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惹妈咪不开心了吗?”她听见妈咪刚才很大声的吼爹地来着。
温景之垂首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没有,暖暖,刚刚在小花园,和你一起玩儿的那个婆婆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呢!”
“婆婆生病了?那爹地,我们要带棒棒糖去哦,刚刚暖暖吃的时候,婆婆一直都看着我,好像很想吃的样子呢!”
滕曼怒意十足的瞥了眼男人,他居然拿孩子当筹码?
“曼曼,这会儿,你就是怪我,我也没办法,与其让你在以后去后悔,我不介意你现在想恨的咬我一口。”
温景之摇摇头,伸出自己的胳膊去,当真凑到她的嘴边,笑的人畜无害。
滕曼重重的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臂,“不是要去看那什么婆婆吗?走啊……”
他们最近上医院的频率好像有点高,滕曼现在是对这地方一丝丝的好感都没有,先不说莫轻衣刚刚还在这个地方逝去,就是温景之前段时间一直都住着院,就是那时候,她讨厌上的医院。
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劳累过度,中度贫血,加上有些急火攻心,就晕了。
温景之松了口气,他扯了扯滕曼的小手指,示意她过去摆个好脸色。
有像她这样来看病人的么,拉长着个脸,倒像是来要债的。
滕曼撇撇嘴,依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踱步到窗台边上,双臂环住胸,探身往窗外看去。
暖暖趴在床上和唐婉婉在细声细气的说着学校里有趣的事情,不时逗得她畅怀大笑,虽然那笑意是虚弱的,却无比虔诚。
她不时的看看窗台边的滕曼,又捏捏暖暖粉嘟嘟的小脸,登时幸福的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温景之上前把暖暖从床上拉出来,抱在怀里,“你刚刚不是说要给婆婆买棒棒糖的吗?走吧,爹地带你去买,好不好?”
暖暖连连点头,两眼放光的表情,让温景之很想笑。
唐婉婉知道,温景之是故意带走暖暖,好让她有时间和滕曼独处。
她一时间倒局促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在抖动:“小曼……”还没开始说话,她便先哽咽起来。保养得宜的脸,在恢复了一丝红润后,再次泛白。
站在窗口的滕曼,身形微动,只是小小的一点,可她的心里却是掀起滔天巨浪的。
尽管滕曼一直都不肯承认她,可是血缘摆在那儿,即便是对她再怨,再恨,也没法子抹煞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曼,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我和你爸,和,唐宪。”
唐婉婉望着始终不肯回过头来面对她的滕曼,其实她的心里完全没底,滕曼对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好过。她自己肯说,她也未必愿意听。
病房里一阵静谧过后,唐婉婉深深吸了两口气,舌尖围着唇绕了一圈,咽下涌上喉间的涩意,娓娓道来:“我被滕家收养的时候,我十来岁,远山比我大三岁了,我们相处的一直都很和谐,他对我总是很迁就很照顾,像兄长,更像是朋友,可是又比兄长更暧昧,比朋友更亲密,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唐婉婉仰卧在床头,单手撑在太阳穴处,眼光悠远而清透,仿佛又在回忆中回到那段青葱岁月。
“我们一直都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大人看出来,可是,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年少气盛的我们,总想着法儿要把空余的时间献给彼此,这样一来二去,终于有一天,被远山的母亲发现,她先来找的我,声色俱厉的让我离开滕家,离开远山!那时候的我们正在热恋中,海誓山盟,恨不能一眼万年,连下辈子都许给他,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当时,我就收拾东西搬出了滕家。”
“当时的我,还是太过急切,我那样大的反应,自然是惊动了老爷子,他大发雷霆,气得不轻,母亲更是恨我入骨。远山却是到处的找我,并且,很强硬的摆明态度,他只要我……”
唐婉婉环住瑟瑟的双肩,神情是又凄凉又隐隐含着无奈的欢喜,这些年,她几乎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过活,虽然年代久远,而且,似乎苦涩远比甜蜜来得多,分离总是比相聚来得容易,可是,她能拥有的,只是那么点,一直都是那么点。
“远山也搬了出来,和我明目张胆的住到一起,这下,温家的两老,统统被气得卧床不起,我横竖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恩将仇报,母亲说他们就是那个傻农夫,而我,就是那条不知恩情为何物的蛇!我开始劝远山回去,对他疏离,出去买醉,总之,怎么惹他不高兴,我就做什么。他知道我的心思,可是那个时候他除了坚持,也没有其他法子,我们也吵过,炒得凶的时候,他就住部队不回家。就在这样的时候,我认识了唐宪。”
滕曼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开始紧绷,她僵硬的转过身,眸中的漠然早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
她不出生在那个年代,对于父辈的感情,没有资格置喙,可是方才唐婉婉的话,她也不是没感触的,有什么,能比相爱而不能爱来的苦呢!
“那晚,我喝醉了,也许是对未来完全失去信心,也许是破罐破摔的心理,所以我错一步,步步错!后来,我便主动找到母亲,彻底离开了滕家,为了让远山死心,甚至,连姓都改成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离开远山的日子,我甚至万念俱灰,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生命终结,我便解脱。其实,唐宪待我极好,但人的感情是分先来后到的,我先遇到远山,把最纯真的爱全部给了他,却不能和他厮守到底;又没有办法再爱上其他人,说到底,是我,负了两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