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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主要发现和甄家红楼(1)

三、甄家红楼引论??前人成果评述和我的研究过程

在这个科学和技术的春天,同时也是文学和艺术复兴的时节,面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好局面,不能不引起自己许多惭愧之情,所赖以自慰者,仅仅只有这一点有关《红楼梦》(以下皆指脂本)一书的研究结果而已。它是有一定思想和学术价值的重要的发现,抑或仅仅是一个无知愚民的信口雌黄,当然还是一个未定的问题。现在我决定把它公布出来,供专家及同志们参考。

我的研究主要是弄清了下述几点:

第一,弄清了《红楼梦》即《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书的记者和评者的生平历史及他们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缘起和撰写批注过程。弄清了记者是谁,评者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走过怎样的人生道路,因何又是怎样写批这一部书的。

第二,弄清了隐于假语村言背后的真事,在“贾家红楼”的背后,发现了一部“甄家红楼”。弄清了真宝玉及真十二钗的生平历史和音容笑貌,弄清了他们和作者、批者的关系,弄清了真事和假语的异同,及曹雪芹是怎么裁剪生活著成此书的;哪些是如实描写,哪些是综合概括,哪些是虚构幻制;孔梅溪又是如何评注的,哪些是实话实说,哪些是假话真说或正话反说。

第三,弄清了《石头记》(《红楼梦》、《风月宝鉴》)确实是一部“两面皆可照看”,“表里皆有喻”的书,是一部“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的作品,是既可正看,也可反看的。正面看,它写的是贾家、贾人、贾事??假家、假人、假事,是一篇假语村言,一部虚构的小说;反面看,它写的是甄家??真家,记者石头的真家即曹家,甄人??真人,甄事??真事,是他们的一生情史,是一篇传记。这确如戚蓼生言“此万万所不能有之事,不可得之奇,然竟得之《石头记》一书”,令人不能不惊叹“异矣”!以贾(假)作真或视甄(真)为假都是不对的。我们应该严分真假,明辨有无,从而识红楼内幕,明记者、评者生平。

第四,弄清了红楼神话是《红楼梦》一书的画龙点睛的真正神来之笔,非仙人神手万万撰不出者。红楼诗歌(包括谜语酒令)都是记载他二人生平的作品,是《红楼梦》中的绝妙词章,尤其两首联诗,把散记在《石头记》一书中的作者批者的生平片断系统地连接了起来,是书中的精华。对它们枉加臆断,都是完全错误的。其他奇衣、奇食、奇玩、奇物及矛盾、破绽等等,都是在点醒真情,所谓“留得残荷听雨声”是也。当我们真的弄清了看懂了这一切之后,“一芹一脂”的生平及撰批《石头记》的过程就尽在其中了。

第五,弄清了已有史料的真正含义,并且发现了许多新史料,为进一步搜寻“一芹一脂”、“白雪红梅”即曹雪芹和孔梅溪的文集奠定了基础,打开了大门。

第六,初步弄清了作者和评者的人生观念,他们无疑是我国古代一切先进思想的集大成者。他们的人生观点和古往今来一切伟大思想家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

由于条件和才识所限,仅弄清或初步弄清了上述几点。是耶?非耶?敬希高明赐教。

(一)前人成果评述

我的研究是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上进行的,没有前人的辛勤劳动:搜集史料、分析整理、开拓论证,我是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这里主要介绍胡适先生和周汝昌先生的研究成果,他们给予我的启示和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我的研究也是从书之作者和评者开始的。

