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御医们在门外等的也是百感交集,楚铭清两天两夜没睡,他们就陪了两天两夜。
“赶紧都精神点儿,苏良娣醒了,殿下让你们去问诊呢!”小喜子看着一群无精打采的御医宣布到。
“喜公公此话当真?”御医们立马全都来了精神,这句话可比受什么封赏都要鼓舞人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闲工夫跟你们逗闷子。”小喜子强打着精神,他也没休息好。
“真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平日里给苏锦看病的御医如获大赦一般叨咕着。
“是苏良娣心肠好,积德行善,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另一名御医赶紧附和。
“行了,这些话留着一会儿跟殿下说吧,你们赶紧的。”小喜子看着这些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医学大家像孩子一样兴奋,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就去,这就去。有劳公公了。”御医赶紧缓过神来,随着小喜子去了苏锦的卧房。
“她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危险?”楚铭清看御医把完脉后赶紧问。
“启禀殿下,良娣虽然已经清醒了,但是体内寒气太重,所以烧还是不能很快褪去,需要休养几日。”御医谨慎的使用着措辞。
“那她什么时候能完全醒过来?”楚铭清有些心急,苏锦刚刚说了几句话后就又睡过去了。
“臣已待会儿就开了几味药回御医院,请他们煎好后给良娣送过来按时服下,过个三五日应该就会见效了。”御医回答。
“你们在门外,随时待命,若是不好,拿你们是问。“楚铭清坐在床边,握着苏锦的手说到。
“臣等遵旨。”御医们如临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小喜子,你也和桃喜去外厅候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听本王差遣。”
“奴才遵命。”小喜子行了个礼,便和眼睛肿的像金鱼一样的桃喜一前一后走到门外去了。
“锦儿,我知道你素来喜欢清静。你看现在没有别人了,只剩下我们两个,这么多天都是我一个人在说,现在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只盼着能再次听听你的声音。”楚铭清自顾自的喃喃到,“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怕我,只有你从来都是不听我的话。每回你和我耍脾气的时候,我即便嘴上说气的要死,可是心里却觉得你这样的女子着实可爱。”
“你看你的手,这么好看,弹出的曲子也是那么动听,赶紧起来给我演奏一曲,别再闹别扭不理我。虽然我每次都装作很强硬的样子,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现在我放下储君的身份,请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一眼,我也知足了。”楚铭清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很轻,仿佛怕碰坏了一般。
外厅里,下人们折腾了几天终于松口气,都找地方打盹去了,只剩下还焦虑的桃喜和忠心护主的小喜子。
“喜公公,你说我家小姐这一睡会不会又醒不过来啊?”桃喜又开始了已经重复一天的抽泣。
“这么多御医呢,可都是最好的大夫。你就放宽心吧。”小喜子一面安慰她,一面打哈欠,“况且你刚刚不是看见苏良娣睁开眼睛了吗?”
“可是她连我也不认识了,都怪我,我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太子殿下不怪罪我,我也没办法向苏家和死去的大小姐交代啊!”桃喜依旧悲悲戚戚。
“我说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什么死不死的,御医都说好转了,你在这哭个什么劲儿,要是被殿下听见了,一生气砍了你的脑袋。”小喜子本来就一夜没睡,呗她一闹更是心烦。
“要是小姐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桃喜越说越来劲。
“你不想活倒是好了,可别连带着我们。都是当差的,谁也不能总替别人想,把自己给搭上吧?”小喜子本来就疲倦,被桃喜这么一闹,更加心烦了。
“喜公公,我平时觉得您这人挺有情谊的,没想到您真是没有同情心。徐良媛那种人天天作威作福,我家小姐这么好的人却要遭罪,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可以去讲?”桃喜怒目圆睁的冲着他喊起来。
“嘿,我说你要造反是不是…”小喜子正要发作,却发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站满了下人,从十几岁的小丫鬟到几十岁的老嬷嬷,眼圈都是红红的,尤其是那个陪苏锦出去散心的小丫鬟云儿,眼睛肿的程度丝毫不比桃喜逊色。
“喜公公,您大人大量,就别跟桃喜一般见识了,她虽然是有些激动,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您每天跟在殿下身边,对这里有所不知。苏良娣这么好的主子,真是百年难遇啊。如今遭到这样的祸害,您说那个当下人的心里能舒服。”一个上来年纪的嬷嬷说到。
“是啊,我们当差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碰到这么和善的主子。出身大户人家却不娇气,有太子殿下宠着又不盛气凌人。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我们贴补家用,这样的人,怎么能叫人不记挂着呢!”一个厨房打杂的小工也出来说话。
“喜公公,我在这里给您赔礼,刚才的话是我太过分,不该如此顶撞你。”桃喜见众人都给自己求情,想着也是自己的不对,小喜子为了苏锦的事情也好几天没合眼了,况且又不是他把苏锦推下河的,桃喜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小喜子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无所适从,看来这苏良娣深得人心,人品出众。太子殿下想来还是有些眼光的,可是怎么当初就那样糊涂,错看了徐明盈那个蛇蝎心肠的败类。想到此,自己便也不好发作了,“行了,行了。本公公当差这么久,受的气多了去了。你刚才这一出还真不值得放在心上。想来你们也是有情有义,心情可以理解。只是别惊动了屋里的人,对苏良娣也不好。”
“是,我知道了。”桃喜抽泣着回答。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小喜子无奈的摇摇头。
“我冷…冷。”似乎是听见了楚铭清感人肺腑的告白,苏锦干涩的嘴唇开始隐隐约约的说出几个字。即便命人加了火盆,屋里还是有些寒意,幽暗的的烛光笼罩整个房间,映出她烧红的小脸,并且伴着急促的呼吸。苏锦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但是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我冷。也许她还是梦见自己在冰冷的水里,在梦里依旧饱受着恐惧和寒冷的折磨。这模样,任谁都会忍不住怜惜。楚铭清叹了口气,慢慢脱下自己的衣衫,然后钻进被子,疼惜的将她抱在怀里取暖。苏锦的身体由于高烧的关系还是有些灼热,但肩膀却有写瑟缩。
