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的热情被点燃起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课堂顿时乱七八糟,场面难以控制,就连张学友演唱会对比起这森林大火般的热情画面也会自惭形秽。
这把高温森林大火最终得以熄灭是由于下课铃的响起。
下课铃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奇妙得像是天使手上闪光纷扬的魔法捧,无论上课的时候你是在安静恬淡地睡觉,还是在胡吹海侃地泡MM,又或是吱吱喳喳地聊天,抑或是专心致志地学习,而只要这下课铃一响起,所有人都会马上停下眼下的工作。当然世界上也存在那么一部份人在稍停一下之后又会马上重拾刚才的工作。但这时竟然有一个人认真到从上化学课到现在下课都一直在桌子上写写写,没有间断。就连他最喜欢的起哄也没参与——tiger——他就这么一直埋头写写写。到了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时仍旧进行着,后边的同学提醒他说,“喂,tiger,你还写什么?已经上课了。”tiger边写边应着:“怕什么这节课语文课。”没料此时语文老师突然从他旁边的位子上站起来:语文课怎么了?Tiger这时才停下了笔,回头笑着跟老师说,“语文课好呀,我喜欢上呀。”听他这么一说,语文老师也没辙了。
高二(4)班这边上的是物理课,全班集体做酒精灯实验,刘晨星不禁讲台下面用酒精灯烤起香肠来,顿时香气四溢,全班香得口水直流,小胖子本来睡熟了的,闻到香味也迷迷糊糊的醒来了,流着口水说:“我饿啊……帮我也烧一条。”刘晨星对他说:“好,那请你就吃这条吧。”说毕就有一条香喷喷的香肠递到小胖子嘴边了,他搁下句谢谢,张嘴就把香肠吞下了,当他侧过头时,缓缓迎上了物理老师那双严厉的眼睛。全班同学霎时笑得东倒西歪。
这节课是星期六早上的最后一节,下午就放假了,所以当还剩下300秒放学的时候,大家都在台下默默开始倒数了。
“300,299,298,297,296,295……”
“100,99,98,97,96,95,94……”
“10,9,8,7……”
“3,2,1!”
刚好数到最后一秒放学的铃声响起了,在同学们听来,这段被延长的声音似从九天而降,像是豆粒般的音符淅沥洒来。滴落到窗台上,讲台上,桌面上……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轻漫,悦耳。
然而这时还没到放学时间——因为大家都忘了算拖堂的时间。
过了一分钟tiger在窗户边出现了,他朝刘晨星打了个眼色,然后把手上的语文课本让窗边的同学给刘晨星递去。刘晨星感到纳闷,翻开语文书,里面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记得帮我放到她的抽屉里。还有一封包装得很精美的信,上面写着钟爱玲收,封口的位置还沾着一块心型状的贴纸。刘晨星看着这一切,眼睛都直了,嘴巴都撑大了。想不到tiger对钟爱玲一见钟情。
放学三分钟以后,高二(4)班才正式放学,佳妮把桌面的东西都收拾整齐了,背上书包走到刘晨星桌台拉了拉他的衣服,说,走啦,回家去。刘晨星顿了一下,把单车钥匙拿出来递给佳妮,说,对了,你先帮我拿单车,我抄抄黑板上的笔记,刚才没抄完。
佳妮半信半疑的接过钥匙,说,好啦,那我在下面等你。刘晨星笑嘻嘻地说,好好,我很快就下去。
佳妮拿着钥匙下去,走在阶级上,越想就越不对劲,总觉得他怪怪的,于是马上掉头回课室,窝在课室门口监视他,这时课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偷偷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然后静悄悄地走到钟爱玲的座位旁。
信封上那个粉红色的心型贴纸刺痛了她的眼睛。
“刘晨星!”佳妮忍不住朝里面吼了一声,恼怒地冲到他跟前伸开胳膊把他拦住,然后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信,二话不说撕了个粉碎,朝他的脸上一撒,碎屑的纸片散落了一地。
“袁佳妮!”刘晨星禁不住大声喝她,他从来也没用过这样的声音来喝她的,这使得她一下子噤若寒蝉。
他真的气得火冒三丈,语气没减半点:“你发什么神经了!”
佳妮咬咬嘴唇,气愤一拳头了抡过去,打在他的胸口上,“我说你发什么神经了!你怎么给钟爱玲送情信了!”
