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温克,快来看看亚瑟怎么了,快!”瓦伦用力地敲打着医疗所的大门,一些早起正巧经过这里的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疑惑而又担心地张望着,只是他们并非为亚瑟的病情而担心,他们更关切的是亚瑟身上携带的血疫是否快要爆发了。
“来了来了,这么早,干什么呀,真是的”温克医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不耐烦的小跑到门口,揉了揉眼角,慢慢戴上了眼镜,一开门便看见瓦伦邋里邋遢的脸上紧锁的眉头快要拧成麻绳了。
“啊呀,这是…怎么了?”
“亚瑟他…”
“亚瑟?啊,快快,进来进来,把他放到床上。”温克医生原本抱怨地瞟了瞟疲惫的瓦伦,但是转眼看到脸色惨白的亚瑟,立刻就来了精神,露出了紧张而又认真的表情。
瓦伦立刻按照温克的指示把亚瑟轻轻放到床上,正当温克医生准备关门的时候,克劳斯一个箭步突然蹿进了房间,静静地站在一边保持着沉默,瓦伦和温克都不经意地看了看这个一脸哀愁少年,没多问什么便转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病床上的亚瑟身上。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时间一点一点挪动着它慵懒的身躯。温克左右忙碌地为亚瑟做着各种检查,瓦伦双手抱在胸前直直地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克劳斯透过缝隙看到了亚瑟痛苦的脸,那张之前还总是笑眯眯的小脸如今像蜡纸一样,他不敢多看,因为他内心的愧疚一直在鞭笞着他,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亚瑟咎由自取,要不是他多管闲事,现在怎么会躺在那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更何况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又没有求他帮我去找药,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可是,克劳斯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变了,变得太突然,太陌生,太可怕。
“唉,幸好幸好,没什么大问题,不是血疫引起的,不过也怪了,我昨晚明明给了他一瓶药水,按理说,我温克行医这么多年,从没配错过药,怎么会没效果呢。怪事”温克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了一下又缓慢地重新戴上,脑袋里不断的回想着自己配药的过程,然后走到药柜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药瓶里的溶液。
“你是说…亚瑟昨夜就病了?而且来找过你?”瓦伦看着药柜前的温克疑惑地问道,一旁的克劳斯也聚精会神地听着,感到一点点不解,一丝丝不安。
“没错,虽然当时我有点困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亚瑟小脸煞白,全身发抖,我帮他检查了一下,然后还给了他一瓶药,本来想留他在这吃点东西的,可是他执意要回家,所以我就帮他包了一些吃的回去,我敢肯定只要喝了那一瓶药,不到早上病就会好,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没效呢?”温克又重新配制了一瓶药剂,晃了晃药瓶里的液体,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表情也显得十分严肃,一向自信满满的温克无法理解自己居然配了没有任何效果的药。
“温克医生…我…我不小心把药弄洒了,不是您的药没效,是我太不小心了。”听到了温克医生和父亲的对话,逐渐清醒的亚瑟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然后又注意到了门边正看着他的克劳斯。
“你那是什么表情呀,和之前的你一点都不一样,呆呆的,像个摆设一样站在那,好好笑哦,呵呵呵”亚瑟又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略显僵硬的克劳斯,还故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挖苦着他。
“你……你不要紧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克劳斯半天挤出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不要紧,你担心我呀?呵呵”
“……”
“他是?”瓦伦这时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门口的克劳斯,觉得十分眼生。
“他呀,是星涌镇来的那个小子吧?刚来不久,你整天那么忙,估计没见过他吧。把药给亚瑟喝了,很快就好了。”温克医生说着便把配好的药递给瓦伦,随意瞟了一下克劳斯。
“恩,父亲,他是我的好朋友哦。”亚瑟的眼神又投向浑身不自在的克劳斯,只见克劳斯立刻转移视线,心想,笨蛋,谁承认我是你好朋友了,我才不需要什么朋友呢,真是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啊,好朋友啊,嘿嘿,太好了,亚瑟,你终于有朋友了。”瓦伦也替儿子感到高兴,因为这么久了,他都在为儿子的事情担心,每次看到亚瑟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窗前,作为父亲的他心里也非常难受,如今看到儿子有了好朋友,心里的一块重担也就可以放下了。
“那个……”尴尬的克劳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这对父子那个高兴劲,有说有笑的,他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埋怨着: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唱一和,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真是的,一对笨蛋,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那个,既然亚瑟没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父子几天没见了,好好聊聊吧。”说着,克劳斯随手拉开了医疗所的门便出去了。
出了医疗所,克劳斯并不打算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到处走,他不明白亚瑟究竟做了什么才拿到药,心想:为什么温克医生说昨晚亚瑟就已经生病了,明明没有吃东西,为什么要编谎话说自己吃过了,难道是他故意把自己弄成和我一样的病,然后去找温克拿药?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这个大笨蛋真是个大笨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吗?你以为这样就算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吗?救你只是一时冲动,谁要你这样帮我,笨蛋亚瑟。克劳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眼角即将涌出的温热液体。
克劳斯沿着街道向城边走去,看着古城一点一点修复好的建筑,听着叮叮当当敲打石块的声音,感受着来自附近森林的呼吸,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舒畅起来,这时的克劳斯脑袋里出现最多的词竟然是朋友,他不停地问自己朋友到底是什么,怎样才算朋友呢,他和亚瑟真的算是朋友吗,每次想到这,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不知道如何安放,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病了,病得很重,这种怪病让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起亚瑟。
“喂!克劳斯,你在干嘛”一个女孩的声音意外的闯进了克劳斯的思绪,把沉浸在思考中的他一把拉了出来。克劳斯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艾米的女孩,只见女孩一头金色的长发闪着柔和的光泽,漂亮的脸上弯着明媚的笑容,平整的硬皮披肩下露出雪白的肌肤,软皮制成的紧身衣凸显出少女婀娜的身姿,虽然年龄尚小,但是艾米的身体已经拥有了一个成熟女性特有的丰满和曲线,克劳斯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艾米,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艾米稍显成熟的胸部,突然一股热流由心底直冲而上。
“喂!你在看什么啊?”
