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林妃也生下了一个小皇子。朝廷里的大臣们,分成几派,有主张立罗儿所生的皇子为太子的;有主张立林妃所生的小皇子为太子的;有主张等皇后生下皇子再说的。麦适好不为难,只好把事情拖了下来。
转眼罗儿所生的皇子周岁,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庆贺仪式。
许多人围着大床,床上放了印、笔墨纸砚、红粉胭脂、金币算盘,让皇子“抓周”。皇子在大家的期待里,可爱地向那些东西爬过去,伸手先抓住了一方大印。众人一片欢呼,罗儿更是说不出的如意。皇子放下印,好奇的去抓别的东西。众人欢声连天。罗儿抱起皇子,说“儿呀,你什么都想要啊?”
麦适打趣说“那是我们男人什么都需要呀,是不是?”
大家笑成一片。
夜里,麦适宿在昭德宫。罗儿把他抱在怀里,温存着,说“皇上,咱们的儿子今儿先抓了大印呢。”
麦适说“看来将来是个有权威的了。”
罗儿说“最大的权威就是子承父业呢。”
麦适沉默。
罗儿说“我知道你为难,可是……”
麦适说“唉,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罗儿撅嘴说“你就是优柔寡断。”
麦适说“好好好,我优柔寡断。”
罗儿似乎自语似的说“现在是我和林妃两个人的儿子争,将来再有了别的皇子,就争得更厉害了……”
麦适忽然翻身坐起,愣在那里。
罗儿叫“皇上,皇上……”
麦适也不应声,似乎想着什么。
麦适下了朝,犹犹豫豫往袁太后宫中而来。娘儿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谈了一会儿两个皇子,麦适把话题转到立太子方面来。
“我看,罗儿生的皇子,更像您老人家的儿子呢。”麦适说。
“依我看,还是林妃生的孩子像点;尤其那眼睛。”袁太后说。
“长子立为太子,还是名正言顺些。”
“罗儿等不及,想做皇后了?”袁太后冷冷地说。
“母后……”
“哼,立了长子,罗儿为后,你想再废一个皇后吗?”
“那……让儿子怎么办?”
“怎么办?拖。”
“再拖,王皇后也生不出皇子来。”
“你怎么断定?”
“实话给你说吧,母后,儿子知道有这一场纷争,刻意的多照顾了皇后、并不想弄得乱糟糟的,可是……”
“她两个能生,皇后一定能生。”
“要是实在生不出呢?”
“那就等,等到合适的时候,看看哪个皇子更有帝王气象。到那时候,再废皇后不迟。”
麦适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里娘儿俩话还未完,小太监忽然来报,说大皇子病了。娘儿两个吃惊不小。麦适连忙说“快传太医!”
小太监说“已经传了。贵妃娘娘哭个不停,叫快请您去。”
麦适连忙就走。太后也连忙说“哀家随后就到。”令宫女们搀扶着,急急而去。
皇子已经烧得火炭一样,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唤。太医们正在给他诊治,罗儿在旁边压抑地哭着。麦适好不心疼,走上前,一手把罗儿搂在身畔,一手拉住皇子的手放在唇边,说“儿子不怕,儿子不怕;爹爹来看你了,爹爹来看你了;你叫爹爹啊……”
罗儿忽然挣脱麦适,跑了出去。
罗儿扑向龟神殿,一步一叩首,向前祈祷着“神仙保佑,神仙救救我的儿子……他才刚刚一岁……他是我大养的未来……是我和皇上的命根子……罗儿给您磕头……罗儿给您磕头……神仙救救我儿……”
罗儿声泪俱下,直到嗓子沙哑,直到把头磕出了血,直到晕倒在神像前。
然而,她的儿子,她和麦适的儿子,还是去了。
他才刚刚一岁,他才刚刚会“爹爹、爹爹”的叫。
罗儿病倒了。
麦适也颇受打击,伤痛万分。
罗儿不吃不喝,每天抱着儿子用过的东西发呆。她现在知道了,他是她的最爱,是她的骨血至亲,亲过任何的人。
她四十岁了,也许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她还有谁?
麦适有啊,他有那么多王妃,还有林妃生的皇子。
麦适还可以从很多别处得到很多别样的欢乐。
罗儿似乎一下子特别嫉恨林妃了。
麦适很少来昭德宫了,他也怕触景伤情,他也怕伤心。
这日罗儿昏昏睡去,似乎看见自己在一条路上,和龟神走了个迎面。她生气地把头一扭,不理他。龟神嘻嘻笑了,说“肖罗儿,为何不理我?”
罗儿生气地说“你说话不算数。”
龟神说“唉,你还看不透吗?”
罗儿说“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儿子?”
龟神说“罗儿啊罗儿,有来就有往啊……,他本不是真命天子,只是来和你结这一缘,让你体会一下做一个完整女人的感觉……”
正迷惑间,忽然听到有宫女在叫“娘娘,娘娘……”
罗儿醒了。
宫女说“您又在梦里哭呢。”
罗儿向脸上一擦,果然有泪水。
宫女悄声道“娘娘,我刚刚听人说,林妃生的小皇子也不在了……”
罗儿坐了起来,非常意外。
又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麦适像个找魂儿的孩子一样,重新回到昭德宫来,回到了罗儿身边了。
他们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有一日,罗儿经过林妃的寝宫,神使鬼差的就走了进去。现在,她对林妃,没有嫉恨,只有同情。两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握住了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