刘晨星这回更怒了,声音比刚才还要大,“你含血喷人!谁说是我送的,这是tiger的!”
听了这句话,佳妮就像游戏按了暂停一样,整个人都静止住了。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心里突然像开了花一样,可眼前的他恼怒得如同熊熊烈火。
该怎么收场呢——
两人在路上走着,刘晨星推着单车,佳妮一直跟在后面。
他一直生着佳妮的气,总是对她不理不睬。佳妮自知做了错事,她时而蹭过来拉拉刘晨星的衣角,但刘晨星却把头反方向地一甩,理也不理她,不过其实他还是使劲地用余光看着她。
刘晨星突然停下来,侧过头去盯着佳妮良久,然后换上副诧异的表情对她说:“哎,小姐,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哦。”佳妮先是一惊,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我都向你道歉了,如果你还不原谅我那就是你不对了。”
“嘿,我说小姐呀”刘晨星把眼睛睁得圆圆的,认真地说:“我看你准是认错人了,最近我也在街上看到很多跟我差不多样子的人。
刘晨星见她像鬼那样一直跟着自己,想起自己的头发也有点旺盛了,于是就跑到理发店里剪头发,顺便看看她是不是还会傻傻地等。
他跟理发店老板说稍稍修理一下可以了。可是佳妮坐在一旁不停地添油加醋说,要短的,再短一点,师傅,这不够短,还要再短点的。理发师傅被两人说得一头雾水,只好将意见折中,随着师傅利落的刀法,一绺绺头发从头上落下,最后师傅说了一声“好了,可以了。”刘晨星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木然了——不是说好稍稍修理一下可以了吗?为什么变了个平头?谁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刘晨星完全傻掉了,难道这理发师傅真把佳妮的话当真了?呵——他咧着嘴苦笑了。没料这个笑容和刚才佳妮的话一样命运,都被师傅误会了,师傅一脸春风地对坐沙发上等候的佳妮说:“看这孩子剪发后笑得多开心!”
佳妮看了会时尚杂志没怎么注意,听到师傅的话才把目光顺去——五秒钟后,她突然暴笑,继续掩着嘴笑,最后离开理发店后还偷偷地笑,在路上更是一想起就忍不住笑。
这下子刘晨星更恼火了,坚决我行我素,把佳妮当不存在。
佳妮看他把自己都当空气了,就索性蹲在地上不动了。刘晨星向前面走了两步,见状也停下了步子,但他的脑子仍保持着革命红军的高难警觉性,他深知平静的底下就是魔鬼,这景象极有可能就是个圈套,于是他就站在佳妮不远处静静地欣赏欣赏她的行为艺术,还嚣张地远远向她甩去句话:“你不要装了,才走了一会儿就有那么累吗?太阳从四面八方升起我也不会相信的。”
佳妮没搭理他,依然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好久才微微地抬头,紧咬着嘴唇,说:“谁说我累了,我肚子疼啊。不行吗?反正不用你管!”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疼痛,脸颊都皱出纹理,非常的逼真。刘晨星心里想道,她如果去做演员应该会很有前途。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都将近十分钟了,佳妮依然好像被冰封住一样纹丝不动,刘晨星就纳闷她做同一个动作可以保持那么长的时间,该不会真有演员那般专业吧?他的心开始有点儿软了下来,将信将疑地朝她走近了,慢慢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地说:“真的是肚子疼吗?”
“假的!”佳妮很生气地向他吼道,“都快要疼死了!”
刘晨星就奇怪她肚子疼也能说话那么大声,但想到她真的是肚子疼了,而自己刚刚却不相信她,感到满心愧疚,他又轻轻地地拍了拍佳妮的背说:“好啦,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买点药。都是我不好啦。”刘晨星拉了拉她,但这时她却死死地蹲着不让他拉走,她抬起头脸都鼓成一团了:“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那好吧,我听你的。我就自己先走了!”说着刘晨星就径自向前走了,一点儿回头的欲望都没有。
佳妮在后面越看越急了,对着他大吼大叫:“好啊,那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回来了。”
“好的,那我又听你的,以后也不回来了,大不了就以后不走这条路就是了。”
这话才刚刚说完,刘晨星又走了两步,可心里还是不忍扔下她,返回过来硬是拉起佳妮的手要拉她起来了,可是佳妮却不依了,嘟起嘴,不停地反抗着,就像跟他玩拔河一样,你拉我扯的。
经过几个回合的拉扯,刘晨星也没得逞,只好大声喝她:“你走不走啊!”
