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火虽毁了何家大院,人却大多幸存了下来。何老太太感念那些死于非命的人,不仅出钱将他们厚葬,又寻到他们的亲属送了些银两,算是一点安抚。
轮到徐卫的时候,何老太太道:“徐卫,你以后便和何莫一起吧!就当老身多养了个孙子,咱家一视同仁,自会帮你寻个好前程。”
徐卫先是低头不语,然后便同意了。
只是林山镇肯定住不得了,兄弟二人报了母亲,决定尽快重修何家大院,除了留下必要人手外,其余人等全部暂返京城安置。
等浩浩荡荡的车队到达京城何府门口时,不仅众人看得傻了,就连何老太太都惊诧不已。
原先矮小陈旧的何家门楼已然重新换过,竟一扫当日颓态,变得高高在上,单是进个大门便得走上十几层台阶。而大门两边挺立着的石狮更是庄严威武,当有行人经过何府门前时,都会下意识地退避三舍,不知是惧于何府的贵气逼人,还是怕被门口那两只石狮给煞了。
何老太太一边被人扶进了门,一边心中直喊“罪过”,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一朝得势,竟无端多了几分暴发户的恬不知耻。
回来后没过两日,何老太太被请进了宫中。
周元帝季远中携他的发妻张皇后亲自出二门迎接,皇帝见到何老太太,当着众人面深作了一揖,把何老太太吓得不轻,差点就跪到地上。
旁边的张皇后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奶娘,这是皇上特意敬您的,您先站稳些,我也给您行个礼!”说完不待何老太太反应过来,她也弯腰行了一礼。
何老太太叫到:“陛下、娘娘,您二位是想折我的寿啊!”
张皇后笑盈盈地上前,扶着何老太太往乾元殿走,道:“奶娘我们先进屋吧。”
等坐定后,周元帝道:“奶娘,昨日朕已见了阿敷这孩子,多谢您的养育,这孩子真的很好。当日朕曾说过,待事成之后必让孩子认祖归宗,如今时机已到了。”
何老太太道:“这是好事啊!恭喜陛下、娘娘!”
周元帝道:“朕会在除夕宫宴上宣布此事,届时请您领孩子上殿。”
何老太太笑说:“那可是老身的荣幸。”
周元帝又道:“我准备封她昌云公主,食三百邑。”
何老太太道:“这封号倒是听着敞亮。”
周元帝道:“朕让皇后将孩子住的宁秀宫也收拾出来了,只是儿子想请奶娘帮个忙。朕怕阿敷初进宫住不习惯,所以想请奶娘搬进来陪孩子几日。”
何老太太也没考虑,直接道:“也是,这孩子从小睡在我身边,虽快十一了,也还是个小孩子心性,这乍一离开,老身也是舍不得的。我便进来陪她住上几日,也免得换了地方阿敷害怕。”
大周天命元年,周元帝于除夕宴当众宣布,户部侍郎何振亭之四女云敷,乃是自己亲女,其母因病早亡,当初为避战祸,不得已之下交由何氏老夫人抚养,并挂在何侍郎名下,现天下已定,自当回归正统,今特封昌云公主,并予诏告天下。
当周元帝的心腹们都在为皇家血脉的延续发愁之时,竟来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欣慰不已。虽然这只是位公主,可周元帝未必以后就不会有更多的儿子。因此公主回宫的隐性效应便是,更多的人开始向皇上晋献美人,而还有许多人则正在忙着替周元帝寻找美人的路上。
晋封公主对于阿敷来说并没有高不高兴之说,但是要让她离开何老太太和何莫,便真是如杀了她般难受。
周元帝做了个很明智的安排,何老太太果然陪着阿敷一起进了宫。但即便如此,阿敷还是哭了三天,见到周元帝便求着“要回何府,想见莫哥哥。”
何老太太只得在旁耐心劝慰,还许诺等何家大院重修好,一定陪着公主回家瞧瞧,至于何莫那边,等他空了就一定进宫探望公主。
何莫其实也想来见阿敷,无奈他爹一见到他,便又兴起坑儿子的念头,而这一回竟是干脆将他扔到了军营,说是正好有个同僚在练新兵,让何莫也跟着去操练操练。
何莫没想到这回倒与前世有了巧合,当年他就是十八岁进到军营,从此便浸淫其中。不过此生的他再无半分从戎之念,那种舔着刀口过日子的生活曾是他一生的向往,但如今他避之唯恐不及。
何莫脑中突然闪现了个念头,于是便向父亲提出,想让徐卫跟着自己一块去,这个要求对于何振英倒不为难,不久之后,何莫便带着徐卫进了新兵营。
没想到这一练竟是三个月,何莫是前世带来的底子,所以也不觉得辛苦,只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就这么没了,让他觉得非常可惜。而此时的他只想着一件事——赶紧回家,继续做他的大少爷。
何莫试探了一下徐卫的想法,不出所料徐卫想继续待在这里,这倒正中何莫下怀,只恨不得一辈子将徐卫丢在军营。
于是何莫便去找了上官,以父亲的名义请上官收下徐卫,而他自己,则自叹资质驽钝,诚恳地表示还是想走科举之途。
于是去军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等回来时便只有何莫一个了,徐卫就此投身军旅,此后竟有一年多杳无音信。
见到何莫一个人回来,闹得最厉害的便是何愁,先是求着她爹托人将徐卫弄回来,然后又哭哭啼啼地说要自己亲自去寻人。
何振英两口子被她闹得头疼,便表明了态度,就让徐卫在军营中干上几年,若两年后他能升到校尉,便将何愁嫁给他。
何愁顿时破啼为笑,自夸他家徐卫用不着两年便能当将军,听得旁边的何莫直翻白眼,为自己有这样个没脸没皮的妹妹感到害臊。
何莫回来的时候,何老太太早已从宫中搬了回来,因何莫问阿敷的事,便提到她刚进宫时如何的不习惯,以及如何整日念叨莫哥哥。
何莫听得高兴,恨不得立刻进宫去瞧阿敷,只如今自己这般皮糙肉厚、五大三粗,他还真怕阿敷不认得自己了,于是便在家狠狠饿了几顿,瞧着镜中的自己显是掉了几两肉,才敢递牌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