“锦儿,不用怕,有我在,你不会冷了。”楚铭清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儿,心里不禁泛起了意思酸楚,堂堂太子,却让自己心爱的人在眼皮底下受到如此伤害。想当初苏娥宁死也不愿嫁到这里,想必是早就预料到了皇亲国戚荣华富贵表面下掩盖着的种种算计和阴谋。她宁愿和一个侍卫双双殉情,也不愿意将自己置身于其中,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
想到苏娥,楚铭清不禁苦笑了一下,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原本他以为除却巫山不是云,自己这辈子失去了苏娥,便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若不是他的霸道,将苏锦生拉硬拽的顶替了原本属于苏娥的命运,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傻。上天给他的良人一直是苏锦,而非一见钟情的苏娥。只是他自己搞不清楚,白白枉费了两条性命。或许苏娥的选择是正确的,若当初她真的委曲求全嫁给自己,换来的必将是更多的不幸。现在想来她和自己的一心人在另一个世界应该也是幸福的。而此刻,看着怀里的苏锦,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如刀割。为什么他爱一个人,就是要带给她无穷无尽的伤害吗?这次完了,是不是还有下一次?为了苏锦,楚铭清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他要珍惜眼前人,以此告慰苏娥的在天之灵。
从荷花池回来,徐明盈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将兰儿就出来问罪,下人们都不敢作声,能躲就躲,谁愿意捅这个马蜂窝。其实与其说是教训兰儿,不如说是排解她自己内心的恐惧,从今天太子的反应来看,自己是闯下大祸,在劫难逃。苏锦如果死了还好,可是偏偏她醒过来了。倘若事情真的败露,楚铭清即便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会轻则把自己打入冷宫,重则贬为庶民。可要是孩子的事情一不小心再暴露了,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徐明盈是坐立不安,心里就像拿着瓷器走在冰面上,提心吊胆的。
毕竟是在主子身边侍候久了,兰儿此刻虽是跪在地上,心里有些惊恐,但是看到徐良媛的气色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耍狠骂人也没有先前那么有底气了,想必她此时心里慌乱的很。此时必须得想个办法保全自己,兰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主子,您先别动气。这次是兰儿的过错,给您出主意的时候考虑不够全面。主子要怎么惩罚我,奴婢也都没有任何怨言。可是如今的事态,就算你把兰儿打死了也无济于事。太子殿下那里一样欠个交代,到时候一旦查出来,所有的事情可就一起大白于天下了。您几次三番的对苏锦下手,不趁着她虚弱,太子殿下无暇顾其他的时候想出对策,等到他们有精力去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为难的还是您自己。”兰儿试探性的说到。
“你个小贱蹄子,给我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还在这狡辩。一开始我就不该听你的,现在骑虎难下不说,还惹了一身麻烦。看来我上次就该让人打死你这个只知道吃白饭的贱人,省的你用那猪脑子出馊主意祸害我。”徐明盈越说越气,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兰儿应声倒地,白嫩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主子,您若是真的一心想惩治兰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兰儿这还有一计,定可帮您化险为夷,倘若您听完觉得不妥再教训也不迟。可是如果您就地把我拖出去打死,可就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兰儿仍然唯唯诺诺的跪着,不敢哭,也不敢去用手捂脸。徐明盈撒泼耍横的手段无外乎那几种,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唯有抓住她的软肋,看看是否能救自己最后一命。
“就你那猪脑子,还能有什么好主意。还嫌害我不够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说破天也别想逃过这顿打。”徐明盈已经大有喊人来将兰儿带走的架势。
“主子,兰儿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您可是金贵之躯,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徐大人想想啊,他带您如亲生女儿一般。若是您有什么过失,对他的仕途势必有所影响的。徐大人一大把年纪了,您就忍心你看着他打下的基业成为了您和苏锦的争斗的牺牲品?”兰儿的话让正怒火攻心的徐明盈突然停了下来,手悬在半空中。想想义父待自己并不薄,两人之间也没少来往。若是因为自己的争风吃醋,引出一些其他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值得。况且此次的状况让她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对策,身边除了兰儿也没有能商量事情的人。想到自己即将失去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禁犹豫起来,“你还有什么计策,站起来说,若还是不成,下场你自己知道。”
“是,主子请容兰儿道来。”兰儿慢慢起身,并示意她靠近些。徐良媛任兰儿在耳边耳语一阵,脸色突然间由怒转喜,但还是有些顾虑的问到:“你这次又有几成把握?”
“主子,您要知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您还怀着太子殿下的孩子,骨肉亲情是不能抹杀的。他若是瞧见您这番模样,怎么也会顾念些情面。”兰儿娓娓道来。
“兰儿,你真是当一肚子鬼心眼儿,看来你还是有些头脑的。”听完后,徐明盈略带赞赏的点了点头。脸色也是由怒转喜。
“是主子平日里调教的好,兰儿是慢慢学着来的。”兰儿赶紧拍起马屁来。
“你是说我平时都没脑子了?”徐良媛突然脸色不悦。
“不敢,是兰儿失言。主子您的智慧哪是我能匹敌的。”兰儿赶紧圆场。
“行了,下去准备吧!”徐明盈因为心情突然好起来,也没再纠缠。苏锦,这次任你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