佳妮二话不说腾地站起来用更大的声音喝回他:“你那么大声干嘛?”
刘晨星一听更气了,你是便便吗?不能随便拉呀?于是他便更加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猛地用力就拉。佳妮拼命地挣扎着,可终究没他力气大,被他拉得磕磕碰碰地向前走着,她狠下心肠来一路大吵大叫着,誓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救命啊,非礼啊!”
路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投来惊诧的目光,但也没人理会他们。刘晨星甩了甩舌头,嚣张地说:“你就省省气力吧,你叫强奸也没用的,你以为这是在拍戏吗?还想有英雄救你?”
有一群小伙子从他们附近经过,看到佳妮不停地挣扎并说着非礼,于是他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观看,那神情可认真了,他们似乎想看进一步的发展。
有一群妇女从旁经过,她们像什么也没看见,在不觉中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个还因此而扭伤了脚。
又有位小女孩走过来,她倒比较正义,对着她身后的妈妈大声喊道:“妈妈,这位哥哥是坏人!她欺负那姐姐。”刘晨星的心感到一点安慰,终于有人要管我们的事了。可是小女孩子说完刚才的话后就被她妈妈给生生拉走了,临走时她妈妈还骂她说:“小孩子管子什么事了。”然后又万分抱歉地跟刘晨星笑笑:“刚才打扰了,不好意思,你继续吧!”
这时刘晨星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眼睛里全是得意的神色,还不无得意地说:“你说你生什么气了!”
“我——不——知——道!”佳妮一字一顿地说着,她甩甩头发突然精神起来了,眼神一下子回恢了神采。刘晨星感叹着她还真是个出色的演员,之前的表现出来的演技简直无可挑剔。
突然间他才想起这不是我在生她的气吗?怎么变成她生我气了?
这时他坚决返回生气的状态,一个劲往前走不管她。可这时佳妮的内疚早已呈递减得接近消亡了,她有点放肆起来了,见依然刘晨星不理她,于是追上去提手使劲地抚刘晨星这伤心的平头,而刘晨星则一直忍受着她,因为他要证明给她看他已经彻底不理她了,要她受一受后悔的折磨。但容忍也是有个限度的,她硬是不依不饶地抚着,完全把他当一婴孩,还要莺声细语地说“乖”,这实在是忍受不了,刘晨星只好一把甩开她的手。佳妮突然就抱住他的手臂,她娇柔地说:“哎,你真生气了吗?”刘晨星坚决不理会她。她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娇滴滴地说着:“你怎么可以生我的气啊,你不记得你要听领导的话吗?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不准生气。最多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啦。”
刘晨星态度很强硬,依然是不瞅不睬。
“好了啦。”佳妮撒娇地握住刘晨星的手,拼命在他怀里摇头,“唔唔唔……你这个坏蛋,赶紧原谅我。臭蛋鸡蛋咸鸭蛋!”
“呃……原谅就是了……”刘晨星最终还是向这股恶势力低下了头。没想到他原谅佳妮后,她竟然说中这么一句话,她开心得几乎跳了起来说:“果然还是邪不能胜正!”
“我现在是原谅你了,但tiger可不会原谅我呀,人家花了几节课写的情信就这么被你消灭了。”
“这完包在我身上。”佳妮笑眯眯地拍拍胸口,“保证星期一钟爱玲会收到一份浪漫无比的情信。”然后又把话迟疑了一下,“不过呢——有个条件——”
“呀?”刘晨星这就不解了,这个锅本来就是她打穿的,补救是理所当然的,居然还要索要条件,“什么条件赶紧说!”
