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唐藜从外面回到办公室里仍瑟瑟的泛着寒意。
“也没听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冷空气啊,怎么突然变天了呢。”她无奈的拢了下身上单薄的衣裙自言自语道。
“阿嚏,阿嚏!作死的节奏啊,要感冒……”好容易熬到下班的时间,她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急急的抓起了背包便匆匆的离开了公司。
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匆匆,每一个人仿佛都各有使命似得,像风一样往前追赶着。唐藜怀里搂着背包抵着寒风,低头自顾的疾走,直走到红灯等待区便站住了。
“手好凉啊,来,放这里。”前面一对小情侣相互依偎着,女孩的手被男孩抓到自己的外衣口袋里仍是紧紧握着,女孩“咯咯”的笑着,很是甜蜜。
唐藜呆呆的看着,突然想起那个人来,心里微颤了一下,赶紧摇摇头,嘴边挤出一丝苦笑。“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她的手机响了。
是他,这个铃声只为他专属,她慌忙翻开包去找,这时对面绿灯也开始闪烁了,旁边的人也开始急促走过。
她边找出手机边跟着人群向前走,迫不及待接通贴到耳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过来“小飞,是我,最近……你,还好吗?我,有些话我想……”
天色急急地暗沉下来,唐藜出神的立在站台前,一班班公交过往,带走一拥而上的人群,却没有自己可以等待的车子,曾经有些时候竟然也不知该上哪班车该到哪里下,也有时想着随便上一班车随便在哪里下,走到一户亮着昏黄色灯光的人家,是不是就可以收留她呢。
她深爱的秋天就在眼前,美丽不可方物,抬头一瞥,天空仍那样深邃,余阳正被薄暮逐渐包裹着,扑捉到几缕仍能穿透暗暮的光束直到远处,她深知冷冽的冬天也已在不远的地方开始凝望着,有她,有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角落……
“车已进站,请注意安全”,车门自顾的打开。
“嘟”,刷过车卡,唐藜本能抬头看向司机,车里只开了中座一排灯,光线幽暗,似乎车外是才白天,看不清司机师傅昏暗中的表情,只觉得对方有点不耐烦的,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车子早已忙不迭的启动了。
站稳后她才看清车厢里只有两个乘客,包括她,“奇怪,下班高峰少有的清静”心里冒着问号。
找到一个贴近玻璃窗的位置坐下,唐藜箍紧怀里的背包体会着一点点温意,片刻安顿下来,头倚着窗子半阖着眼迷糊着,似醒非醒的听着车外呼啸而过的车笛声风声人声,好像经过每栋建筑物都能发出一连串金属的撞击声……不一会儿,车子又仿佛行使在隧道里一般突然安静了下来。
外面像是个诡异的静谧世界,她不自觉得又耸耸肩周身一层寒意袭来,却并没有带来身体的不适感,恐怕只有徜徉在北极冰川里才能有的极静极乐吧。
“归来…归来…”一个微弱而遥远的声音滑过耳畔。
“谁,什么…”唐藜试着努力睁开眼睛却没能成功,又微动了一下手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缠绕着,空气中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又好似水流的声音,蓦地,她慢慢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好轻。
“我在哪里,是梦里么,怎么有水藻的腥味儿”。空气变得越来越温暖潮湿,她感到自己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一个偌大的温柔的怀抱里,摇晃着沉睡着。此刻,她想若是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也一定是幸福的……
“哐当”唐藜身体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响声惊醒,蓦地,她急忙坐直,睁眼一看,愕然了半晌,此时身上单衣浸着冷汗凉丝丝的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唐藜使劲儿揉揉眼睛看过去,四周俱黑,自己坐在地上只觉身后冰凉凉的,转头才知道原来自己半倚着一块巨石,往上看过去竟也看不到石头的边缘,黑色的石头与夜幕包裹在一起似得,唐藜扶着石头试着慢慢地站起来,头脑也愈来愈清晰。
“天哪,我不是在回家的车上么,这是哪里?”脑袋快速翻转着,已然发现自己不知睡了多久,这一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疑惑着,难道,唐藜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被,打劫了?!可是,可是她怎么被带到这里的,这里又是哪儿?
