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宫的,上了官轿一路前行,轿夫谨小慎微问道:“大人,是去大理寺还是回严府去?”
“回严府!”苏芸低声交代了一句,轿夫重新起步,不一时到了严府,苏芸下来,大门外早有严文锦带着严宓和慕容裳等着了!
慕容裳冲上来抱住苏芸胳膊问道:“姐姐原来是骗妹妹呢,竟然自己深入虎穴,早知如此妹妹可是不依的!”
苏芸勉强一笑,严文锦也上来说:“少卿日后万不可再做此等犯险之事,咱们听了云统领差人汇报之后都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子呢!”
也不等严宓再说话苏芸茫然道:“严伯父,苏芸真的是有些乏累了,就想歇息一时,到了晚膳时分宓儿再来客房叫我可好?”
严文锦听了立时点头说:“那自然是好,咱们就不要搅扰少卿了,少卿赶紧回客房歇息!”
苏芸就款款一人去了客房,正要关门不料严宓却走了进来,换做旁人苏芸或许就轰走了,可是如今自己满腹心事也只能说与严宓一人听而已,就苦笑一声请她进来。
“姐姐,今日情形可是凶险,咱们听了之后都是胆战心惊,却不知姐姐面对歹人时又是什么情由!”严宓拉住苏芸的手悠悠问道。
苏芸转身将门关上,回头说道:“这人你倒是认识的!”
严宓一惊,这歹人倒是自己认识的,这话说起来当真无稽了,她茫然说道:“姐姐可是玩笑了,这歹人妹妹怎么就会认识?”
苏芸点头沉吟道:“你看姐姐模样像是说笑吗?你口中的歹人便是孔大叔,也就是严大哥之父!”
严宓顿时大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拢,惊异问道:“此话当真,可是妹妹听云大哥差人来回报说那歹人却是被姐姐一刀刺死了,如此说来可是?”
她说不下去,苏芸却点头道:“正是呢,只是其中情由妹妹却并不了然,这事情说起来倒是突兀的紧,姐姐本来只是想着妹妹言语,因而想去试探了白慕容,不料却得知云大哥神秘兮兮出了兵部,因而就跟了去!”
严宓听的出神,苏芸继而说道:“出奇之处正是在于云大哥却是去了教坊司,姐姐到了之后委身于云大哥隔壁房间,却不料云大哥竟然是在教坊司中私会圣上,正密谋剿灭西域路途中截杀九皇子与白慕容之人。”
“这人自然就是孔大叔了,说来也是合情合理呢,只是当初咱们哪里就能想得到呢?”严宓嘀咕了一声。
苏芸点了点头,“后来孔大叔进来,只是当时用斗篷遮住了面容,姐姐也没有认出他来,后来倒是孔大叔挟持了姐姐,结果倒是成了两难之境了!”
严宓也是不傻,当即想到这其中的隐秘情由来,不由得点头道:“正是呢,孔大叔只怕不会对姐姐下手,而姐姐在他手中若是安然无恙则圣上必然疑虑姐姐与孔大叔之间有私,果真是个两难之境呢!”
苏芸附和了一声,而后又道:“当时姐姐想到一个计策,姐姐让孔大叔打伤姐姐,而姐姐却是装死,如此倒是能够瞒得一时,姐姐哪料孔大叔却将此路理解成了一步死招,说来这招倒是可以应付圣上,只是叫姐姐日后如何面对严大哥呢?”
严宓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唏嘘感叹了一回说:“如此说来倒是孔大叔心甘情愿死在姐姐手中的?”
“哪里是什么心甘情愿,姐姐本就不知道孔大叔会做出这个举动来,他交给姐姐一封留于严大哥的家书,而后突然握着姐姐的手,将一柄匕首直刺进了自己心口!”
苏芸说到此处,不禁气息紧促,喉头微哽,说来倒不是恐惧,更多的则是对于孔维的感慨。
“姐姐且听妹妹一句话,这事情暂且不能告知了严大哥,否则他身体本就抱恙,再听了这消息自然承受不住,妹妹意思,这事情能瞒得一时便是一时,严大哥本就是从家中偷偷跑出来的,直消咱们不说,一时半会他也是不会知晓的!”
苏芸看着严宓有些作难,死者为大,而孔维又是孔笙生父,且圣人之家更是礼仪大过天,若是就将此事瞒住了他,日后要如何解释才好呢!
严宓自然瞧的出来苏芸究竟因何作难,就拉住苏芸手说:“姐姐想想,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隘,若是此刻就知会了严大哥,严大哥一时受不住悲伤,若是就被圣上知道了,只怕于姐姐都是不好呢!”
