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会,徐来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虽然天色将晚,但此时的大街上依然热闹非凡。
成都,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府,原是收藏文书或财物的地方,周朝设有“天府”官职,主管天子宗庙和守藏、禁令、库守,天子的库房和家庙,那可是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天府之国也是形象成都的富裕,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了。
成都冬无寒冬,夏无酷暑,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还盛产锦和蜀锈,也有“锦城”的别称,老杜写“锦州城外柏森森”的诗句时就在成都。
在大街上,徐来看到最多的就是茶馆、茶摊、茶座、茶园、茶楼,“这么晚了还在吃茶,真有意思,是不是茶馆里也可以吃晚餐的啊。”
可是进了两家茶馆,三三两两摆起龙门阵,座无虚席,人人桌上只一壶清茶,没吃的;倒是遇到一个说书的在猛唱秦王烧雀谷的段子;茶碗、茶盖、茶船俱佳的盖碗茶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茶博士不仅有男的,还有两个臂粗腰圆的女博士,一边熟悉的斟茶,一边与茶客说笑,时不时的骂两句“龟儿子又想吃老娘的豆腐”。
徐来转了两圈又退出来,当了免费参观,其实很想坐下了品一品唐朝的花茶,可口袋里没有一个大子。茶摊上更不用说,走卒市贩,喝了扔一枚大钱就走人。
衣铺、布行、当铺、酒楼、杂货店、铁器店、旅店、米店,还有火锅店排满街道两旁。
不知是肚子饿得不行,还是前面“客来仙”酒楼的菜肴真的太诱从,徐来不知不觉登上了“客来仙”的二楼。等小二问他到雅座还是大堂时,徐来才意识到这是到了酒楼。
既然来了,先混饱肚子再说。“这位爷,二楼还有一间靠窗的雅座,既安静又可以看到江景,你看……”
小二看徐来一身打扮,不似本地人,以为外番过来做生意的,心想这头肥羊我不宰你宰谁啊,谁叫你瓜撒!
徐来也不搭话,胸一挺,点点头。小二一看这架势,屁颠屁颠的把徐来带到一付座头上。说是雅座,其实就是在大堂靠窗的边上用屏风围了二面,另一面是窗,再一面进人和上酒菜用。
徐来大马金刀往那一坐,装作扭头看江景,一边说“有什么吃的喝的报上来!”“小店有担担面、铜锅面、师友面、刀削面、蛋烘糕、蒸蒸糕、豌豆糕、豇豆糕、绿豆糕、三大炮、卤肉夹锅盔、叶儿粑、鲜花饼、龙抄手、珍珠丸子、小笼包子、糖油果子、凉粉、醒糟、肥肠。”
“招牌菜有烷花鱼、龟凤汤、软烧子鲢、酱兔头、红烧熊掌、干烧鱼翅、虫草鸭子、家常海参、回锅肉、开水白菜、鸡肉火锅、海鲜火锅、药膳火锅、黄辣丁火锅、酸菜鱼火锅、花江狗肉火锅……”
小二说的正起劲,徐来却心里在盘算着这要多少钱?反正是骗吃骗喝,索性场面大一些。
“只管捡可口的上,大爷有的是银子,另外可有剑南老酒?”“有、有!”小二一听,声音都有点发颤,看来今天一天的生意都没有这一顿赚得多,如果伺候好这位公子,那打赏的银子应该不会少吧?小二越想越美,大锭的银子在眼前乱飞,越发的有点痴了,口水也流了出来。
徐来一看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叫菜,在这里又是翻白眼又是流口水的,八成是痰迷心窍得了失心疯,以前老家有人得了这种病的,不须看医生,只要找个胆大的用力扇几巴掌,打醒了就没事了。
本着救人的原则,徐来卯足了劲、往小二脸上狠狠扇去,第一巴掌下去徐来觉得很过瘾,今天憋屈了半天终于有了个宣泄的口子,于是反手又是一巴掌下去,耳听着小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杀人啦!”
小二这一叫,大堂里二三十桌食客全都停了下来,有的拿着筷子冲了过来、有的端了喝了一半的酒杯、有胆小的钻在桌子下面、更有的准备跑单。
紧接着楼梯口又冲上一拔人,有拿着大勺的,有掂着菜刀的,还有的居然纂着两棵小葱也跟在后面。
人群中挤出一位胖胖的中年人,瓜皮帽、大花蜀锦斓袍,腰系蹀带,未言先笑,走到徐来二人面前,冲徐来拱了拱手,“这位公子受惊了!”
转身冲小二喝道“谁杀人了?”小二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徐来“这瓜娃子无缘无故打老子两巴掌!”
刚说完就听到啪啪两声脆响,“尽开黄腔!”“这位爷,误会,误会,招等不周,您看来点什么?看,看什么看,还不快上茶,不,上好茶…..”
