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新生穆秦苏报道。”
很久很久以后,我总会想起来,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我就是以这句话开始的。
总认为喜欢一个人很不切实际。父母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我想做一个很努力的人,也可以发光发热的人。没必要全世界的人都认识我。
那一年,我13岁。上初一。
上学的路上,我踩着下路上的鹅卵石,寻到车站,准备乘车去。
路上我看到了林亦初。
小学时候的班花。
她长的比我高,六年级的时候就很喜欢搭着我的肩嘲笑我的身高。
习惯了。
这几个月不见我竟长得与她差不多高了。她现在搭我肩膀已经很不舒服了。
我不习惯。
“诶,阿苏,你也去上学嘛?”
弱智的问题……当然来自林亦初。
习惯了。
“嗯。”我点头。
“一起乘车吧。”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都是步行去的,如今还要乘车。
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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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公交车的扶手,站在车门处。下一站就到学校了。
我看见了校门口站着的男生。他叫南然,我的小学同学。
小学三年级转到我们学校。学校是九年制的,很多人都是直接从小学升上来的。
我认识的,南然,白楚,林亦初,江司顾。
我同位是一个名叫阿程的男生。初中三年,一直觉得阿程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
在新学校初次见面,他跟我说:“诶,我好像认得你。”
是啊,他认得我。
是在冬季。他围着一条很好看的条纹围巾,在面馆里安静地低头吃着抄手。
面馆里人满为患。只剩下他的面前还有一个位置。
我说,“同学……?我能坐在这里吗?”
他听后,抬起头,嘴里叼着面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
那年我十一岁。
他也十一岁。
他吃抄手的样子很安静。汤汁从来不会溅到嘴边。
他吃完后,匆匆结了账,自己一个人去上补习班了。
他很孤独吧。
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只有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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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江司顾居然坐在我的后面。
他的同桌是南然。
我和江司顾算是认识很久了吧,其实是从幼稚园时期就算是开始熟络了。
对了,他的妈妈和我的妈妈交往甚密。
后来江司顾说,他喜欢白楚。
我们的关系也就慢慢变淡了。真的不是我嫉妒白楚,只是江司顾心思都扑在白楚身上,哪有时间理我啊。
我和江司顾,白楚在一个补习班。另外我和江司顾还在一起学吉他。
初一上学期时。那一日绘画课结束后,他跟我说,“穆秦苏,我的吉他还在琴行,你和我一起去取吧。”
我答应了。没有犹豫。
可能是一时脑热吧。那天我陪他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一直到车站。
“喂,我要乘车回去,你自己回家吧。”我跟他说。
他低头应了一声:“嗯。小心路上别出车祸。”
真的是……什么人啊。哪有这样子祝福的嘛……
等车的时候,我目送他过了马路。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单肩背的黑色琴袋显得异常庞大。
借他吉言,幸亏那天没有出车祸。一路顺风。
那天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和他肩并肩走那条走过无数次的道路了。
不是因为他出了事故,而是因为他选择和别人一起走。
后来某日下课后,我偶然瞥向窗户发现他像往常一样,背着大大的吉他正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只是,和他并肩的人不再是我了,变成了白楚。
忽然间有些心酸。
我再也没有办法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了,不是吗?
江司顾没有很高,目测一米六五+而已。在纤瘦的白楚身旁更显得没有那么高挑。
而且他很瘦。小学时候我就想,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瘦的男孩子。
他坐在我的后面,心里却装着在更靠后一排的白楚。
我没有很自私,我只是感叹物是人非的过往罢了。
或许那时候的我还没办法真正明白,真正的物是人非,在很久很久以后。
开学时候,江司顾看着我,默默笑了一下,继续做自己的习题。
所以,江司顾。
我们真的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算了吧。
你走的已经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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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然坐在江司顾身边,很安静很安静。
仿佛已经不是小学时期的南然了,他说,该长大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是很幼稚,自以为已经足够成熟,实际上不过都是一种“自以为”的心理安慰罢了。
我跟阿程熟识了之后,回头跟身后的南然和江司顾一并说了句“好久不见。”
南然回复我一句,“嗯,好久不见。”而江司顾根本没有理会我。
“阿然,”白楚走过来,“你在靠窗的这里啊,我的位置在很远的那边呢。”
白楚说着,朝靠门的那边指了指。
当时江司顾还不喜欢白楚,对于南然和她的暧昧关系也是置之不理的态度。
他当时怕是没想到,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除了自卑,更多的是难堪。
我识趣地回过身去和阿程说话,不再听身后三人的交谈。
“穆秦苏啊?”阿程在左边叫我。
“嗯我在。”我抬起头看向他,毕竟不是很熟络,有礼貌点总是好的。
阿程嘴唇轻轻动了几下,犹豫地回答:
“……没,没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轻轻地喊起来我的名字:“穆秦苏。”
“嗯?”尾音轻轻翘起,并没有一丝过分的情绪。
“诶……我是阿程。其实我挺慢热啊,成绩还好。可能有时候会很奇怪。往后的日子,多多关照啦。”
他用很好看的薄唇,轻轻念出一段很温柔的话语。
我知道,他在心里打过了无数次腹稿了吧,笨蛋。
谢谢你,阿程。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2017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