苏芸点头,说道:“这些姐姐自然也都是已经想到了,可是想着就要欺瞒严大哥,姐姐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严宓摇头叹息道:“事急从权,这也是圣人之训,严大哥有朝一日知到了这事情原委也是会明白姐姐苦心的!”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苏芸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对严宓道:“云大哥差人将消息送来,妹妹切记要交代下去,万不可要家丁们私下议论,虽则没有人说出这歹人就是孔门中人,姐姐唯恐事情走漏出去,隔墙有耳,也就瞒不住了!”
“姐姐尽管放心,我严府家规甚严,只是妹妹唯恐裳儿口舌最多,又毫无遮拦,姐姐只要管住了她,自然也就毫无妨害了!”
苏芸点点头,严宓说的很是有理,慕容裳如今也位列朝堂,说起来这事情只要慕容海在朝中提起来自然就瞒不住慕容裳,而严晟的真实身份又不能就此说与她知道,这倒是有些令人头疼了!
“至于裳儿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圣上在朝堂上不提及此事自然就毫无挂碍,若是圣上不经意提了起来,到时姐姐自然要与裳儿好好说道说道的!”苏芸沉吟说。
也只能如此了,严宓也是觉得有理,于是就笑说:“姐姐好生歇息了,回头妹妹再来请姐姐用膳!”
苏芸点点头,严宓转身去了,可是苏芸那里就睡的着,漫步出来,鬼使神差地进了严晟客房。
小柔见苏芸进来,赶紧起身道:“姐姐未曾歇息吗?”
苏芸笑着摇头,严晟躺在床上关切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劳累了,这个时辰除去为兄这种不中用的人还赖在床上,妹妹岂能就此安枕?”
小柔正要代苏芸解释,苏芸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小柔警觉,这事情是不能让严晟知道的,就赶紧住了口,而后转向苏芸道:“姐姐来了也好,就陪严大哥说说话,妹妹厨下帮衬一下,也好早些开饭!”
苏芸点头应了,小柔移步走了出去,严晟的眼神倒是一直在小柔身上。
苏芸知道这人非草木,小柔每日都在严晟身边伺候着,他便是对小柔再无感情,感激之情总是有一些的!
“严大哥看的出神呢!”苏芸呵呵轻笑起来说。
严晟面上一红道:“妹妹可是欺负为兄如今不能动弹,就开这种玩笑,也不怕为兄起身与你周旋是不是?”
苏芸见严晟已然能开玩笑了,自然是说明他的伤势也是好的差不多了,于是就笑说:“是呢,妹妹今儿就专程来消遣你的!”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苏芸悠悠说道:“严大哥出来这么几天,心中可是惦念家中呢?”
“为兄若说不惦念时自然是自欺欺人,可是惦念又有什么好惦念的,如今为兄被妹妹骗来京师早已是欲罢不能,便是想着家中诸事也是鞭长莫及了!”
苏芸笑了笑,而后又问:“严大哥在家中时与孔大叔感情可好?”
严晟倒是沉默了,半响之后才自己讪笑了一声说:“什么好与不好,圣人之家,一切都是规矩在先,为兄与家父虽为父子,说起来倒更像是师徒呢!”
“说的也是,妹妹在孔家时日虽则不长,却是看得出来哥哥好似对于孔大叔有些惧怕呢!”苏芸自我解嘲一般笑了笑说。
严晟也不否认,就轻轻点头说:“孔家无论是本门子弟还是外姓学生向来都是谦恭有礼,对于长者自然是恭敬有加,妹妹有此印象也是不错的!”
苏芸笑了笑说:“正是如此,妹妹也读过几年书,只记得每日起来都要到圣人牌位前躬身行礼,那时候却是对圣人满腹怨言呢!”
严晟忍不住想笑,又怕牵动伤口,因而憋的满面通红,苏芸见了赶紧递过一杯水去,严晟接过来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都是妹妹不是惹得严大哥这般笑闹,只怕是要牵动伤口了呢!”苏芸歉意说道。
严晟摆摆手说:“哪里的话,为兄每日躺在床上,正愁个没有发泄处,幸而妹妹来了,为兄高兴的紧呢!”
苏芸诧异问道:“小柔不是每日在严大哥身边伺候吗,难道她就不会逗引严大哥开心吗?”
严晟苦笑摇头说:“小柔姑娘恭谨有余,可惜活泼却不足,她在为兄面前从来都是不敢放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