徐来先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待掌柜的连扇小二两下时心里不得不佩服掌柜的老道,后来见掌柜的叫人上好茶,这个面子已是给足了,不能不顺着台阶下了,再说当着这几十号食客的面也得保留掌柜的颜面,更何况自己是个混白食的。
当下徐来也是一抱拳,“刚才失手,以为小二哥脸上有只苍蝇,呵呵,天大的误会,对了,在下点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快点上来,节度使大人正在府上等着呢”。
“快,快上好酒好菜!动作快点,这桌酒菜算小店请客。”
掌柜的一听暗暗捏了一把汗,又往那小二招呼了一脚,“还好没动粗,这帮龟儿子给老子差点闯了大祸,节度使大人的朋友也敢得罪。”
不多时,酒菜上齐,掌柜坐在下首曲意相陪,徐来吃的好不痛快。酒酣耳热之际,掌柜的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请问公了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在下徐来,小字三郎,濠州人士。”“在下殷精,字不长!”
“扑”!徐来刚吞下的一口酒全喷出来了,什么不叫叫殷精,还赚短!“精者,神之所依也,神宜藏故子日不长,咋个?公子慢用,慢用!”殷掌柜不明所以,摇头晃脑掉起书袋来。
“公子与节度使大人如何称呼?”看看,来正题了不是,丫的,小样,不整死你徐字就倒写。
“节度使大人与家师是故交,近日家师接刺使之函特遣小弟专程送一事物与节度使大人。”徐来在专程二字特别咬了重音。
“什么事物值得徐兄亲自跑一趟?”掌柜的也不称公子了,改以兄弟相称,徐来暗道真上道。
兀自端起酒碗猛灌两口,“此物价值连城,听说是节度使大人今秋上贡的礼品,殷兄还是别问的好!”徐来这一番话让殷精听到后犹如小猫挠心,痒得难受。
殷精年方四十有三,少时读书,功名不就,遂承了父业经营这家酒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虽不能称富可敌国但百万身家不会少的。
殷精别无奢好,唯钟情于收集天下奇物,家中小小书房摆满了稀罕玩意,什么秦皇用过的马桶啊、太宗用过的内裤啊、刘备用过的掏耳勺,只是感觉没有个拿得出手的硬货。
听徐来提到节度使大人准备献给皇帝的礼品,心想一定不会差到哪去,于是重新端起酒杯,“今日与三郎兄一见,甚是投缘,小弟敬三郎兄一杯,请!”
徐来也不推辞,一口干完,嘎嘎,上套了,做戏就要做全套的,我喜欢。“小弟一向没见过世面,不知可否有幸借三郎兄所带事物一观?”
“这……恐怕不太好吧?临行时家师一再吩咐小弟不可让外人瞧见,要我一定亲手交给节度使大人,万一……”徐来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三郎兄尽管放心,成都府没有不知道我殷精的,出了事小弟一应承担!”徐来一拍大腿,做出豁出去的样子,“就冲殷兄这句话,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ZIP火机在大腿上一蹭,一股火苗窜了出来。
“知道这叫什么不?天火,九天之火,天赐神物!家师一次游历西方偶然得到天火火种,再用三味真火炼制了乌金做壳,此火可反复用八万次。另外,还有种种奇特之处。”
“拿盆水来!”水上来后徐来将火机丢在盆中,又喝完三杯酒后再捞起,往腿了一蹭,“叭”的一声火苗再次窜起。
殷精傻眼了,水火不相容,怎么在水里泡了还能起火。满楼的食客也围过来看稀奇,格老子,这是个什么东东?
“借刀一用!”徐来伸手从围观的一个江湖客的腰间抽出一把斩马刀,接着就是塞在殷精手里,“用力劈”。
殷精不知何意,只得照着去做,只听“嘭”的一声,众人都瞪大了眼,原来斩马刀折了豆大的口子,而火机机身没有任何痕迹。
“取扇来”!一个围观的酸儒急忙递上自己的佩扇,这次徐来仍是将扇交给殷精,“用力扇!”
殷精一下连着一下扇将起来,风掀起徐来的衣角,徐来仍是将火机往大腿一蹭再次窜出火苗。“此物如何?”
“神物也!神物也!”殷精和围观的人不择口的乱叫起来。
“此物可否相让?”“这……”“钱不是问题。”“这要我如何向家师交待呢”殷精一听有门!用手捏了捏徐来的手心,“钱不是问题!”
徐来把西装的口袋翻了出来,用筷子捅了一个洞,然后对殷精说“哎呀,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天火不知何时掉在路上了,这可如何是好!”说完朝殷精挤了挤眼,殷精也会意地迎上正义的奸笑。
这时围观的人也有叫道,“这位公子,此物可否相让?”殷精连忙对徐来小声说到“白银一千两?”哪知徐来却蹿在凳子上大叫“一千两?”
围观的人一听,纷纷叫了起来,“我出一千五百两!”“我出三千两!”“三千一百两!”“三千五百两……”
殷精一听急了,“五千两,我出五千两!”“我出五千一百两”,“五千五百两”,人群中又叫了起来,而且是集体向前走了一步,把原本并不宽敞的雅座围了个水泄不通。
殷精最后咬了咬牙,“八千两!”人群中再也没有声音!八千两,不是个小数了,一般三口之家五两银子就将就过一年了。
徐来见状立即将手中酒杯用力往地上一掷,“成交!”嘎嘎,八千两银子到手,活动经费有了,还混了个肚饱,真是爽到极点。
徐来乐得嘴歪眼斜,屁颠屁颠边往楼下走边数着银票,末了又返回柜台兑了五十两现银做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