“没…没有…”克劳斯急忙稳定了一下尴尬的情绪,可脸上微微泛着不起眼的红晕。
“没有?你在这里干嘛,要出城吗?”
“不是,我就是随便走走”
“那就好,最近还是少出城为好,听说附近森林里有些异样,洛兰大法师也下令禁止随意进入森林,尤其是南郊森林。”
“哦,这样啊”
“什么嘛,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不想问点什么吗?你可以问我呀,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哦”艾米显得有点失望,她本以为克劳斯会向她打听一些细节,然后她再详细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说,这样她就可以和克劳斯有更多的交流了,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冷冷的几个字。
“我要是想知道我自己会去探查,就这样吧,拜”说完,克劳斯双手往口袋里一插便转身就走。
“喂!太没礼貌了吧”艾米有点沮丧地抱怨着,这时,克劳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亚瑟!,对,又是那个亚瑟,想起了之前答应过亚瑟有关艾米的事,克劳斯无奈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转身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漠。
“那个…那你说说吧,有什么异样?”克劳斯很不自然地一边摸着头一边心不在焉地问着艾米。而艾米突然来了精神,兴冲冲的走到克劳斯面前。
“其实呢,是侦察队在周围森林发现了很多奇怪的脚印,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足迹,有这么长,这么宽”艾米不停地用手比划着,夸张的样子让克劳斯感到有些荒谬。
“那南郊森林呢?为什么要强调尤其是南郊森林不能进入呢?”克劳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聊下去,就挑了一个自己还算是比较有兴趣的问题。
“这个…这是秘密哦,是我无意中听到的,洛兰大法师说那里有一股隐形的魔法力量,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艾米凑到了克劳斯耳边,小声的说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和你分享嘛,我们是朋友,当然有什么东西都要分享呀,哈哈”
“喂喂,你们星河镇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强迫别人当朋友啊,真是麻烦”
“啊?什么?不是,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艾米被克劳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的满头雾水,以为自己一时说错了话,马上纠正着。
“好啦,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拜”克劳斯感觉他与艾米之间的对话已经够多了,已经算是很热情了,而对艾米所说的朋友关系,克劳斯还是十分抵触的,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过朋友,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朋友的关系该如何定义,或者说,在他看来,朋友是非常宝贵的,非常重要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称之为朋友。
不知不觉的,克劳斯已经走到了自己住所的房门外,但是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前想起了艾米和亚瑟的话,“我们是朋友,当然有什么东西都要分享呀”“他是我的好朋友”。克劳斯不清楚艾米和亚瑟口中的朋友是不是同一个词,在他看来如此重视的一个关系为什么艾米和亚瑟却可以脱口而出,克劳斯陷入了思考,他想:如果说朋友之间的一切都要分享,那么亚瑟所做的怎么能算是分享,他把自己弄病而求来的药给了我,自己却忍着一直到天亮,把别人送给他的吃的也全部给了我,自己饿着肚子还要笑眯眯地编谎话来骗我,这到底算什么啊,而我呢,我又做了什么,一记狠狠的耳光,一声声呵斥。
突然,克劳斯对着自己的头重重的拍了两下,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有关亚瑟的事,努力让自己回归到原来的冷静,他强迫地告诉自己,他只是偶尔救了一个可怜的小孩子,碰巧生病了,也正好被照顾了一下而已,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又该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再将自己冷藏在黑暗的角落,因为总有一束炽热的光芒包围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亚瑟真的就像一只怪物一样撕裂了他阴冷潮湿的世界闯了进来,不,应该是像一股淡淡的香气拂面而过,吸引着克劳斯走进一个温暖而又安宁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