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淳见白慕容有些急切了,若是依照他这脾性,别说是严晟,就是一个慕容裳都能将他的老底试探了去,她接口道:“相爷与严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奴婢仍旧是觉得严大人应恭谨一些才是,若是时时处处都依附了相爷,魏王瞧在眼中只怕对严大人不利呢!”
白慕容听出了孟淳的提点之意,也转头对严晟道:“孟淳这话不错,方才严大人抬爱本相心中欢喜,只是严大人于人前之时还是小心在意的好,若是有所表露,慢说是魏王,便是圣上都瞧得出来。”
“那是自然之理,下官这点小事还领会得来,相爷放心,下官定不会让相爷难为,人前人后下官的眼色还是好用的!”严晟笑了笑说。
白慕容拍着脑门道:“瞧瞧,严大人来了半日了,本相竟然不曾请严大人落座呢,快请坐下,严大人不知,这孟淳可是烹的一手好茶呢!”
严晟谢座之后就在白慕容下面坐了,孟淳果然就转身进了后堂去烹茶,白慕容笑看着严晟道:“说来严大人当初可是苏芸举荐入朝的,近来与女史大人可是有什么过从没有?”
“不消相爷来问,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严某不才,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如今女史大人位高权重,下官也不愿太过招摇,若是无事也不曾到大理寺搅扰过。”严晟悠悠说道,语气之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来。
白慕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了之后摇头叹息道:“话说女史大人既然举荐了严大人,正当不时提携,才显得尽善尽美,若是虎头蛇尾,着实让人可叹了!”
“相爷也不必如此说,女史乃严某引路之人,至于日后前程严某当靠自己,却哪里能一味指望女史大人呢?”严晟看着白慕容意味深长说道。
白慕容听出了严晟用意,他这是要改弦更张,要来依附自己的吗,这人倒是有些眼光。
他笑逐颜开,正要说话,后堂孟淳烹茶已毕,端着托盘出来笑说:“严大人,如今朝中芸姐姐正当其时,我家相爷倒是大有虎落平阳之态,严大人此时不敬芸姐姐,却来相府,说起来也是有些出人意料。
白慕容心中一惊,正是呢,自己只因严晟两句逢迎言语就如此心神不定了,而孟淳貌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正切中了要点。
“孟姑娘这话自然不错,严某此来一是因为此次离京却只能和相爷、魏王一处,而芸妹妹并不随圣驾离京,再者,此前圣上已经重新启用相爷,严某看来,相爷卷土重来已是指日可待了!”严晟笑了笑说。
白慕容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狂喜,只不过看孟淳淡定模样,他终于生生忍住了,只等孟淳出言来问严晟。
严晟接过孟淳手中茶水说道:“严某也从未放弃对于芸妹妹的指望,只是审时度势而已,相爷与孟姑娘不要笑话严某才是。”
白慕容摆了摆手,孟淳也笑说:“审时度势本就是君子所为,严大人此举自然一点错也没有。”
“姑娘能如此说严某心中舒服多了,毕竟姑娘心思缜密,严某唯恐姑娘疑心严某此举有些怪异呢!”严晟红着脸说道。
白慕容和孟淳都注意到了严晟脸色,他竟然会像个孩子一样红了脸,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对严晟的疑虑又少了一分。
“相爷,下官言尽于此,只是明日咱们就要对圣驾离京,若是下官在这里待得久了不免惹人怀疑,下官就此告退!”严晟起身恭敬说道。
白慕容想想也是,孟淳就笑说:“严大人离开相府之后可是还要绕道哪里才会回吏部去吗?”
严晟连连点头笑说:“孟姑娘果真名不虚传呢,严某本就谋划着离开相府之后绕道大理寺的。”
孟淳赞许说道:“若是严大人没有如此打算,孟淳也会劝大人绕道大理寺的,其中道理大人定然心知肚明吧?”
严晟笑说:“那是自然的!”
严晟转身离去,白慕容罕见地亲自送到了府门前,孟淳在后面跟随了。
待严晟上了官轿离去,白慕容才转头看着孟淳问道:“方才姑娘问严晟是不是要绕道大理寺,姑娘是怎么猜到的?”
孟淳笑了笑说:“相爷哪里知道,这严晟严大人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到了相府之事只怕也瞒不住,因而要到大理寺中稍坐一时,便是苏芸不问,他也会编织个理由来回了苏芸,以消除苏芸戒心的。”
白慕容点了点头,真是想不到这些所谓的聪明人活着还真是累呢!
再说严晟一路到了大理寺,下了官轿径直进了大门,见苏芸与严宓正在院落中站着说话,好似是看着院落中的树木在说些伤春悲秋之类的言语。
严晟笑说:“草木枯荣也是自然那之理,妹妹们倒是有闲情逸致呢!”
