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长长的单车铩车声传来,刘晨星已经到佳妮家门口,他顺手扶了一扶信箱旁,突然就被一把严厉的声音喊住了,“喂,你这个盗窃犯,你想偷什么?”佳妮从房间的小阳台朝下喊道,眉头自然而然地舒展得很开。
刘晨星吓了一小跳,瞎编一通了,“嘿,怎么了?我就来偷你们家的信啊,还不下来抓我?”刚一说出刘晨星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到底在糊说什么了。佳妮风风火火地带着画画工具冲到他面前,拉了拉刘晨星的手臂,带着狐狸的笑容,义正词严地说道:“刘晨星,你已经被捕了。”
刘晨星努努嘴,说,“我押你还差不多。”说罢,拉了拉她的手,“上车呀”。她的忽然脸燃烧起来了,红得像熟透了的蕃茄。
阳光大片大片地打落下来,白花花的一片,很晃眼。佳妮望了望天空,灿烂的阳光在她晶莹的瞳仁里活跃地跳动。
“你觉得累吗?”她温柔地问。
刘晨星故意逗她,“你在跟谁讲电话呀?”
“跟你说呀,坏蛋臭蛋鸡蛋咸鸭蛋!”
“过了今天又大一岁了。”刘晨星不经意的说,“你看你还这么粗鲁,以后谁敢追你。”
“那你敢不敢?”佳妮的声音变得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都快要融化了。刘晨星一时有些不习惯,他嬉皮笑脸地说:“我无所不敢!”
“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嗯,还是没事了。”
来到了美术学院,刘晨星跟往常一样,在窗户边静静看着她画画,从09:00到12:00分,他一直守候了三个小时,全神贯注。
她的每一笔一画,仿佛活灵活现的在他的视网膜划开了一个口子,顺着这个口子,一丝一扣的感情,一笔一横的情节纷纷填充其中,使之细密而饱满,使人看得很幸福。仿佛抽离出脑袋里最柔弱最纤细那条神经,灌注入温馨的汁液,如同雨后的晴空般甜润。
直到放学时候,他也会流连在那种近乎梦幻的感觉当中。
等她从课室出来的时候,她肚子已经很饿扁了,他忽然就像变魔术般把午餐变出来,每次的午餐都是她喜欢的。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每次都是给她从一些看起来较高档的店面里买的饭,然后自己就只吃块面包撑肚子,还骗她说跟她吃的一样。以前有过很多次佳妮嚷着要给回吃饭的钱他,因为她知道他没有太多的零花钱,更多的是利用暑假打工赚的。但他从来也不会收回佳妮的钱,每次撑完面包后,看着佳妮吃得津津有味,他的心也会感动满足。
吃过午饭后,他们依旧到处逛来逛去,一路上不少店铺都写着诸如‘清仓大减价’‘放血大减价’‘跳楼价’的字幅,可是这些字幅都比较破旧,估计贴了五六年了,可见他们这五六年来每天都在重复地清仓——放血——跳楼。
有一家2元店的宣传手法极有特色,他们用大音响疯狂地喊着:“好消息好消息,百万商品折价10万大摆买,都是2块钱一件,都是2块钱一件,2块钱买不了吃亏,2块钱也买不了上当……”
佳妮坐在刘晨星的车上就像策马奔驰一样,抓住他的衣服如同勒住僵绳控制住他的走向,去这里去那里,不对是这里。刘晨星倍感无奈,最终停在了这家疯狂的2元店门前,店员热情得一塌糊涂,一个劲说欢迎光临,说得好像是他请客一样。
里面的商品除了那些零零碎碎的,大多数都是超过2元,甚至不乏三四十元的。然后他们一看门后赫然竖着的小牌子便明白一切——全部商品2元起。
佳妮在一盒戒指前停住了脚步,她左挑挑右挑挑,显得很专注。刘晨星纳闷地拽了下她的衣角,“怎么不走?这有什么好看的?”