唐藜恐惧的细胞开始滋生,她身上没有多少现金,手里再一摸,背包已经没有了,天哪,劫匪应该发现自己是个“穷鬼”了吧。
她想着各种被打劫剧情的发展和结局,找外援?没有手机报警也是没戏了,何况自己是个孤儿也没有人会送赎金的,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当下里的她一时明白一时糊涂,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又是哪里,那些带她来的人又去了哪,然后她会被如何“处理掉”……
“蓠蓠,醒来了么。”
一个沙哑而又悠远的声音飘了过来,唐藜慌乱的寻声望去,黑暗一角的远处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亮光往自己这边移动过来,一个穿着宽大衣袍人形透着光亮呈现而来,那光亮就来自那人手中提了的一盏油灯样的物件,灯火忽明忽暗,依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唐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一会儿,来者已到自己面前,只见一袭青灰色的斗篷长袍从头到脚将那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可是唐藜却感觉那宽大的袍子下面好像没有躯体似的,只是一件会行走衣袍而已。
“怎么,不记得我了么。”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将头面上遮盖的布片揭去一半,左边半张“脸“露了出来,灰白毫无生气的气息在灯火下扑朔迷离着蔓延而来。
待半张面孔出现在唐藜眼前时,她已经自兀的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她知道自己有个毛病遇到急速紧张恐惧的情形下会暂时的失语。
那半张“脸“,好吧,暂时称之为“脸”,那是一幅碎裂布满横沟竖壑的女子皮相,让唐藜极度恐惧的是,面孔上的纹路像是有人刻意用尖物一笔一笔雕刻出来似的。
“怎么,害怕了?呵,你应该习惯才对啊。“那女子走进唐藜一步,嘴巴近乎贴到她的耳朵:“原来我可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呢。“低声说完便回首掩面“咯咯“的笑着。
唐藜心下寒颤又迷糊不知她所言何意,只当她是个疯子,女子转过头来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盯住唐藜的脸,半晌看得唐藜心里发毛,那双眼睛透着说不出的深邃与悲凉?
唐藜觉得面掩下她的面孔已然扭曲至极,又听她自顾说道,“竟是这样好的,可惜……”说罢便要伸出手向着唐藜的脸颊抚去。
唐藜不由得的一闪,只往后退了一步再无退路,后面顶到了石头,心里“咯噔”一下。
此时的她已然吓得半死“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呀!”这话一出口便带着哭腔。
“鬼?哈哈,我这一世就是像鬼一样的活着,我恨不能喝光天下人的血,拆碎天下人的骨肉!”唐藜骇然,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要回家……”
“嗯?回家?是啊,我这就是带你回家的呀。“说罢那女子便又咯咯的笑出声来,唐藜还想说什么只见她将手中的油灯一晃,那火苗霎时熄灭,四周一片驟黑。
唐藜心里一紧,想大喊救命,可那两个字窝在嗓子眼里已然发不出来,就在这时半空中出现几粒光点,蓝莹莹的光点似乎从远处飞来,开始不多慢慢的聚集在一起越来越多,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样闪烁着飞将过来。
唐藜几乎一时失神,此刻黑幕的颜色渐渐退却,周围像是薄雾一般闪着透明的光泽包裹着自己,唐藜感到四周极静,四处张望也没看到那怪女子,很是纳闷,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突然她往前直冲了几步,“砰“的一声,唐藜捂着额头跌坐在地上,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她顾不得额头的疼痛爬起来用手慢慢的往前探去,“天哪,天哪!“原来唐藜早已被那女子摄到了琉璃瓶里随袖挟带而去。
此时的唐藜透过困着自己的那只琉璃瓶看过去,瓶子外面还有五只一模一样的琉璃瓶,每个里面都困着一个人,待她仔细一看,骇然!那些人居然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捶打着瓶子,还有的跟她一样愕然的望着瓶外,她现在完全昏聩了,她想这绝对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离奇陆怪的梦,此刻她需要的是闭上眼睛尽快从噩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