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
一阵上课的铃声响起了。
高二(7班)这一节上的是化学课,这是tiger比较喜欢的科目,因为教化学的老师授课的确很令人倾倒,他是一位约摸只有35岁的男教师,叫张键威,平日里从装简便且新潮,常常穿着T-SHIRT,短裤就来上课了。
高中的课堂平常都是苍白铺展开来的,但是他的化学课总是能在这苍白之中涂颜抹色。
他为人风趣幽默,教起课来毫不死板,常常能崩出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尤其是他最钟情于改例子,每次举起例子上来那口水就会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与其说这是举例,那倒不如说是扯开话题。
在他的唾沫横飞下,化学课时而变成物理课,时而变成历史课,时而又变成地里课,总之就是变幻多姿。例如当课本谈到氧气时,他竟然立马可以联系到李白因醉酒落江而亡,再联系到屈原,再到端午节……;当谈分子结构时,他立马能联系到足球,再联系到世界杯,再到中国队,然后就是李煜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张键威进教室后环视一周,露出微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今天没睡觉的同学挺多,我感到很欣慰。”
张老师告诉大家这节课做实验,他在外面捉了一条大毛毛虫准备实验用的。然后他就在讲台上面把毛毛虫放进试管里加硝酸和硫酸混合液,点上酒精灯煮,一会混合液沸腾了还冒呛人的黄烟,把试管拿下来静置一会发现里面的毛毛虫不见了,被完全氧化掉了……
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
外面蝉的鸣声千回百转,声响空旷而清晰。张老师在台上继续高谈阔论,台下时而欢声笑语,时而静如止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化学课变身成了物理课,张键威道出了一个多重宇宙的概念,说的是在我们身边会有许多不同层次的宇宙,只是肉眼无法看到。许多男同学不禁环顾四周的女同学。心想:嗯!应该有许多不同层次的乳罩,有大的,有小的……有黄色的,有黑色的,有绿色的……哦不,应该不会有绿色的,环保到这个份上可真谓那个啥。
突然张键威又讲了句——“宇宙大爆炸育孕出了新的生命。”有些男生马上联系到许多婴孩需要母乳的哺育,所以觉得老师这特有道理,都饶有味道地点点头。
又不知是从哪儿扯起,张键威一直扯到某一年张学友过广州开演唱会的事。他是这样描述的:“那一次我为开眼界,不舍洒血挥下几百元,并半夜之中餐风宿露地挤长龙夺得一张张学友演唱会门票。而最后演唱会当中,我坐得一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俯瞰全场,一概无余。张学友在我的视线里是一个模糊的亮点,只听见会场上空响起他优美的嗓音。而场下一片沸腾,‘学友学友,我爱你!’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耳膜上回来钝重地撞击着,令人颇为痛苦。”
说到这里,张老师叹了叹息,胡须轻微地抖动一下,有些稀嘘的意味,继续说道:“也不能说我嫉妒或什么吧,歌迷们那么热爱他们的偶像,我爱你我爱你的叫个不停。我这为人师表的,一腔心血教育下一代,为祖国的未来作贡献的,唉,居然一叮点Fans都没有。”
马上就有同学将张老师的话打断了:“同学们,我们一起大声地喊啊,一起来啊,张键威我爱你!张键威我爱你!……”
在部分同学的煽起下,大家一时来了激情,高昂万丈地狂叫不止:“张键威我爱你!张键威我爱你!张键威我爱你!……”
大家的情绪高涨,像一把被烧晒的烈火。除了有叫‘张键威我爱你!’的,还有吹口哨的,拍桌子的,敲地板的,砸书本的。甚至有人快速在白纸上写上‘张键威万岁’‘威仔威仔我爱你’等字幅。
直到刘晨星走了之后,佳妮双手捧着他送的那份礼物,一边傻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子里有一幅用红色丝带打着蝴蝶结的画和两张折叠整齐的崭新的信纸,信纸的中间还夹有几页微微泛黄的纸张。
佳妮看着这幅画,笑容像缓缓升起的太阳,越来越灿烂。她不由得想起那次晚上发信息的内容:
“嘻嘻,小刘同志,刚刚忽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所以才不知道你发信息过来了。”
“嗯嗯,我可以理解的,这完全符合猪的特性。”
“还好,我不是猪。对了,怎么今天看见你悄悄的画画了,画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暂时是不可以滴,不过呢我打算画好就送给你。嘻嘻。开心吧?”
“我很开心呀,因为我知道我得到一个遗臭万年的机会了,那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了。”
“别胡说八道了,一定会流芳百世的,要不画里加上我,让我给你当当配角,免得你那么大意见。”
“好啊,让你当主角都没问题,那是幅什么画来的?”