关于此书之作者,据《石头记》共有四个名字(三人一物),其地位也不相同。一个是石头,它是此书的原记者,记的就是它自己的一段经历,而且是记于其上的,所以叫“石头记”。另一个是情僧(他在悟空以前又叫空空道人),是他把此书抄录下来问世流传的,所以又叫“情僧录”。最后一个是曹雪芹,他只是“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海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后的一个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的增删者和题者。研究者有(《枣窗闲笔》的作者裕瑞便是其一)看了开书这一段楔子竟然信以为真,以为《石头记》真不知系何人所撰,曹雪芹只是得到后作了披阅增删,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第一,从《石头记》本文来看,这段楔子明明是一段神话,补天未就从而幻形入世之石是不可能存在的,更不会记下这一切,这只能是假托或寓言。同样,所谓见到过这块大石及其上的长文,和石头作了长篇对话,最后应石之请而将其抄下问世传奇的录者空空道人(情僧),也只能是“故布的疑阵”,不可能是真实的(既是空空的道士,又是有情的和尚,悟空以前还是空空道人,悟空以后反而多出情来,成了情僧,真不可思议)!所以虽有四个名字,实际只有最后一个曹雪芹,据胡适考证才是真有的。而且这一段楔子因已写到曹雪芹增删,也明显出自雪芹之手(断无前人记后人增删之理),所以“石头”云云,如果不把它当废话去看,那就只有一种意义,即他们都是雪芹自己的假托和化名,是曹雪芹由于种种原因不愿直接道出自己的名字,而故意拐了这些弯子以迷惑读者。反过来如果石头、空空道人不是雪芹的假托或化名,而真的是原记者、录者的假托,即此书系他人所撰,另人所录,那么雪芹在撰此楔子时,无论如何是不该把人家称为“情僧”、“石头”甚至“顽石”的,即或别人真的这样自比石头、情僧,他也不该这样行文,而只应为尊重别人的劳作而写上人家的名字的“石头”云云,只能自譬而不能比人(除有意骂人),这道理我想是清楚的。而且石头、情僧如真另有其人,那么,在雪芹大量增删(十年披阅五次增删,可见改动极多)以后,“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各抄本确也只以《石头记》命名就不合适了,因为这已不只是石头一个记的事,因而也就不是《石头记》了,而是曹雪芹作伪,用自己的假货冒充前人作品但又公开写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从脂砚斋评语看,情况就更明白:脂砚斋在第一回“东海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上批,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

在贾雨村中秋诗“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处批:

这是第一首诗,后文香奁闺情皆不落空。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为(有)传诗之意。

在第一首标题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处批: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本(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由此可见,书是雪芹所有,雪芹所撰,是雪芹哭成的,以致书未成芹就泪尽而逝了。当然,增删披阅,纂目录、分章回也出自雪芹之手,是他用了十载苦功才创作出来的。若说雪芹只是披阅增删,那就大错特错了。脂砚斋在第一回雪芹增删处,即明白指出:

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则开卷至此这一段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后文如此处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家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可见所谓书原系石头所记,情僧所录,然后才是雪芹增删云云,只是作者用的“烟云模糊法”,使用的“狡猾之笔”,以便使智者识之且避愚人眼目,免遭厄难的一种办法。在脂砚斋这样明白、殷勤、恳切地叮嘱“万不可被瞒蔽了去”之后,我们还要咬定什么“原始作者”系某某吗?

至于“石头”、“情僧”是雪芹的自譬,这在脂批也有明文:在开卷“红楼梦旨义”中指出:

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

在石头无材补天,被弃在青埂峰下处,脂批:

妙!自谓落坠情根,故无补天之用。

在茫茫大士嘲宝玉“看形体也像个宝物了”处,批:

自愧之语。

在石头“无材补天,幻形入世”八字旁批:

八字便是作者一生惭恨。

前已论及这一段楔子因已写到雪芹增删,从情理及上引脂批看,均可证其出雪芹之手,这里的“自譬”、“自谓”、“自愧”中的“自”均是指雪芹,也只能指雪芹。因而这只能说作者是一人,他即是雪芹,石头云云只是他一个人的假托。所以“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则仍用《石头记》名之,因为石头本即情僧也即雪芹,《石头记》、《情僧录》是他花费十年心血,辛苦非常才创作出来的伟大作品,作者原是一人。

