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一句:他好么?横竖哽在喉咙口,问不出来。
她想说,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那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去开口!
半个小时,她站得脚心发麻,脑袋垂得低低的。她想,如果眼神可以转化为利刃,那么,此刻她必然身上早就千疮万孔,体无完肤了。
“我,要去看他。”肝儿发颤,声发干,全无半点底气。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不拒绝,也不应允。
滕曼开始心慌了,这个情形她想都没想过,在飞机上,她想过会被围攻,想过会被父亲拉回去抽一顿,就是没有想过他们也许会不让她见他!
心里的不安扩大到无限,她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是不是?
“让我去见他,我要见他,你们,你们不可以这样残忍的,最起码,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吧!”
她手足无措的转着圈,将右手的食指塞进嘴里狠狠的咬着,眼眶发肿,晶莹的眼珠内隐约可见些许血丝,珍珠般的泪滴悬挂在腮边。
温耀祈精神不济的阖上眼帘,颤抖的嘴角蹦不出一个字来。
柳如仪盯着滕曼良久,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她真是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个耳光,好将她打醒,很想问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的儿子?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摆了摆手,轻轻吐出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滕曼咬得更加用力,像是失去知觉似的,手指咬破了也不自知。
滕冀见状,心头的怒火便窜的老高,出口也很是生硬,“你见不到他,刚刚,你进来之前,他才被送进了急救室……”
滕曼狠狠的抽泣,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立场去追问,当初要走的人是她,如今自动自觉的回来,还能指望被原谅么?
紧紧的攥住滕冀的衣角,将他拉至门边,泪眼婆娑。
她总要知道里头那个男人究竟怎么了。
“你告诉我,他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以前每每他出任务或者是演习,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那些担心,无一例外的和受伤有关。
滕冀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就不明白了,这女人看上去并不说对温景之没有感情,可为什么要跑呢?
“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见不得唐炎受打压,回来替他求情的呀,告诉你,做梦!”
滕曼吃惊的望着他,唐炎受打压?她并不知情的。
“不是的,滕冀!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罪不可恕,是么?”这还用问吗?他的表情和口气,不是明摆着呢。
滕冀瞥了眼背后的老人们,烦躁的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拖出了休息室。
走廊上僻静的很,这处病房,基本是常年空着的,如果不是重量级的人物,根本就进不来。
窗外飘进来一阵浓浓的郁金香味道,那外面是一片小花园,此时正值郁金香开放,虽然没有几株,却是芳香醉人,周边的金银花也竞相点缀,郁郁葱葱的,或米白或嫩黄的小花儿在翠绿的树叶中鳌头。
在这每天都见证生离死别的地方,这样昭示着希望的蓬勃,俨然是一种寄托。
滕曼无暇顾及美景,知道滕冀拉她出来,定然是有话要跟她说。
“不要想赶我走,你就是骂死我,我也不走,滕冀,我很让你失望,对吗,我让所有人都失望。”滕曼很有自知之名的率先堵住他的嘴,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滕冀摇摇头,沉重的叹息,“如果不是他出事,你就不准备回来,是吗?你还知道你是他的妻子?当初跟着唐炎私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呢!你永远都不知道,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受人背后指指点点,让人暗地里笑话是什么景象!你也想象不到,他没日没夜在部队拼命,整年整年的不着家,到底是在哪儿忙!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里头那个男人,为了你,几乎折腾掉半条命!
第一夜,最揪心也是最难熬的一夜,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在里面足足待了六个小时,出来直摇头,随即又是一批医生进去……
“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各个脏器长期超负荷运作,严重的透支,抵抗力也很差,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那一夜,所有人都是怎么过来的?他也不知道,反正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天又黑,谁也不清楚,整个黑白颠倒。
滕曼捂着脸。蹲在滕冀的脚边呜呜悲鸣,那种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了的懊悔和心疼。
让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一个星期前,覃昱跟了几年的那个庞大涉黑集团,在临溪被剿灭,那处有个地下赌场,赌场周边几十公里范围内都被埋足了烈性炸药,电线、雷管当时都已经是窜做一团,全国的拆弹专家聚集,都表示没有办法。如果处理不好,整个临溪,将被夷为平地!没人敢拍着胸脯打那个保票。可是,炸弹不拆,临溪照样不保,这时候,姐夫带上这边军区的报废武器弹药销毁站所有精英,和特种部队的一个尖刀组到了那儿……”
滕曼即便是这样听着,也能想象得到那当中的危险,搂紧了抖得跟筛糠似的身体,鼻翼煽动的厉害,牙齿都不听话的相互磕蹭。
滕冀撇过头,硬下心肠,挑了最重要的说,“炸药太多,当时的情况太复杂,所有人员都被撤到安全的区域,临溪当时就是一座空城,可姐夫不肯撤,他说他相信战友的专业!但是,就在剪最后一根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