佳妮拂开了他的手,“你别管,我就喜欢挑一下。”然后她的眼睛突然有了一阵光彩,她把一对大小相衬的戒指拎了起来。两枚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大小之差。黑色的,样式很简单,简单几乎可以说没有样式。材料只知道是黑色的石头,显然也是最低档的。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对这枚黑色戒指如此的钟爱,拿起了就不想放下。
黑色的戒指闪耀出迷离的光芒。代表着一种习惯沉默。
她把那枚小的戒指往左手的无名指套住了,那是只流着的是爱情的血脉,与心脏也连接最近的手指。然后把刘晨星的手一拉,说:“哦,不对,是左手,把你左手拿来。”刘晨星被她这一系列举动弄糊涂了,伸出了左手,她把那枚大的戒指轻松地套入了他的无名指。
“哟,你怎么突然给我套个戒指呀。”刘晨星一脸疑惑,试着拔了一下,戒指套得很紧很紧,仿佛带了十多年的戒指一样,连心连肉。“怎么这么紧,根本就脱不掉。”
就这么轻而易举就套上了,却叫人刻骨铭心,好像永远也脱不下来一样。
就像是撞上南墙也不绝回头,好倔强好倔强.
就像不长眼睛的爱一样——爱那一个人,不管她是谁,不管她身在何方,也会爱得死心塌地,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佳妮亮着大大的笑容,睫毛上下扑闪两下,像是精灵扇起那双美丽的翅膀,她说,“我就闹着玩一下而已嘛。没想到脱不掉啦。那你就付钱好了,当作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佳妮就扯了下刘晨星的衣服撒娇道。“好不好啦?”
“好好好,大小姐。都听你的。”刘晨星没她好气,走到前台付钱。
出了店门口,坐上单车,佳妮欢快地说:“刘晨星,你可要记住哦。这个戒指可也要归入我的个人专属里面哦。没有我的命令,你可绝不能随便搞掉哦。”
“大姐,这可是结婚戒指带的位置哦,那我以后怎么带结婚戒指?”
佳妮把手架在刘晨星的脖子上作刀状,“那你就是不听命令了?”
“听听听。领导大人的话我全听。”刘晨星叹了口气,“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听!”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消溶的光线穿进佳妮家里,透过厚墩墩的杏黄色布质窗帘上,厅堂里稀薄地漏进红红的光。天使白的法国进口沙发,橘子橙的配套坐垫,星夜蓝的木质天花板。此时都打下一个粉红的轮廓。
老爸休闲地半躺在沙发上看报纸,时而深琐眉头,时而舒展两颊,时而紧抿唇角,时而眼露笑意。门角边躺着一只纯白色的瑞士牧羊犬,它身上的毛短短的,却很浓密,纯白得晃眼。它正懒洋洋地一边晒着从窗户照进来的那块夕阳,一边享受着从空调鼓出来的清凉的风,眯着眼,伏在地上,就像一大团打紧了的绵花。
这只牧羊犬是很多年前养下来的,久得一时间都忘记什么时候了,但是佳妮不会忘记那阵子佳妮刚刚学会了白居易那首《赋得古草原送别》。当时佳妮怀着美好的愿望将这条瑞士牧羊犬改名为“老不死”,结合那首诗的意思是:傻傻家里狗,一岁一长肥。岁月老不死,春风吹又活。果然这么多年里,邻居家的小狗有的被毒死,有的被偷的,唯独是老不死一直守在这里。
刘晨星载着佳妮逛了一整个下午,游了城市半圈回来。他一看见佳妮的父母就甜甜地喊道:“叔叔啊姨,我又过来蹭饭吃了。”佳妮的父母见到了刘晨星,开心得春风满面,特别是刘晨星妈妈,她猛拉着刘晨星的手说:“刘晨星啊,你都有很长时间没过来了,啊姨都想你了,快坐坐坐,又不是外人了。”
刘晨星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是啊,我都有2天没过来了。”
佳妮妈妈拉着刘晨星都不愿放手了,一直唠唠叨叨个不停,直到佳妮实在看不过眼了才死推活推的把她赶回厨房做饭去。
佳妮妈妈进了厨房不久,又跑了出来唠叨几句,然后又进去,又出来,像只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的,佳妮都被她烦透了,最后一次她从厨房钻出个脑袋来对佳妮说:“刘晨星,你要一个红鸡蛋吗?”佳妮妈妈的声音好亲切,像对亲人说话一样,“给个大的你。”
四个人围着一桌子吃饭,。佳妮忽然间很喜欢这一种吃饭的感觉,除了觉得好温馨之外,还有种像很特别的感觉,感动得心里暖融融的。
席间,电视上正播着一部电影,这时正看到剧中的女主角被仇人逼到山涯边上。这部戏佳妮早已看过,毫无兴趣,然后佳妮老妈和刘晨星都看得揪心不已,脸也绷得紧紧的。佳妮就随便说了句:“那女人怎么还不跳下去啊?”顿时,妈妈和刘晨星都向他投来了严厉的目光,就像扔了两炸弹,把她炸得灰头土脸,他俩还不约而同地说了句:“你吵什么吵,看电视就少吭声。”这时他们像找到了知己一样,佳妮心底闹腾得很,今天是我生日哦,这也不能给点面子吗?于是她又侃侃发表自己的伟论了,“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们,那女主角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尽管跳涯好了。因为经多次实验证明:在电视剧中跳涯的死亡率为0%,而且跳完后肯定伤不了多少还有陌生人给救了,而且会有很好很美妙的事情陆续发生的,所以想活命的就最好就去跳涯吧。”
但佳妮刚一说完后,不旦没有预期的掌声,反倒他俩更齐心地扔给他一句:“让你别吭声你还敢吭声!”
