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越来越胆小,能失去的越来越少。”
——题记
初一。
忽然想起来开学前的军训。
那时候每个人都穿着宽松肥大的迷彩服,耷拉着袖子,挽起裤脚戴正了军帽,俨然一副军人模样。
可惜还是太过稚嫩。
脚上的迷彩胶鞋有些磨脚,而且垫了鞋垫也还是大了几码。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艳阳,环顾了四周。
这里是荒山野岭。某一处国家部队基地。
我们学校是难得肯放我们去部队军训的。比起在学校,部队的生活好像更加有趣。
军训。
我可能刚刚认识南然吧。小学时我们不熟悉。不对话。无交集。
南然很高,留着和阿程一样的锅盖儿头,刘海遮住眉毛。他总喜欢在左手腕上戴一块黑色的电子手表。
军训时男女宿舍是分开的。所以我第一次看见他穿军装,是在下午的训练。
可能头一次参加,他又有点儿紧张,不时地摆弄他头上的军帽。
第一区域参加军训的一共50人,25人一组,分为2组。仅仅二选一,我都未能和他分到一组。
江司顾在第二区域军训。是一个部队,可训练内容不一样,时不时还可以见面。
在训练休息间隙,我看见有个男生拿了梳子在帮他梳理刘海。后来有个女生在他的头上扎了个小辫儿,他却很高兴,说,“这样凉快啊哈哈哈哈。”
我该说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不在乎。可我心里不舒服。
南然很安稳地坐着,好想上前去摸那么一下下他看起来特别柔软的头发。先给他顺顺毛儿。
可我不能。女孩子要矜持。再者我跟他也不熟悉。他和熟识的男孩子玩得都很好。而对于我而言,他像一个邻家小哥哥。
第一次接近他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周四那天值日吧。
他额前的碎发沾了汗水,水池前洗碗的模样那么认真。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诶,对面那个女孩叫什么什么苏来着…?”我听见他身边的男孩子在询问。
“嗯……我记得!叫…叫穆…秦苏?嗯对,穆秦苏!”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说实话他叫的挺大声,我正弯着腰清洗盛过辣椒酱的碟子,痴痴抬起头,对上了他好看的眸子。
他旁边的男生尴尬地笑笑,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搭讪这种事情我可不会,南然你自己来吧。”
我见他无了洗碗的兴致,琢磨着先说话。
“叫我…有什么事情么?”我开口询问,声音极小,好像生怕他听见似的。
他听见了,歪头轻轻一笑,对我讲:“没什么,小妹妹。”
是……小妹妹这样温柔的称呼啊。
我有些愕然,悄悄走了神儿,手中碟子里的辣椒酱油不慎沾到了白色防晒服上。
可真是……不小心啊。
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还是不小心喜欢上谁呢?
“哈哈哈哈,这辣椒油味儿可真足啊。”他瞥一眼,幽幽来了一句。
“快走吧南然,午休该迟到了!”他旁边的男孩一直在催促。
其实我早已经洗好了自己组的盘子,只是一直在那里逗留,想要等他们。
走吧。
他说,不只是对旁边的男孩说,好像…还是对我说了呢。
我搬起拿一摞盘子,小跑着追上了他们的步伐。
走的,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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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开学很久很久之后,南然告诉我,“原来你就是军训时候洗碗那么墨迹的女生啊,害的我和江司顾迟到了!”
我也……很委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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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在树荫底下的台阶上与我并排坐在一起。
他一边拿着军帽扇着风,一边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大树底下好乘凉吗?”
我摇头。
“从生物学上来讲,植物的蒸腾作用是关键。叶表皮的气孔吸水膨胀张开进行气体交换。”
“从心理学上来讲,诗人喜欢在树荫底下作诗,老人小孩喜欢在树荫底下游玩。”
我听着,不时点点头。
军训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他们的教官格外严厉,缩短到只有七分钟。
也就是说,他们训练时间比我们长,休息时间比我们短。
“来来来,集合了!!”他们的翟教官又在吆喝了。
他“腾”地从台阶上跃下去,留下高瘦的背影。
我坐着,望着,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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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能和他有这样的回忆吧。
一生中能遇见的人那么少,得而不惜,他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