“嗯,我是养猪人,你是猪,题目就叫作《如何饲养变异猪》。”
佳妮看着被画上的自己,居然被画作一只穿着篮球衣穿着篮球鞋的猪,还被配上自白:我是一条有内涵会打篮球会画画的猪。她看得一直摇着头,傻笑得合不拢嘴,心想:猪明明就是一头头的,哪有一条条的猪呢?
紧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摊开信纸,细细阅读里面的内容:
还记得初二冬天那个夜晚吗?冷冷的天,暖暖的心,炽热的感情,你我相拥的场景,至今想起仍叫人历历在目。和你一起成长了那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事,套用小学生作文的一句话,那些美好的画面就像片片落叶飘落我的心田,现在都成了我人生宝贵的财富,是你使我懂得了无价的含意。在这里,我要感谢你,不仅感谢你带给我美好的时光,更是要感谢你的关心,你的真诚,你的爱护。你生日这天除了祝你生日快乐,送你那幅画外,还想送你一个特别的小礼物,就是记录我们共同时光的一篇日记。好长好长哟,要认真看完它,知道吗?
12月12日大雨
沉寂的教室仿佛看不到硝烟,闻不到血腥。但它却实实在在地荡漾在每一个角落,如同一种可怕的病毒,导致了每一个人神经紧崩。
这使我明白到今天就是公布上次考试成绩的日子,这一天每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诸如80元,100CM等,一旦进入到同学们的耳朵里,都会误认为是一个活生生的分数。有时候我真的认为此时的分数已经死去,连同他所得到的所谓知识。本来知识是鲜活的、可爱的,却活生生地被读死了。
当分数公布后,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深深地刻着这个数字,仿佛这就代表着他们的未来。高分者会抬起他们高傲的头,低分者则把头落寞地压下,仿佛这是个有重量的分数。
对于我这个偏科严重的学生而言,这注定是矛盾重重的一天。在语文课上被老师夸成班里的一个宝,然后在英语课上就被冷眼相对。
这次的英语考试成绩只有20分,确实不得不承认运气太糟糕了。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的考试成绩居然要用于开家长会。
我也没打算隐瞒家里人,晚修放学回到家后就把各科的试卷一一呈上。妈妈的眼睛从语文试卷开始打量,一直到数学到物理到政治到化学都是眉开眼笑的,然而目光一落到英语试卷上马上眉头沉了下来,说:“这个怎么回事?20分?我考也不止这分数吧。”
我很诚实地回答:“这个因为运气不好!”
妈妈一听就勃然大怒,“成绩是靠运气的吗?”
我心想运气都没有的话,那还考什么英语!嘴里还是应付着她说:“知道知道啦,那你怎么不看我其他科目呢?都是全级前几名的!”妈妈听后却说,“那是应该的!”
我一听就觉得这也太过份了吧,怎么就考得好是应该的,考差了的话就要挨骂,这还有王法?一股莫名的火气就在我身上升腾开来,就这样我跟妈妈吵了开来。吵着吵着,我一怒之下把英语试卷都给撕得粉碎,妈妈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缓过神来马上就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脸和耳朵都疼爱得入心入肉。我二话不说,甩开门就朝外面冲了出去,管妈妈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我回来。
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我跑到篮球场边,这时已经没有人在打篮球了,整个场地静悄悄的。我停留了一阵,到小卖报里买了瓶水,到处游游荡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市场边,突然间想起姐姐,想起那一段和姐姐一起卖衣服的日子,想起姐姐甜美的笑容,想起姐姐温暖的怀抱,想起姐姐最后血肉模糊的身影,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我一直呆呆往前走的时候,猛然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胳膊,差点把我胳膊都拧断了。刚想回头骂人结果一回头发现是佳妮,她看着我劈头就骂:“你发什么神经!”她骂我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然后她认真地看着我的脸,声音突然就软了下来,“你怎么了?”
