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思佳走了。后来思佳来信了,谈她的工作、朋友,还有她的梦。后来思佳让我常常对自己说,得感谢那个接受再教育的机会,感谢她的乐观,她的自信。
我一直偏科,一到数学课,满纸的x、y、z就让我手足无措。眼看着成绩册上的“大红灯笼”日益增多,父母亲找了个数学老师,又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要我消灭“红灯笼”。我开始了一周两次的补课,在老师家里,我结识了思佳,一个和我一起接受“再教育”的女孩。
她话不多,脸上总挂着浅浅的笑。为了在老师面前显示出我的脑瓜子聪明机灵,我常常在老师还没讲完整道题时就发出“哦,是这样,明白了……”同时配上形体语言,一个劲儿地点头,其实脑子里一笔糊涂账。我的自作聪明带给了我无言的难堪。有一天下了课出门,思佳突然问我,“最后那道题你给我再讲一下,好吗?我没听懂。”我立马愣住了。天知道最后那道题是怎么回事。我支支吾吾,尽力回想老师讲过的话,然后生搬硬套、指手画脚一番,最后满面羞容狼狈而逃。从此,再也不敢在补课时装作聪明机灵了。
时间久了,我和思佳熟悉起来,下了课常在一起聊聊天。她告诉我她的父亲在香港工作,她以后也会去,又说她母亲管她太紧,她没有空余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也向她诉苦,告诉她自己的数学糟透了,怎么也学不好,害怕辜负了父母的期望,心里压力很大。
“你觉得父母对我们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其实呢,我们并没有他们估计的那样优秀。如果考不上大学,你准备怎么办?”思佳轻声问我。
我安慰她,也等于安慰自己:“别想那么多了,文科的基础我们都不错,不会考砸的……”说这些话时,我心里虚得很,对于七月的那场考试根本就没有准确的把握。
考期逼近,我和思佳都心事重重,最后一次补课结束时,我们聊了好长时间,临分手时,思佳充满信心地对我说:“但愿我们都能考上。”
戴着思佳送给我的幸运手环,我迈进了考场。那三天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难熬,我恍恍惚惚地度过了考试结束后的一个又一个星期。母亲从招生办公室带回了我的高考成绩通知单。我在房里哭了,这次我的数学出奇地得了高分,可偏偏那些让我自我感觉良好的课程考砸了。
暑期过后,我进了一所中专学校,封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络,对夏天的事不愿去想也不愿回忆。高考失败的阴影在我心里挥散不去。
十月份我生日那天晚上,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上完课就匆匆回家,一个人看看街上的夜景,独自徘徊到深夜十一点多。回到家中时,母亲说:“思佳来过,上午带给你一些生日礼物。”思佳好久没有到我家来了,竟还惦念着我的生日。我忙走进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放着一盒精美的生日蛋糕,还有一张漂亮的贺卡。想不到思佳这样地牵挂着我,泪水不禁涌了上来。打开生日贺卡,字不多,简简单单地写着:“我依然有希望,明年再考,你也有希望,不是吗?”
随后,思佳移居香港,我再也未能与她谋面,她的来信还是乐观而自信。谈她的工作、朋友,还有她的梦。
我常会对自己说,感谢那个接受再教育的机会,让我结识了乐观、自信的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