第三,从雪芹的几个朋友及同时代人的记载也可见雪芹是红楼一书的著者。从敦敏《懋斋诗钞》中的《赠芹圃》诗中的“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风月(残梦)忆繁华”及《芹圃曹君?别来已一载馀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中的“秦淮旧梦人犹在,燕市悲歌酒易醺”,敦诚的《四松堂集》中《寄怀曹雪芹》诗中的“扬州旧梦久已觉,却著临邛犊鼻?”,“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扣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赠芹圃》中的“衡门僻巷愁今雨,废馆颓楼梦旧家”,《挽曹雪芹》诗中的“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张宜泉《春柳堂诗稿》中《题芹溪居士》中的“爱将笔墨逞风流”,《伤芹溪居士》中的“白雪歌残梦正长”等诗句中都可看出不少眉目。

而富察明义(明我斋)的《绿烟琐窗集》中《题红楼梦》二十首的前言更明说:

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抄本焉。

明确指出《红楼梦》是曹子雪芹所撰,并指出了《红楼梦》中的内容、来源及流传情况。这个明义和敦敏诗中的明琳是一家兄弟,他的胞兄明仁(益庵)也是两敦的朋友,而敦叔墨香正是明义的“姊丈”。这个记载也应该是可信的。

此外,虽然不认识雪芹,但和他同时代的宗室永忠在其《延芬室集》中也有三首七绝,题目是《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姓曹》,其文如下:

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

可恨同时不相识,几回掩卷哭曹侯。

颦颦宝玉两情痴,儿女闺房笑语私。

三寸柔毫能写尽,欲呼才鬼一中之。

都来眼底复心头,辛苦才人用意搜。

混沌一时七窍凿,争叫天不付穷愁。

言《红楼梦》系雪芹曹侯苦心搜集,提炼成书,也是很明白的。宝玉颦颦种种情事,都来自他的眼底与心头,是他的经历和见闻的概括,而他却穷愁一世。所以永忠才观《红楼梦》,哭曹侯雪芹,而不及其他。永忠虽未识雪芹,但与两敦等后来极为熟悉,唱和极多,而墨香正是两敦的幼叔。因此,他的话也是很可信的。

置这么多的明白的历史事实于不顾,非要在那里冥想写《石头记》必须具备什么条件,而曹雪芹不具备,因而必有“原始作者”云云??这样从概念出发而不从事实出发,不是明白的唯心主义是什么呢?如是还要以马列主义真理自命,批评别人是什么“实用主义”、“唯心论”云云,不是怪事吗?

反面的记载,就只有前面提到的《闲笔》作者裕瑞。他既非雪芹亲友,还比雪芹晚了整整一代,他的记载也仅只一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老实地记下了他的这些观点(即雪芹不是原作者,宝玉非自己写照,脂砚系其叔)都是他的“闻”与“想”??连他自己也没有这样肯定,何况我们!他在《枣窗闲笔》中写道:

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之家事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改至五次,愈出愈奇……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雪芹二字想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曹姓汉军人,亦不知隶何旗。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善谈吐,风雅游戏,触境生春。闻其奇谈娓娓然,令人终日不倦,是以其书绝妙尽至。闻袁简斋家随园前属隋家者,隋家前即曹家故址也,约在康熙年间。书中所称大观园,盖假托此园耳。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书中所假托诸人,皆寓其家某某凡情性遭际,一一默写之,惟非真姓名耳。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也。其原书开卷有云作者自经历一番等语,反为狡狯托言,非实迹也。

这里短短一段,共有五个“闻”字,以“闻”字起以“闻”字收,还有一个“想”字,一个“约”字。可见他仅有所闻,并不确知,只能据闻推想,且难免种种自相矛盾,而且他连雪芹名字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可以把他的闻和想当成可靠的史料,否定或怀疑前引的雪芹友人的一系列可靠的记述呢?

