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回来了,这六只魂魄俱已在此,今日可算是功成了。“灰衣女子退去衣袍,将一色琉璃瓶俱放在案几上,一副孱弱不堪的身躯像是散了架似的瘫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喘息着。
“月蓠,我先给你把把脉吧。“一个老妇人闻声从内室蹒跚而来。这婆婆年近七旬,鹤发鹳颜,精神好不抖擞。
此时,灰衣女子落下面掩,露出的半张面孔在屋内跳跃的烛火下一明一暗,这半张脸却不是刚才唐藜看到的那般,那原是张绝美的皮相。
“水烟黛眉轻描柳,粉棠樱唇浓画春”,她原本应是个很美丽的少女,那一双丹凤眼细长而深邃,像是有故事欲说未达,让人顿生怜惜之情。
唐藜仍是心存恐惧,定睛看着女子的半张“脸”。
左面还是那样触目惊心,而右面却是十分年轻美丽的。可偏偏'生出'那半边残面,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对这个女子莫名的感到哀痛和怜悯。
她倒底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或是伤心欲绝的故事,可是她这么青春年少的女子能有什么悲痛欲绝的伤心往事呢。
再看那个被唤作“月蓠”的女子和刚刚出现的婆子的装束完全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那月蓠头上绾着双珠髻,褪去灰袍身上一袭月白色锦裙,更显得羸弱不堪,腰间配着一块墨色玳瑁,脚上一双同色素履。
而那婆子也是一身赭色衣裙,银发绾髻并束了纱青方巾垂于脑后,胸前挂着檀木香珠,看上去也并不稀奇。这一老一少打扮的“复古”的很哪。
唐藜又仔细打量屋内四周,这屋子不是四方四正,棱棱角角,倒像是个塔阁,每个棱角处都燃有一盏烛火,倒是灯火通明,这屋里摆着藤木桌椅,上有陶杯玉盏,墙上还有几幅山水田园字画,屋内暗处还有一处木制梯子,看样子上面还应另有天地。
唐藜目瞪口呆的透过琉璃瓶看着外面的一切,从目前的情形看,已经不是“打劫”那样的故事情节如此简单的了。
“电灯,电话,家用电器…一概不见”唐藜心里嘀咕着,她迅速翻转脑筋,这究竟会是“何年何月哪个朝代?“,从自己仅有的那点“历史”知识里并没有搜寻到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唐藜突然觉得好笑,自己真像是国版的爱丽丝,到了童话迷境,变成了拇指姑娘大小,只不过眼前并不是童话镇,很显然,这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时代,而等待她的不过是无穷的诡异罢了。
尼玛,本小姐超常发挥,被穿越了,这套路老矣!
唐藜努力想理清头绪却也摸不着头脑,“唉,多想无益,就安安静静地等待发落吧,保存体力最重要,搞不好要对抗要逃跑的......。“她这里还在胡乱思索,只听一阵咳嗽声,便循声望去。
月蓠半倚在梨木椅子上,一手递于那老妇人摸脉,一手扶住心口不住的咳嗽,煞白的小脸瞬间憋的紫涨起来。
“婆婆,我,我,无论如何,还是得要再撑几天,几天…就好!”月藜喘息得很急促,额上早已浸出汗珠来。
“月儿,我给你的那颗'悯生丹'呢,按时服用了没有。”
“今儿确是随身带着的,只是那'促狭鬼'害的我……”月蓠往琉璃瓶这边看了看便蹙了眉头不语。
“我这里还有两颗也不多,你先服下,七日之后必有还阳之水,到时再制上一些罢了。”老妇人边说边从袖中摸索出一个紫色小壶,倒出一颗貌似药丸之类的东西,又随手拿了水送于月蓠服下。
不过一会儿,女子渐渐平息下来,面色也恢复似先前。
那婆婆满目慈态的望着她,手里轻轻地抚顺她额前的碎发:“你且将心放宽些,咱们熬了这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不怕,有婆婆在呢。”
“嗯。”月蓠将头靠在那婆婆身上半闭着眼,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唐藜感到一阵困乏,这琉璃瓶里好暖和,像是午后的斜阳徐徐洒洒地扑将过来。
“小飞,我不能没有你,她只是你的替代品,你原谅我吧......手机另一头是那个男人急切的声音,唐藜却听到有个东西瞬间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了。
“穆冰,原来我只是替代品?呵呵,好一个替代品哪,“唐藜此刻拿着手机的手不停的颤抖,声音也抖得厉害“我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是这样的结果。“
“你,我,不是,是藜藜吗,哦,对不起,我喝多了,昨天客户应酬喝酒折腾一宿,我在说胡话呢......“手机那边的穆冰貌似有气无力的宿醉感传来。
“是啊,酒后吐真言,我是替代品,是你寂寞空虚无人来爱的替代品,你真无耻,原来自己扮演的是这样的角色,“唐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情绪,连日来的委屈和幻想美好的等待就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我真够傻的,我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的挑剔和避而不见就是想让我自己放弃,这是你一步一步的计划而已,而我却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多谢你这个拨错的电话,好,好得很。“
“藜藜,你先冷静下,我知道有些事对你不公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和理解,我想我们之间需要时间和空间,我爱你但也爱她。“
“呵,这是什么鬼话,还要理解和接受?你不配讲'爱',我就是下贱至极,但也绝不陪你一起!“
“好吧,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太激动了,等你想明白了再和我联系。”
“你,你…”,唐藜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几乎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对着手机喊着“你去死吧,人渣!“
就在唐藜把手机抛出去的一瞬间,听到身后一阵众人的惊呼声,她还没来得及回身看清楚,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刹车声,紧接着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的余光看到一辆大卡正迎着她驶了过来,什么都来不及了,“啊。“她双手本能的捂住了眼睛。
“啊,救命......!“唐藜一惊而醒,直身做起来才发现刚才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深深呼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睡着了,回想那个梦又是那样真实,头真的好痛。
“你爱那个男人吗?”
唐藜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瓶外一个似乎放大几十倍的一双飘渺迷雾般女子的眼睛正透过琉璃瓶望着瓶中的她。
“你爱那个男人么,爱到可以为他去死?”月蓠幽幽的问。
“什么,”唐藜不明就里的喃喃道“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啊,你,你究竟想对我怎样,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唐藜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这个傻女子,居然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个男人的爱,”女子极其不屑的说着“你以为你死掉了,那男人就会对你内疚悔恨?哼哼,简直愚不可及。”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说了那只是梦。”
“好,我让你看看你那愚蠢的结局。”月蓠边说边用手指从身后水杯中沾了一滴水珠在她面前的琉璃瓶上轻轻一抹,霎时琉璃瓶面上结了一层水雾,月蓠合目口中默念着,只见水雾逐渐褪去,一轮团月如出水般在瓶面上呈现而来,不一会儿月中便出现影影绰绰的画面在缓缓流动……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唐藜惊呆了,简直不能相信那画面里所发生的一切。
“让我来告诉你,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只是一只'灵魄'。“
“你这是幻术,是幻术……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