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本以为那些流言没有事实的佐证,传个几天也就渐渐消逝了,却不料想那些平时穷极无聊没事就捧着茶杯聊天的老师们越来越过分,好象是有某个老师的某个亲戚撞到了那天早上李包子和苏阮从宾馆出来。
然后就有好事的老师仗着自己老公是警察,调取了当天晚上李包子的开房记录……
这是一个需要真相的年代,各种事件各种背景充斥着人们的生活,辨别真相史无前例地成为每个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人都在为了寻找到真相而感觉快乐,惟独英寒除外,事实摆在面前,别人乐,他却乐不出来。
这次,他没有再去找苏阮,而是直接敲开了李包子办公室的门。
“哟,是小寒呐,来来,坐坐坐……”李包子和英寒的老爸也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个胖公子的来头,自然是非常客气。
英寒巨大的屁股沉沉地凿在真皮沙发上,带出一股邪风,笑着说:“校长派我来区里领资料,顺便来李叔这坐坐,聊聊天儿,最近忙吗叔?”
李包子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儿,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笑着等英寒开口说话,这是他的习惯,在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情况下,只观察。
“听说最近出了件大事,有个校长带女学生去开房您听说了吗?”
“那是自然啊,在全国影响都那么大,咱们区里当时就紧急召集校长们开会了,传达了上面的精神,一定要维护教师团队的纯洁,杜绝此类事件在我区发生的可能,一旦发现,绝不手软!”
“嗯,叔,您说干这事儿的人是不是牲口?”
“嘿,还是不要讲脏话的好啦?”李包子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一边跟英寒聊天。
“那……”英寒双手扶着办公桌,把脸凑到李包子的鼻尖儿上,忽然阴了下来,“要是教育局长带女教师开房间呢?”
“你说什么?”李包子一楞,没想到英寒会放出这样的话来,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表情重又恢复到自然,但那也逃不过英寒的眼睛,他心里刷一下凉了半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影射什么?”李包子强辩,拿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却忽然发现英寒朝他凑了过来,他凑到李包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包子,你现在最好想明白你干了什么事儿?你动了谁的女人?你那一套在我面前耍不起来,我英寒是什么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英寒两眼通红地和李包子对视了半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英寒直起身子,用一根手指把桌子上放着的李包子的电话推到他面前:“打电话报警吧!”
“打……电话?报警?你要干吗?”李包子不解地看着英寒。
英寒说的话越来越没头没脑:“有些话我要先说在前面……”
“什么话?”
“我就是为了把事闹大,越大越好,大得全区、全市……最好全国都知道,我是无所谓的,你自己可要想好了,你年龄不小了,还能啃几年窝头?”
英寒话刚说完,忽然伸手一下抓住了李包子的手腕,这一动作快如闪电,李包子“呀”了一声,根本没来得及用力,就被英寒扯着左手一下按在桌子上面的打孔机下面,那是它装订很厚的文件时候打孔用的,最下面是一根10厘米的钢钉,上面是一个按压的杠杆把手,英寒一只手死死地摁住李包字的手腕,没等他反应过来,右手狠狠地把那把手朝下一翻,那二尺长的钢钉噗一下就从李包子的手背钉了进去,扎穿手掌,把他的手死死地钉在了桌面上!
李包子哎呀一声惨叫,想往回撤手已经撤不回来,眼睁睁看着那钢钉扎进手里,幸亏李包子的手瘦得皮包骨头,钢钉又是顺着手掌骨头的缝隙扎进去的,像扎进一块豆腐里,毫不费力。
外面安静的走廊上回荡着李包子的嚎叫,几个附近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闻声赶到,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连忙上去拉英寒,英寒把那人的手扒拉到一边,然后抱着膀子站那笑。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你谁啊,报警!报警!”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喊道。
“别!”李包子抬右手制止了他,“我没事儿,犯不着报警,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
李包子疼得满头冷汗,用右手抓着打孔机的把手,一咬牙,飞快地把钢钉起了出来,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血窟窿,鲜血顺着手背流了一桌子。
有人赶紧抽出桌子上的抽纸把伤口按住,李包子用手捏着伤口,对他们说:“你们出去吧!”
那几个人显然不敢轻易离开,李包子毕竟是副局长,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李包子忽然抬高了声音,怒喝一声:“都给我滚!”
几个人悻悻地离开了,李包子死死地按住伤口,问英寒:“这样你满意了吧?”
英寒冷冷地笑,然后转身出门,扔下一句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李包子,我跟你的帐慢慢算,我英寒的话给你撂这儿,你不用等退休了,很快就会有人把你办了的!”
