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要说了,你肯定是骗我的,你混蛋,他是你姐夫,你居然这样咒他!我恨死你……”
“哎,姐,姐……”
滕曼整个人都失去意识,任由身体软绵绵的一头栽倒在地!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团浆糊,只觉胸口闷的不行,仿佛被什么重物给压着,透不过气。
滕曼试着睁眼,可是眼皮重的很,任她使了狠劲儿也睁不开,喉间不由的哼出声儿来。
安玉素和滕冀一看床上的人有动静,便围拢过来,“小曼,小曼,你醒了吗?”
这是?妈妈的声音?滕曼鼻头一酸,眼泪就又上来了!
“妈……”
“我说,姐,你这也太能哭了,都赶上那自来水的笼头了!赶紧的起来啊,别跟这添乱了,看你双美丽的眼睛,肿的跟桃核似的,丑死了,一会儿姐夫醒了不认识你,你可别又哭啊!”
滕冀言不由衷的开着玩笑,不想让气氛太过凝重。
滕曼一听说温景之,果真就止住了泪水,挣扎着从床上下来,鞋子也顾不得穿,一把揪住滕冀的衣袖,使劲儿摇晃。
“他醒了?带我去看看他!快……”
滕冀拢着眉心,干笑了两声,“还没醒呢,你急什么,赶紧躺回去!”
他不敢直视滕曼那双盛满期盼的眼睛,只是将她又按回到床上。
安玉素也神色恍惚的别过脸,支吾着要去给滕曼倒水。
如果她还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话,是不是很傻?
“滕冀,带我去,我去守着他,等他醒!”总之,今天若是看不到他,她就不会轻易罢休。
滕冀沉吟着,眼色复杂的望着滕曼,“姐姐夫的情况很不好,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怕,会吓坏你……”真的,谁也不能保证,温景之能好好的醒过来。
只要能让她去看他,只要他还活着,那她什么也不怕!
滕曼边擦着眼泪,边点头,“他就是被毁了容,我也能认出他来!”
“毁容倒是不至于……”从他进院到现在,病危通知说都下了不止四次,这话,他敢往外说么?就今天刚刚推进去的那一次,也是病危,只是他们这几天都习惯了,除了难受,只剩麻木。可滕曼不同,她毕竟不知道真实情况,他说出口的,已经是轻描淡写不知多少倍的了。
“一会儿小曼醒了,让她进去看看吧,两年没见了,那小子若是当真放不下,说不定就会醒了……”这是温耀祈的原话。
他老了,再也经不起风浪,滕曼当初的出走,已经让他跟着心寒了一把,如今,儿子又遭逢此难在那一刻,滕冀赫然在那位铁血老将军脸上看到某种光亮,天底下的父母,有哪一个能够承载‘丧子之痛’?
“走吧,我带你去。”滕冀俯下身,给滕曼套上鞋。
戴好口罩,换上了无菌服,滕曼缓步走进了那间重症监护室。
每走一步,就与那个人更近一点。每走一步,她的不安就加重一点。
氧气包、起搏器、心电图机、输液泵、麻醉机……越过一排排冰冷的医疗器械,滕曼的目光,柔柔地落到了病床那人的身上。
直到进门之前,她才听说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伤有多惨烈!各处骨折错位大大小小不下七处,血液严重流失,送进医院来的时候,全身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血。
温景之静静地躺在一片刺目的白色中,鼻子里插着插管,手背上埋着皮下输液器,脑袋与肩颈部还包扎着雪白的绷带,隐约间,还透着一丝血色。
男人的脸孔孱弱苍白,泛着淡淡的青灰色,看着瘦了好些,颧骨都微微的凸起,有几处擦伤,不过那并不影响他的清隽,依然英挺的眉目,那般安详的躺着,明明是深度昏迷,却像是睡着了一样。
空旷的病房里,只静静地传来心电图机“滴滴……”的声音,那是温景之生命的信号。如果不是屏幕上的曲线掠动,她几乎要以为,这个男人是无声无息的。
“你这样子算什么?喂,我回来了,你肯定很痛恨我吧,那你起来啊,起来骂我!”
滕冀从背后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
滕曼回过身,将头埋入滕冀的肩窝,脚下有些虚浮。
“医生怎么说的,他什么时候会醒?”方才她只想着要赶紧进来看看,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滕冀扶住她的肩头,看了她良久,才缓缓的摇头,“不知道,他的脑部有淤血,如果接下来的几天内不再扩大,那就再消消看,毕竟,颅脑手术,谁也说不准的。”
滕曼晃了晃,闭上双眼,虚弱的颔首,“那,我在这儿陪他说说话,你出去吧。”
“嗯,不要待太久,医生会进来赶人的。”
温景之的情况真的不好,迟迟不醒过来,在重症病房待了整整十天,又经过一干专家主任的会诊,才肯将人转入普通病房内。
除了他腿部的骨折,其他各处的都已经没有大碍,这些硬伤,都只要好好养,是没有问题的,最最棘手的是他脑袋里的淤血,虽然不扩大,也没有任何消除的迹象。
滕曼一刻都不再离开他身边,认真的跟着护士学护理,帮他翻动,擦身,为他全身按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趴在他的耳边说着一些悄悄话,不分昼夜的忙碌,让她的身体也撑到了极限。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静谧的夜里,滕曼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前。
“小叔……”她轻轻地开口,清澈的嗓音,在无边的夜色之中仿若呢喃般温柔:“你什么时候肯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