!”傅定允的眼睛蓦然射出凌厉的眼神,大手擒拿住朝他接近的东西,是一只柔软的女子小手。
“我……”欧阳丹丹瞪圆了美眸,被他阴沉的神色吓了一大跳,嗫嚅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她说的。”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液,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对不起,我一时失态了。”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掌,冷淡地说道。
“喔。”她轻巧点头,微微的,手上还有他留下的余温。
“你别介意,我那妹子是父母宠坏的孩子。”
“而你,却是宠她的哥哥。”欧阳丹丹付之一笑。
有吗?平时大家都说他这个二哥最爱欺负小妹妹,没想到在她眼里,却是宠爱妹妹的哥哥。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我是很妒忌爹娘那么疼爱她,常常都欺负她。”傅定允含笑解释说。
“哪个人不想有人疼爱。”欧阳丹丹又叹了一口气,眼里水波盈漾着一抹忧郁。
凄凉的身世,楚楚动人的容颜,冰雪聪明的智慧,如一枝红露凝香,叫人情不自禁生怜。
……
自从来了阳明山庄以后,欧阳丹丹脸上就多了许多笑容,身体也渐渐康复。
这段日子,她跟阳明山庄的人做了好朋友,发现他们原来每个人都很有趣,平易近人,他们好像亲人一样照顾她,让她得到从未有过的真心的关怀。
但随着她身体的康复,另一个烦恼又来了,那就是她好了以后,在所难免要跟傅定允一决高下……然后,她再无理由留在这里……
其实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她仍然每天上药。
有些事情她一直没跟他们说,其实她并不希望自己太快复原,她养伤的这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是他们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友情,是他们告诉她,原来世界还有真情。
天水宫,那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人间天堂,却是一个冰冷的地死,华丽的地狱,那里的人,个个都武功高强,却是人防着人,全无感情,更像一具只会执行命令的木偶人。
是虞姬给了她们生命,却剥夺了她们与生俱来的感情。
“丹丹,你怎么了?”傅雅轩发现她闷闷不乐的模样,疑问道。
“没什么。”欧阳丹丹摇摇头,勾起一抹笑容。
“有心事?”她心里的那点事又岂能瞒得过傅雅轩的法眼。
“轩儿,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其实她好想化解虞姬与傅家之间的恩怨,傅家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人,若双方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
“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傅雅轩两颗晶亮的眼珠子充满了关怀。
“这……”欧阳丹丹犹豫了一下,叹道:“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我想劝劝师父,希望她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做人。”
傅雅轩摇摇头道:“她不会听你的。”她真的很想告诉她,这个想法很傻很天真。
“是啊,她都恨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呢,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傅雅轩笑而不语,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不想假惺惺的否认。
……
大殿里,但见鹅黄色的松软地毡上,陈设着灿烂豪华的摆设,四名清丽绝尘,出落得异常标致的少女俏然而立左右,却在正中一具圆形铺有兽皮的锦墩之上,盘膝坐着绝美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袭银色缎质长衣,那长衣式样绝不同于一般妇人,称得上别具匠心,长长的裙有如一匹彩缎般,足足伸延出七尺开外。
她的手轻轻地拿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茶,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这只手纤细,柔美,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白玉雕成,纵是世上最喜吹毛求疵的人,也无法在这只手上挑出丝毫瑕疵来。
这只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实似带着种凄秘的妖艳之气,连同她露出的半截粉颈,一抹****,却是极尽诱惑挑逗之能事!
欧阳丹丹进门之后,向着正中的女人一拜,恭敬地道:“弟子丹丹,叩见宫主。”
她形态消瘦憔悴,苍白的脸上因为失去笑容的关系,看上去只是死板板的那种冰冷。
虞姬发出了一声冷笑,淡淡地道:“你回来干什么?”
“宫主……”欧阳丹丹心里忐忑不安,欲言又止,当下偷瞧了虞姬一眼,所幸尚还没有什么异态,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怨怨相报何时了……”
“你是要来向为师求情?你跟那些傅家人相处久了,产生感情了?你难道忘了为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吗?”虞姬冷硬地娇喝道。
“师父,忘了过去吧,你会过得更快乐。”尽管知道不该说,但欧阳丹丹还是说了,她今天回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尽了力,心里就觉得踏实了。
“用不着你这臭丫头来教训我,你还是做好你的本份,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虞姬樱花般的唇瓣吐出冷峭的话。
“师父,我……”
“你不必再多说,下去!”虞姬陡然沉冷一喝。
“是。”欧阳丹丹黯然地点头,再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再看虞姬的冰冷面孔一眼,失落悲伤地退了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