佳妮已经被他们俩攻击得体无完肤了,她三两口就把饭给扒完了,突然地趴在桌子上装作痛苦而虚弱地说:“这……这……这饭有毒………”然而他俩全然没将他的表演放在眼里,继续看她们的电视,使他大受打击。
吃完饭后,刘晨星和佳妮的家人一起为他唱生日歌,在佳妮听来,今年的这首歌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更难听了,听着听着他开怀大笑起来,就这笑声都把好几支蜡烛给灭了。
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就像旋转木马一样,在小小的厅堂内不停地转动着,许久才渐渐地停顿下来。走上天台,看着天空,今晚的云层好厚,只有十几颗星星浅浅浮起上面,星光有点儿暗淡。
佳妮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星光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看着他的影子斜斜的打下来。她心里忽然有种悸动。
在每个人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那里暗无天日,放置着忧郁和悲伤,也停泊着开心和快乐。
现在那些放置和停泊的感情都震荡着,好像无法停下来。
她靠到他的身旁,仰望着星空,眼神专注而炽热,瞳孔里有星芒闪耀。
“怎么你那么喜欢夜空的呢?”一个多年的问题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傻傻的看着他,像小孩一样索要答案。
“因有夜空有星星啊,哈,也许是因为你的名字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好早以前都开始喜欢了,每次看着夜空的星星时,总是有无穷的魔力吸引着我,就好像听着一首悠扬的歌曲,能够震动到我心灵的歌曲,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我好像将自己的感情也注入到这个夜空上了。”
他展开嘴角,有着星光灿烂的笑容。
她红润的小唇抖动了一下,“其实……”
“让我陪你一起看,好吗?”他打断了她的说话,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充满了磁性。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也静止了。天空上的云朵滚滚走动着,越来越多的星星渐渐崩出来,漫天星芒零落。
佳妮怔怔地望着刘晨星,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嗯。”
一阵秋风没由来的破空而来,佳妮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她甩甩头朝他笑笑,说:“哎呀,有点凉了。”突然他向她靠得好近好近,伸开手轻轻拥着她,“这样就不凉了。”
“不,还是很凉,真的。”
“不是吧?我怎么没点感觉呢?”他提手抚着她的额角,探着温度,“是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凉。”
“嗯——那你等会。”
刘晨星匆匆地跑到佳妮房间里,拿了张很薄的单被,然后一层一层地把她裹起来,从后面抱住她,由于比她高出一截,所以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脑袋上。
突然有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璀璨的火光瞬间即逝,她闭上了眼睛。
时间怎么就停止了滴答声呢,怎么好像不舍将眼前的这一刻带走呢。
其实夜空就像你一样,真的,就像你一样,我把我的感情一分一秒地注入到里面了,白天假装着毫不在乎,夜里却如此深情。我的那颗心总是莫明其妙地感觉到脆弱,然后慢慢地被你烘暖了。你什么事情也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什么理由也不需要。静静地,就只是静静地就令我如此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