否定曹雪芹是惟一的作者是完全无理可循的。

综上所述可见,正像本书虽有五个书名??《石头记》、《情僧录》、《红楼梦》、《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其实书却只此一部一样,作书人虽说也有四个名字,其实正如胡适考证的真人也只有曹雪芹一人。这一点我看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那么此书记的究竟是谁家的故事,或曰以谁家为背景,贾宝玉又是以谁为原型而写成的呢?

胡适最早对此问题作了回答。他指出,《红楼梦》并不是像索隐派讲的那样,是什么“顺治和董小宛的故事”,“明珠家事”,“十二名士的轶事”等,而是写的曹家和雪芹自己的经历。根据他对《雪桥诗话》、《熙朝雅颂集》及《满洲八旗氏族通谱》的深入分析考辨,胡适提出了红楼写的是曹家故事,是曹雪芹的自叙说。又据他发现的新材料??甲戌本脂评《石头记》及敦诚《四松堂集》等对自叙说??真事隐去的自叙说作了新的论证,曹家确如贾家“接过驾”,显赫一时。其次曹老爷曹?确被额外赐主事职衔,后升员外郎。第三,贾宝玉小时娇生惯养后来潦倒贫穷,衣食不给,又正和曹雪芹相似,从而进一步确立了他的雪芹自叙说。??真事隐去的自叙传说。??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

以为红楼处处写实,贾家即是曹家,贾政即是曹?,贾宝玉即是曹雪芹,甚至把贾家人都一一地和曹家对应起来,这当然是不对的,因为这混淆了假家和真家,小说和历史,犯了以假作真的错误。??但说《红楼梦》一书是以曹家为背景,贾宝玉是以雪芹自己为原型而塑造的艺术形象,并因而带有为自己写真和传影的成分,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同说《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是高尔基的自传体小说一样,是根本否定不了,也不该否定的。

关于这个问题,首先,作者自己就讲得很明白。

例如他在第一回讲述本书的缘起和由来的楔子中就明言,宝玉是石头借茫茫大士“大施幻术”变成的,是石头的幻相,因而是本书作者即雪芹的幻相,而书中的几个异样女子都是他半世“亲见亲闻”的。其中提到的《石头记》全书后偈诗就说得更为明白,其文曰: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诗说他是因时光虚度,无所作为才写此书的,而书中记的都是他自己的身前身后事,而不是别人。全书开场诗也明示,作书人即是经历过这种繁华故事的抱恨情痴,他是在盛席华筵散后、旧事成空的情况下,花费了十年的苦功,才撰写出这一部书的。其文说:

人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再如第五回《红楼梦》引子及结束语中也有清楚的叙述。

引子说:

开辟鸿?,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结束语说:

正是:一场幽梦同谁近,

千古情人独我痴。

亦可见作者即是那个情痴情种,是因为“风月情浓”,在“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他才写了《红楼梦》一书,以“怀金悼玉”??怀念往日之荣华及如金似玉的闺友。同样,他在本回标题诗中,也明说:

春困葳蕤拥绣衾,恍随仙子别红尘。问谁幻入华胥境,千古风流造孽人。

言他即是幻入梦中的宝玉,也是很明白的。

而在开书“凡例”第一回总评中,批书人也转述了作者如下一段话,来回答书中记的何人何事,又因何而撰是书的,其文曰:

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实愧则有余,悔又无益之大无可如何之日也!当此,则自欲将已往赖天恩祖德,绵衣纨?之时,饫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人:我之罪固不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护己短,一并使其泯灭也……

其意思也很明白,总是记叙自身的经历,写当日的闺中女子就是了。

其次,批书人也有明白批示,言书写的是他们的往事,宝玉是雪芹自己。她在第二十五回马道婆一段文字旁批说:

一段无伦无理信口开河的混话,却句句都是耳闻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与余实实经过。

在第七十四回贾琏和贾母借物典当处批说:

奇文神文,岂世人余相(设想)得出者,前文云一箱子,若私自拿出,贾母岂睡梦之人矣。盖此等事作者曾经,批者曾经,实系一写往事,非特造出,故弄新笔,究竟不记不神也。

第七十七回写王夫人撵逐司棋、晴雯等,也有批:

一段神奇鬼讶之文,不知从何处想来,王夫人从来未理家务,岂非一木偶人哉?且前文隐隐约约已有无限口舌漫阔(浸润),原非一日矣,若无此一番更变,不独终无散场之时,且亦大不近乎情理。况此亦余旧日目睹亲闻,作者身历之现成文字,非搜造而成者,故迥不与小说离合悲欢窠臼相对。想遭零落大族之子见此,虽事有各殊,然其情理似亦有默契于心者焉。此一段不独批此,直从抄检大观园及贾母对月兴尽生悲,皆可附者也。

第一回总批全书时也说:

事则实事,然亦叙述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有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至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云龙雾雨,两山对峙,烘云托月,背面傅粉,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亦复不少,予以于逐回中搜剔刳剖,明白注释,以待高明,再批示谬误。

都明显可见,书是以曹家为背景,以作者和评者的经历为基础,撰写成文的。

脂砚在第二回初出甄宝玉时批说:

甄家之宝玉乃上半部不写者,故此处极力表明以遥照贾家之宝玉。凡写贾宝玉之文,则正为真宝玉传影。

稍后在说到甄宝玉有几个好姐妹时,更批:

实点一笔,余谓作者必有。

在这里他将甄宝玉和作者直接画了等号:甄宝玉有即是作者有。可见甄宝玉和作者没有什么不同,而贾宝玉则是假的宝玉,是为了给真宝玉即作者传影而幻造的假人??艺术典型。

第三回写王夫人说她有一个孽根祸胎时批说:

四字是血泪盈面,不得已无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

第五回袭人册子“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处批说:

骂死宝玉,却是自悔。

也可见贾宝玉是作者的化身:说贾宝玉即是说自己,骂贾宝玉也即是骂他自己,是他的自悔。

另外,从前引的雪芹朋友??敦诚、敦敏、张宜泉、明义等人的记叙看:既然雪芹是在写他的“秦淮旧梦”、“残梦”、“扬州旧梦”,记他的“旧恨新愁”,是在“秦淮风月忆繁华”,“废馆颓楼梦旧家”,“其先人为江宁织府,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则其中的风月繁华,是以江宁织府曹家为背景,以作者亲身经历为基础创作成书的,这也是明显不过的事。

正因为这样,石头即是宝玉,作书人即是书中主人公,所以批书人才不分是记者石头,还是书中的宝玉,一律称之为她的“玉兄”、“石兄”。

称作者为“石兄”、“玉兄”的例子,如前引的第一回标题诗处的批语: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

第十八回石头自语“此时自己回想当时在青埂峰下何等凄凉……”处批:

如此花团锦簇之文,忽用石兄自语截住,是何笔力,令人安得不拍案叫绝,是阅历来诸小说中有如此章法乎?第二十七回葬花吟,甲戌眉批:

开生面、立新场,是书多多矣,不止红楼梦一回,惟是回更生更新,且读去非阿颦无是佳音,非石兄断无是情聆,难为了作者,故留数语慰之。

庚辰批:

开生面立新场是书不止红楼梦一回,惟是回更生更新。且读去非阿颦无此佳音,非石兄断无是章法行文,愧杀古今小说家也。畸笏。

这是称作者为石兄的例子(可见红楼梦、黛玉葬花、元妃省亲,都是石兄旧文了)。第十六回由琏凤对话勾出省亲一事,批说:

自政老生日用降旨截住,贾母等进朝如此热闹,用秦业死岔开,只写几个如何如何,将泼天喜事交代完了。紧跟黛玉回,琏凤对话,以老妪勾出省亲事来,其千头万绪,合笋贯连,无一毫痕迹,如此等,是书多多不胜枚举。想玉兄在青埂峰经锻炼后,参透重关至恒河沙数。如否,余曰万不能有此机括,有此笔力,恨不得面问果否?叹叹。丁亥春,畸笏叟。