晚上的气温很低,呵气成霜,然而佳妮的脸上却流满了汗珠。我知道她一定跑了很多条街,
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强忍着的泪光,就在这见到她的瞬间如同洪水盘缺缇般冲破眼眶,无法止住。在寒冷的风夜里我紧紧地抱住她,任眼泪流泻。
直到她低声喊了一句很疼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在找我的过程中把脚给扭到了,我拉开她的裤脚,红肿了一大片,但她却直到现在才喊疼。我背着她回家,我们一直聊,一直聊到她在我背上睡着了。这时我的心情也平恢了,占据我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她的脚。
送完她回家后,我也回家虚心地接受了妈妈的教训,然后到处翻箱倒柜把家里一瓶老药酒找了出来。趁着爸爸妈妈都睡着了,偷偷从家了走出去,跑到佳妮家门口,他们家已经一片漆黑了,所有的灯都关了。我也早料到会有此一着,所以顺便带了一个秘密武器——电筒。然后用电筒朝佳妮的房间照了一下,很快她房间的灯就亮了,她从窗户里探出半个头来,支支吾吾的做着手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了一下,目光转移在她家旁边的龙眼树上,就决定从这棵树上爬进她房间的阳台。
说爬就爬,把电筒和药酒往衣服里一塞,崩崩崩的几下就开始爬了,爬的时候只见她还一直不依不饶地在摆手势,我也纳闷到底是什么意思。等爬上来以后她当头就给我脑袋一个敲击说,我都让你别爬上来了,多危险,刚才就想扔个钥匙给你,你却一下子就爬上来。我心想你做那么多手语还倒不如把钥匙直接一扔就完事了。
进了房间,我还特意把门反锁了,关紧窗户,生怕被她的父母知道,然后把药酒从衣服里掏了出来,在床边用力地给她揉,她疼爱得不禁叫了几声,我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一方面担心她一方面又怕被人听到,偷偷摸摸得有种像做贼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位为我而受伤的女孩,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地陪着她,永远不让她受伤,不让她感到疼痛。
给她揉药酒后,她抓住我的衣服说,刘晨星,你给我讲些趣闻好吗?我说,你还是三岁小孩子?她哼哼两声,说,不讲就不讲,谁稀罕!
我还是没耐得住她,决定给她讲一个刚听来的,我问,“你知道拉普兰德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你说我就知道了。
我郁闷地笑了,继续讲,其实在地球北极圈以北还一个著名的地方,每年圣诞老人就是从这里坐着雪橇腾空出发,为全世界的孩子送去圣诞礼物。它真的就像一个童话的世界一样。
她越听越感兴趣,拉了拉我的手臂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故作神秘地说,这个你也不知道——孤陋寡闻了吧——好吧,我就可怜可怜你的好奇心告诉你吧,它是就拉普兰德。哈哈,一开始我才说过呢。难怪以前问你那个小明他爸有三个儿子,大哥叫大毛,二弟就二毛,三弟叫什么?的问题你都不会答了。
我忍不住捏了她鼻子一下说真笨。她淘气地扁了扁嘴,哼了一声说,你讲就讲啦,别绕其他圈子。
我继续讲,在拉普兰德,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森林、河流,而在冬季这些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冰清玉洁,一望无际,就像世外仙境,到处都是圣诞老人的影子。到了冬至前后,人们可以亲身感受到极夜,可以看到24小时不灭的星光;到了夏至前后,人们又可以感受极昼,看到24小时不落的太阳。
她睡在床上侧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她说,哇,刘晨星,我想去那里玩呀,听起来真的很美。你以后要带我去哦。
我被她吓了一跳,说道,小姐呀,你以为我是多啦A梦有随意门吗?还真你想去就带你去,不过呢。等我以后长大工作赚到钱以后肯定会带你一起过去。
她把我的手拉了拉过来,将我们的尾指勾住了,还用俩大母指相印了一下。然后她甜甜地笑了说,year,你不能反悔了,那我们以后就在那里建一个小屋子,住在圣诞老人隔壁,有事没事就往他家里借点油盐。
不知道什么时候,讲着讲着我趴就在床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看挂钟已经5点多了,她一直搂着我的手臂,睡得很熟,忽然她梦呓中笑了一下,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我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然后从她的洗手间里拿来了脸盆、手巾、牙膏、牙刷、簌口盅,打了半盆水,把牙膏挤好,把她的运动鞋和明天要穿的校服都拿到床边。留下了一张小纸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着上来的路线爬了回去。
哈哈,是啦,当我重温自己的这篇日记时,你知道我有多少感想吗?感动得都快要哭了。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这篇日记中你关心着我,我也关心着你,我们在一起总是会伴着无数的欢声笑语,我想要是天天这样那该多好啊。
还有呢,我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以后要带你去拉普兰德,相信我,这个我以后一定能做到的。多等几年吧。
好希望你能好好珍藏我送你的这份生日礼物,如果在好多年以后,当你重新拿出来看看,不知道是否会有种新鲜的感动?
这一刻,佳妮已经泪流满脸。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爱情就像开口向下的抛物线,两人的感情越爬越高,越发浓烈炽热,然而最高点一过,感情就会缓缓下滑,越发淡漠。
友情就像平静的直线,不瘟不火,平平淡淡,一直无限延伸。
而他们这十多年的感情就像波浪线一样,起起伏伏,曲折有趣,却是天荒地老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