“很简单,就是去照个大头贴。”
其实佳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给刘晨星这个新发型留下个纪念,因为她知道他以后也不会再剪这么个发型了,这会是最后一次。
照完相从小厢房里出来,一路上佳妮一遍又一遍地欣赏着这些相片,看了良久,也笑了良久,她还老爱一边使劲地摸着刘晨星那头3CM的头发,一边温柔地说“乖”,这使得刘晨星很憋屈。
佳妮笑着笑着,慢慢注意到身边的刘晨星竟然苦着脸,那脸色比苦瓜还要苦了,脸也绷得紧紧的,都成快团了。她马上停止了咳笑,用力擦擦他的脸颊,嘴里像念经似地嘀咕嘀咕:“松松松,赶紧松下来。”
万般无奈下,刘晨星的脸颊慢慢地松了下来,他伸手捏了捏佳妮的小鼻子,她实在太调皮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对了,哈哈,你看这个。”佳妮突然想起刚刚的新发现,这些相片其中有一张把她照得特漂亮,她自认为相片具有对男生无比强大的视觉冲刺力,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抽出那张,递给他看,“你看你看,哇!这个女孩漂亮吗?”
刘晨星接过相片,粗略地扫了一眼,缓缓转过眼珠盯着佳妮,心想这女孩子是不是傻掉了,呃……就陪她傻一把吧,反正跟她一起的日子都没几天是正常的了。于是他立刻装作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睁大眼睛看着她叫嚷:“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帅?你看这男生怎么可能那么帅,真是帅得太没道理了。”
“切——”佳妮用一个‘去你的’式甩甩手,嘴角努一努,声音闷闷的喃喃道:“——你说这男的嘛,我还是相信有很多人会叫他帅哥的,不过呢,后面得补上句——买不买都过来看看嘛。”
“呵——我看那女的也差不多,也是很多人管她美女,不过呢,后面得补上句——不好意思,这已经是最大码的了。”
这时佳妮已经怒怒地提起了小拳头,风风火火地架在刘晨星的嘴巴下面了,其架势酷似恐吓,就差手指间咯咯的响声了。她的另一只手还凶狠地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含血喷人!我一般都是穿小码或中码的,没穿过大码的。快点告诉我你看那女孩子漂亮吗?给我放老实点!要不有你好看的!”
“嗯嗯嗯。”刘晨星一脸诚恳地点头,心想,切——就你一个小女生还想让我好看的,我真是怕得要命呀。刘晨星亮出太阳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呼道:“喔——那个女孩嘛!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程度早已经横跨在牛A与牛C之间了。”
佳妮接过话来,苦想牛A与牛C之间竟然有什么秘密,眼睛里生起阵阵疑惑,忽然脑袋一灵光,才明白了过来,“你是说她漂亮得很牛B对吧?我就知道,好了,虽然赞美得有点不着调,也饶了你吧,因为你这句也挺老实的。”
刘晨星一听,惊得脸都拉长了,眼珠都化大了,无不惊奇地说道:“不会吧,你怎么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也相信了?还是三岁小朋友吗?”说罢,早早预料到结果的他刷地骑上单车就跑了,佳妮从后面一直紧紧追赶着,并一路大呼小叫:“你个王八蛋,我看你就是欠揍了!是不是被人打得少?”
刘晨星慢慢悠悠地骑着车,故意回头做了个鬼脸,还得意洋洋地挑衅说:“我不是被打得少,而是从未被人打过,假如你不是人的话!”
两人一直打打闹闹,直到很晚才回到家。
回到家后,佳妮发现家里有气氛有点不对劲,老妈和老爸都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开会前的状态。佳妮生硬地嘿嘿笑着说,爸爸妈妈,还没煮饭吗?老妈还是那幅表情,然后神一松,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佳妮,告诉你个好消息。佳妮被这两老搞怪的神情弄得一头雾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了。老妈接着说,你知道广美院吧,那可是国家重点美术本科,那里的附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能在那里读高中的学生几乎都可以考到重点美术学院的。而你很快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了。这还得谢谢隔壁家的陈太,她跟那学校的董事熟得很。佳妮这一听,脸气得发红了,她说,妈,你干嘛了!我在这里读的好好的。而且成绩也是年级前排的。干嘛非得搞去名校!反正我不管了,我就是不去!你拉我去我也不去!说完,佳妮饭也不吃就蹿回房间,“咴咣”一声。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佳妮气得坐在椅子上就把桌子上一条的方包抓了过来,放到嘴里一下子啃了个精光。等把气顺了才开始补写一封tiger送钟爱玲的情信。
楼下的两老一直在嗡嗡地说,老爸说,那现在怎么办?女儿都不想去那个学校。老妈甩甩头,说,管她呢,小孩子不懂事,反正把事情搞妥以后就不由她了。对了,你记得明天去银行提6万块出来,后天我们跟陈太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