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玫瑰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不热烈也不柔和,我的心却莫名地在躁动。
坐公车回去的时候,我拿出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发现有十四条未读短信。
这十几条信息内容都是一样的,上面都只是写着:裕涵在哪?快回来。
是辛柔。
我打电话给她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我心急如焚,这不是辛柔的风格。
当一个人变得和往常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受到刺激。
我给原木看了短信,我满怀歉意地看着他说:“辛柔出了点事情,我要先回去,下次再来。”
这时候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原木,他担心地抚摸我的头发:“不如我去帮忙。”
我摇摇头:“我先看看再说,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辛柔只发来短信,语气这般恳切让我于心不安,可是也想不到会出什么事情,我能做的第一时间赶回去。
我回到许瑾的宿舍收拾东西,她和原木在楼下等我,我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毕,提着旅行包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许瑾的桌子,一些竖放的书掉在了的地上。
我放下旅行包,手忙脚乱地把书一本本捡起来,然后两张照片从书里滑了出来。
一张背面写着英文:ILOVEYOU.
我把照片翻过来,是原木。照片上的原木在低头坐在大学的教室练习,神情专注,从镜头角度来看,应该是偷拍的。
另外一张是我。
这让我感觉有点意外,而意外的还在后面,照片上的我被红笔划伤了一个大大的叉。这是我放在腾讯空间上的照片,难道是许瑾打印下来的?
我来不及多想,把照片随便放回一本书,提着包便锁门走下楼,想着那个红叉,心情异常地复杂。
我们之前还没有见面,怎么就对我如此怨恨?
走到楼下,就看见原木和许瑾坐在草坪上等我。如果我是一个外人,我会决定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和她拥有各自的气质,一个沉稳,一个青春。
真是养眼。
我故作轻松走到原木面前,他轻轻地抱了抱我:“需要我就给电话。”
陷入他怀里之时,我看见许瑾脸上有很不自然的表情。
我沉默地看了看原木,吻了吻他的额头:“爱你,再会。”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我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一眼许瑾,那边我的好姑娘等着我,并且需要我。
当年失去小莫之后,我的心便敏感警惕起来,生怕身边的哪一个人忽然就不见了。在车上我发信息给阿浅说了辛柔的情况,阿浅安慰道:“也许没什么事情的,先回去再说,兴许只是生病了。”
我握着手机咬了咬手指,突然想哭。
我的小莫啊……
一路上交通情况还是畅顺的,一下车,我便提着行李急匆匆往宿舍里赶,脚下生风,在校园里这样的速度甚是少见,路人纷纷向我投来目光。
我手里还捏着几朵玫瑰,原木在玫瑰园送我的,我准备把它插在辛柔空着的花瓶里,辛柔也喜欢花朵。
我推开宿舍门,进门就叫唤着:“辛柔?”
宿舍是四人宿舍,刚一进门,其余两个舍友就示意我小声,原来辛柔正在睡觉。我轻声问她们:“辛柔怎么啦?”
她们摇摇头:“不知道,她昨晚哭到现在,现在才刚刚睡着。问啥事情她也不说。”
我放下行李,虽然是冬天,人一急起来再运动一下子便全身发热,我擦擦汗,吐了几口气后轻轻来到辛柔的床边,她眼睛红肿,一脸的不安定。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她,不到一小会儿,她就醒了,她坐起来看了我三秒,哭着喊:“裕涵!!”
她声音已经沙哑,模样万般委屈,我急了:“这是怎么啦,不哭,先跟我说说。”
辛柔依然抽泣着,我拍着她后背,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准备好了各种安慰。
五分钟后,辛柔断断续续的诉述让我觉得晴天霹雳,而且还是一个很响很响的雷。
辛柔说前晚有人约他出去,说是为了谈助学金的事情,然后不知道怎么地第二天早上就躺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赤裸裸地。
辛柔说道后面几个词咬着嘴唇哽咽着,便一直哭了起来。我霎时间有了杀人的冲动。
辛柔说。
辛柔说。
辛柔说。
我开始凌乱,辛柔是在校道阴暗的角落被药放倒,然后在迷迷糊糊中被带上车走出校门,是的,他居然还对辛柔说,会对辛柔好。他为什么那么顺畅地进出校园?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师,曾在刘一松事件时给我打饭的老师,和蔼阳光。
我不吭声地抱了抱已经哭到没声的辛柔,眼睛发寒,大脑开始发胀。
我拍了拍辛柔的后背:“乖,先睡一会。”
辛柔是太累了,很快便在我安抚下睡去,她紧紧握着我的手。
他,沈少建。我们的老师,三十岁,一米七四,已婚,学校的教学主任,先进教师,优秀工作者。
我在大脑拼命地搜寻沈少建的信息,脑海里闪现他平时对同学的和蔼模样,我还见过他和她妻子牵手在校园里散步的场景,他们三岁的儿子在身边蹦蹦跳跳的。
这不是他吗?难道不是吗?
辛柔眼睛红肿,嘴唇干燥,眉头在睡梦中紧锁。
我的指尖在发烫,是愤怒的温度。我是一个偏激的人,在不招惹我的前提下,我是平和温顺的,失去了这个前提的话,我什么道理也不听,什么道义也不讲。
我那因为原木而柔软下去的刺瞬时就被激怒起来,对着外面恶劣的世界怒吼,歇斯底里。
而我此时外表平静地在宿舍的椅子上坐着,外面刮着冷风,树木摇摆,辛柔安静地睡着,忽然听见她呼唤了一声:“妈妈。”
我急忙起身看她,她翻了翻身子又继续睡了,我舒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双手紧扣着,处于防备的状态。
我想原木了,他是那么地温暖。
继而蹦到我脑海里是沈少建的脸庞,我看着地板,赤脚地踩着这冰凉的温度,自言自语地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