苏芸与严宓转头看是严晟,两人都笑了笑,苏芸说道:“触景生情,恍然所致而已,妹妹也不是总是如此的。”
严晟笑而不语,严宓就笑说:“还是厅内说话吧,妹妹前去奉茶。”
苏芸就请严晟正厅里坐了,不一时严宓上了茶来,严晟悠悠问道:“妹妹可是为兄方才去了哪里?”
“这事情还消来问姐姐吗,便是妹妹也想得到,方才严大哥定是去了相府了。”严宓笑着说道。
严晟倒是一愣,看来自己太过低估严宓了,而照此说来苏芸较之严宓更加聪慧,却不知道会猜到什么地步了。
“离京在即,严大哥又不是那种热心之人,只怕路途中与魏王也无言语往来,总得为自己找个可以闲话的人才是,严伯父又是严大人岳丈翁,严大人也是不能随意与之玩笑,因而必然是找相爷去了!”苏芸也点头微笑说道。
严晟惭愧无地,悠悠说道:“原来妹妹们早已猜透为兄心思了,真是叫为兄无地自容了!”
“严大人说的哪里话,此乃人之常情,妹妹领会得来!”苏芸劝慰严晟不必过于局促了。
严晟点了点头,而后才笑说:“却是为兄此举另有目的,就是要与相爷和缓了关系,说起来日后或许能为妹妹帮上些忙呢!”
“这话倒是妹妹爱听的,本来妹妹正要交代严大哥去做此事,不想严大哥自己倒抢了先了,说来严大哥与苏芸也算是心有灵犀了!”苏芸呵呵轻笑说道。
严晟犹豫了一下,不过仍旧还是鼓足了勇气问道:“此番圣驾离京,妹妹可是有什么要知会为兄的吗?”
苏芸点点头说:“是有些事情,一来严大哥切记,若是相爷提点圣驾取道江南道,尤其是江阴城,严大哥尽量劝阻,二来便是,一旦圣驾有什么安危威胁,严大哥当尽力补救。”
“这第二条不用妹妹吩咐,为兄自然会做的,只是这第一件?”严晟不明就里问道。
严宓从旁笑说:“芸姐姐出身江南,其中有些挂碍,至于详细缘由严大哥还是不要打问了,这事情便是妹妹一直都蒙住鼓里呢!”
严晟听闻苏芸竟然还有事情瞒着严宓,那自己就更不宜得知了,于是笑说:“若是不便时为兄自然不会问的。”
“严大哥只管记下姐姐交代,万不可疏忽才是!”严宓又郑重其事说了一遍。
严晟不住点头,而后又忍不住问道:“只是圣上不同意云统领派兵跟随,就凭为兄一己之力,如何能确保圣上安危?”
“武田自然也会跟在小雨哥哥身边,当是可以助严大哥一臂之力,只是严大哥当有所防范,若是遭遇不测,切不可顾忌太多,只管救了圣上疾走就是!”苏芸虽然说话时面带微笑,可是语气却是凝重无比!
严晟赶紧答应了一声,苏芸既然如此郑重,或许她已然察觉到了什么了!
“妹妹对于圣上此次离京安危之事却如此的没有信心吗?”严晟不禁问道。
苏芸笑了笑说:“并非只有妹妹是如此想法,便是圣上自己只怕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圣上又为何要带着严大哥在身边呢?”
严晟愣了一时,想想苏芸的话也是不错,自己乃是吏部侍郎,圣上出巡,朝中吏治维稳是要,自己当留下来才是,而慕容海却要自己随行,在御书房中也不曾交代了自己只言片语,如此说来,苏芸的判断是不会错了。
“为兄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此次为兄这肩上担子竟会如此之重呢!”严晟悠悠说着,眼神却空洞了起来。
严宓从旁笑说:“严大哥的武功极高,这大家都见识了,圣上自然也就不会放过了!”
严晟苦笑点头说:“也好,人生于天地之间,总得有点用处才好,不想为兄的用处却关系圣上安危,说来也是难得之幸!”
三人就笑了一回,外面皂役进来奏报道:“大人,兵部统领云大人求见!”
“什么求见,云统领到了只管进来就是,你却还多此一举来奏报,当真是毫无来由了!”苏芸申斥皂役道,皂役立时答应了一声,而后转身出去了。
不一时云半城进来,苏芸却笑问:“云大哥今儿是怎么了,到我大理寺中来也有了规矩了呢!”
云半城笑着摆手道:“想必妹妹是错怪了方才那皂役了,为兄来时远远被他瞧见时就入内禀报了,为兄却是那般守规矩之人吗?”
苏芸和严宓都哈哈大笑,云半城上前向严晟行礼道:“见过严大人!”
严晟起身拱手还礼,苏芸请云半城坐下问道:“什么事情云大哥不能等圣上离京之后再来说起,却非要赶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