第二十六回的批语:

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第二十七回批语:

余读葬花诗凡三阅。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加批。先生想身非宝玉何得而下笔,即字字双圈料难遂颦儿之意??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噫嘻,客亦石头记化来之人,故掷笔以待。

这是称作者为“玉兄”的例子。这里有如此机括、如此笔力的“玉兄”,说她、把她比作钗颦的“玉兄”,著后文的“玉兄”,如此章法行文的“石兄”及雪芹死后,她想上青埂峰去找的“石兄”,都是指的作书人,而非书中人,是无法再证的事。

称宝玉为“玉兄”、“石兄”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不下数十例。这里不厌其烦,也举数例:

第二回初次提到宝玉时,批说:

一部书之第一人却如此淡淡带出,故不见后文玉兄文字繁难。

第十七回试才,批:

宝玉是诸艳之贯,故大观园对额必得玉兄题跋,且暂题灯匾之上,再请试题,此千妥万当之法。

第十八回元妃先赐名“浣葛山庄”后仍用“稻香村”一名,批:

仍用玉兄前拟稻香村,却如此幻笔幻体,文章之格式至矣,尽矣。壬午春。

第十九回,花解语:

只说今日一次,呵呵,玉兄,玉兄你到底哄的哪一个?

玉生香:

玉兄,玉兄,唐突颦儿了!

第二十八回宝玉听葬花吟:

不讲炼句辞藻工拙,只想景想情想事理,反复推敲悲感乃玉兄一生之天性,真颦儿之知己。玉兄外实无一人。想昨阻批葬花吟之客,嫡是宝玉化身无疑。余几作点金为铁之人,幸甚,幸甚。

这是称宝玉为“玉兄”的例子。

第八回贾宝玉大醉绛芸轩,甲戌眉批:

……今加大醉二字于石兄,是因问包子,问茶,顺手掷杯……石兄真大醉也……

第二十回李嬷嬷骂袭人,批:

……幸有此一句,不然我石兄袭卿扫地矣。

宝玉麝月一段,批:

每于此等处石兄何尝轻轻放过不介意来,亦作者欲瞒看官。

此系石兄得意处。

第二十一回,袭人怪宝玉,批:

这是委屈了石兄。

第二十回湘云生气,宝玉发誓,湘云拦他,批:

回护石兄。

这是称宝玉为“石兄”的例子。

试想宝玉不是石头,作者不是书中主人,如何能这样称呼?

此外,还有不少批语,如第八回由宝钗口中补说宝玉学业,“每日旁学杂收”,批:

在宝钗口中补出玉兄学业,是作者微露却春挂之萌耳。是书勿看正面为幸。

第十四回,北静王问宝玉,批:

忙中闲笔点缀玉兄,方不失正文中之正人,作者良苦。壬午春畸笏。

第十五回水溶说宝玉“语言清楚,谈吐有致”,批:

八字道尽玉兄。

宝玉感叹“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批:

写玉兄正文,总于此等处,作者良苦。壬午季春。

他指的“玉兄”是指书中的宝玉还是作书人,这就很难说了。或许应该说是借书中人讲作书人更为合适??只是在这些地方,才露出了真宝玉??她的“玉兄”即雪芹的真相,才是他玉兄的本来面目的真实写照。

最后第八回写宝钗将玉托于掌上,批:

试问石兄,此一托比青埂峰下猿啼虎啸之声何如?

宝玉心甜意洽和宝黛姊妹说说笑笑,批说:

试问石兄,(比)当日青埂峰猿啼虎啸何如?

袭人将玉用手帕包好渥于褥下,又批:

试问石兄,此一渥比青埂峰下松风明月何如?

意思也很明白,宝玉即石头,石头也即宝玉,作书人和书中人是彼此难分的。

对于这一问题,我认为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异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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