英寒走出教体局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他拐进路边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然后开车直奔学校,在全体教师例会开始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花送给了苏阮,台下的老师们口哨声笑声响成一片,那笑声中有的嘲讽,有的幸灾乐祸。
苏阮闹了个大红脸,当着大家的面她还是接了那束花,却照英寒脑袋上敲了一下,敲得英寒捂着头笑,胖胖的大圆脑袋显得非常可爱,说也奇怪,那天之后流言很快就风平浪静了。
所有的谣言都是为了中伤你,当它发现伤害不了你的时候,会自动消失的,英寒聪明,仅用一招就糊住了老师们的嘴。
苏阮抱着那束巨大的鲜花出校门的时候,英寒正开着车等在那里,她上了车,英寒把车开到僻静处,然后靠在椅背上,冲她傻笑。
“你个死胖子,怎么忽然想起来送花给我了?你不都爱送贵重物品吗?”
“那些东西对你才是最不值钱的,三万五万我看不上,十万八万你不敢接,不如这鲜花来得实在。”
“谁说我不敢接了?看不起人呐?”苏阮又要敲他的头,英寒把脑袋一顶,“敲吧,敲傻了就讹上你了。”
苏阮被他逗乐了,笑了会儿,忽然安静下来。
“谢谢你,胖子,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英寒没有回答,静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掏出个戒指盒来,侧身对苏阮说:“我是真喜欢你的,咱俩婚了吧?”
苏阮一楞,接过那明显大一号的戒指盒打开看,里面竟然放了把钥匙!
“胖子,别人求婚都送戒指,你送把钥匙也太不浪漫了吧?是开你家金库的门吗?”苏阮把钥匙拿在手里反复地看。
“你按一下?”英寒笑着指指钥匙上的按钮,苏阮一按下去,漆黑的马路对面刷一下亮起了两道光,那车灯属于一辆精致漂亮的黑色大众高尔夫,车身上用龙飞凤舞的英文写着:“loveS。R”
“戒指当然有啊,在你的车上呢,你得自己去找……”英寒竟然说话有点显紧张,“我不是怕你不答应,直接戴着戒指跑了,我人财两失啊……”
苏阮心里莫名地感动,她把钥匙放回到英寒的手里:“对不起,车很漂亮,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车的,我都要感谢你这么用心……”
她探过身,轻轻地在英寒的脸上吻了一下:“可惜你来晚了。”
“晚了多久?”
“晚了9年……”
车开到苏阮家门口,她从车上下来,依旧笑容满面地冲车里挥手:“明天学校见啊胖子!”
英寒也一脸遗憾地向她道别,苏阮扒着车门没有要走的意思,英寒觉得奇怪:“怎么?后悔了?”
“有那么一点儿,我虽然没有答应……可后天周末,那车能借我开一天吗?我好喜欢好喜欢!”苏阮装出一副小可怜相,惹得英寒哈哈大笑,把钥匙递给苏阮,“就是喜欢你这股子劲儿!一点都不假模假样的,车就在停车场那,放心,我交了一年的钱,就知道今天晚上你不会答应,准备让你什么时候后悔都能随时去开。”
“死胖子,你喜欢我就这点耐心,只能等一年啊?”
“是啊,停车费老贵了……”
“滚吧滚吧!”
“得令!”英寒一脚油门消失在夜幕里。
苏阮把车钥匙放进包包里装好了,转身上楼,在漆黑的楼洞里,她忽然想起英寒那个为自己保留着的停车位,跟自己为柴飞保留着的处女之身,都是一种特别的用心,可惜,停车位还在,自己的贞洁却已经永远地没了。
可她还是不愿放弃,自己现在已然这样,柴飞也离了婚,一个男人带着孩子日子必定不好过,他还年轻,一定会再找的,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如果因为他是自己的老师,那么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老师了,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罢了。
苏阮就是在那个晚上,站在漆黑的楼洞里给柴飞拨了电话:“老师,我们结婚吧?”
柴飞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随即悄悄撤出卧室,站到阳台上去,半天才对电话里轻声问道:“丫头,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柴飞几乎是看着苏阮长大的,她的一点一滴,即使隔着电话也逃不过柴飞的眼睛,仅仅是那一句话,七字之中的语气起伏,就让他感觉到了些什么。苏阮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柴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弥补上了这个空白,他和苏阮之间这种亦父亦师的关系一直都是个魔咒,让苏阮迷恋而不能自拔。
苏阮没有回答,捂着电话听筒放声痛哭起来,出事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哭,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