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婳也爱汉学,西林觉罗氏出自书香门第,佟佳氏又是文官。对于娇妻爱女,只要不是什么大面上的,都是随意得很。如今满汉互不退让的时刻,婳娘却不似那些满女扬鞭起码,反而是泡在了书海里。两位宠爱女儿的人,对璧婳当真是娇养疼爱,尊贵得很。
便是今日的宴席,壁画也不怕旁人议论。和西林觉罗氏二人,一同着汉装。其实璧婳跟着西林觉罗氏,也习惯了汉装。对于这原汁原味,一点改变都没有的直筒满装,想来大多女子都会偏爱飘逸舒适的汉装。心底有着几分墨水,看见了也是信手拈来的赞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璧婳拂袖转身看着来人,着着汉装,娇喘戚戚的样子,眉眼弯弯的笑道。
璧婳丝毫不避嫌的调皮,李佳氏闻之一笑。来的两人也不由得一笑,瞬间,好似所有的客套与陌生竟然退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者二人,璧婳看着眼前的汉女打扮,却不由得看像身后那个更显娇小之人。听闻了璧婳夸赞,也急忙回道。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样的诗句,怕就是说这样的美人吧。看着年岁也才刚十余,身量单薄。只是小巧的脸上,便是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言笑间眉似新月,带着几分娇怜风情。双瞳剪水,临去秋波那一转,更是惊人得很。人生得美丽,其实还好,但这出口成章,本就引人。只是不理璧婳形容的真假,但那带着瑟缩,隐在人后那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模样,璧婳瞧着,便生出了几分玩味。
想此,璧婳却是娇笑着问道“这位妹妹,瞧着可比我小,却生的如此。却生是不知,更不曾见过,可是该打。”
“乌云珠是先帝四年生,前不久才随娘亲进京,不曾见过,也是如此。”
“怪不得呢,四年生,那可是我的妹妹呢。瞧你身量如此,可要好生……”
璧婳仗着年小,未长开的几分可爱稚嫩,一副果真不识得乌云珠的模样,倒是相谈言欢。只是,一边的人却是不乐意了。
佟氏看着璧婳,本就有些不情愿,先前就受了娘的嘱咐,知道眼前的就是佟佳氏嫡系。只是他们一直都是汉旗,始终受了限制,等以后有了机会抬旗,指不定就是一家人了。因此,才这么上前做个认识,可恨那个董鄂氏……
“她年岁小,还不知事。佟妹妹大人大量,可不要气她。”李佳氏看着三人的暗地汹涌,为璧婳的作法不由得摇头,便出面安抚一下佟氏女。佟氏自然不好拂了李佳氏的面,她一贯都是做的好人模样。只好僵着脸,转身与了旁人。
李佳氏看着与旁人欢笑的佟氏,想到璧婳说的清水出芙蓉,也不过是讽刺。虽然奇怪璧婳莫名的这么一个反应,不过佟氏虽也是汉女身段,却带着娇媚姿态,最是祸水。却偏生要学董鄂氏的娇弱清纯,做的一副出尘模样,实在不符。
璧婳一日下来,倒是识得了不少的名门闺秀。甚至是那些蒙族的贵女,知道如今没有那些胡来的歪风邪气,再看那股子的飒爽,倒是笑着又多了几个蒙女的姐妹。
等过了晚膳,过了艳阳天的时刻,璧婳随着西林觉罗氏回府。
途中更是下了车,在这个繁华京城,走了一圈。更买了些首饰衣物,糕点玩意才满意的回府去。一路上,西林觉罗氏只问了璧婳可是适应,交友如何?却不问旁的,璧婳也不奇异。倒是精神的念着以往,还有今日的那些个姐妹,比如汉旗的石氏,满旗的李佳氏,董鄂氏,还有蒙旗的几位。
西林觉罗氏细细的听着,璧婳说着说着,倒是起了困意,等到了府中,已是眼皮子打不开了。
西林觉罗氏只让人放好凳子,抱着璧婳下了马车。弄好了洗漱,才吩咐了秀儿,放心的走了。
“婳娘可睡了?”说着,佟佳氏哈丰阿撸了撸衣袖,看见西林觉罗氏进屋便道。
西林觉罗氏点了点头“婳娘今日可是累坏了,一天也不见歇息。在车上,便是睡得沉了。”
哈丰阿看着爱妻,起身拉着其手在自个腿上坐下,叹道“婳娘的章程也报上去了,只等后面婳娘如何了。”
臀下热乎的大腿,本想说哈丰阿不正经的西林觉罗氏不由得顿了顿,也有些低落的道“咱们家也不缺那些个富贵,再说皇太后也是爱极了娘家人,这会子皇上左右闹着,可是苦了婳娘了。”
哈丰阿对于西林觉罗氏说的话,竟也不反驳,但还是劝慰“这事还不定呢,你也说了皇太后爱极了娘家人,婳娘那副小孩子气的,想来不会为难的。多少姑娘往上边凑合,哪顾得周全,你就放宽了心吧。”
“再说了,婳娘自小聪慧,还有大哥儿,三小子,你就放宽了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佟佳氏一族多少年了,就是仗着祖荫,也是一生无忧。”哈丰阿又道。
西林觉罗氏满心的婳娘,想到家族顶厚,还有娘家照顾。便点了点头,算是迎合了哈丰阿的意思。
“好了,明日让婳娘寻我去,都是大姑娘了。做阿玛的,我可得送些礼才是。不然,小脾气上来了,我可哄不住。”哈丰阿双手在西林觉罗氏腰间捏摸。
西林觉罗氏感觉到哈丰阿的小动作,再看那面上的一派正经,不由得发笑道“活该你个不知羞的,婳娘与你闹,我也不再帮忙了。就该让你头疼去。”
哈丰阿哈哈一笑“小娘子最是疼为夫,哪有不帮的?再说咱们夫妻同体,何来羞不羞的。”
西林觉罗氏脸一热,想到白日里璧婳说的,不由得带着娇羞转身起来“浑说,闹了一天,可得沐浴睡了。”
哈丰阿顿时站了起来,满眼光亮的退了所有的奴才,尾随西林觉罗氏进了一旁的浴室。
却说西林觉罗氏离开竹妤轩,璧婳翻身感叹娘的怀里最是暖和,才将就着合眼睡着,一直到半夜。璧婳起身去了桌台,点了火,手提笔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
半响后,才在董鄂氏的名字前落了重重的一笔,几乎把名字掩去。名字左右划后,只剩得佟氏女那儿了,这个人……
其实佟氏和董鄂氏,璧婳怎么会不知道呢?
佟氏是汉女,而董鄂氏是一个落魄的普通汉旗之女,却因为娘亲被董鄂大人看重,做了继室。作为继女,娘亲受宠,这个麻雀变凤凰成了满旗贵女的董鄂氏,佟氏的一切荣耀可都是苦苦夺来的。而董鄂氏有这么一个娘亲,即便受人说笑,但受那个董鄂大人的疼爱,那些人也只能笑脸逢迎。这样的不公平,这些年的注意,可不见得佟氏性子会有多好。
佟氏可是才女,可今日一看,这个董鄂氏更是才女。且这份才气,多了几分灵气和剔透,反显得佟氏的落俗。也难怪佟氏今日没有卖弄才学,再看那副模样,这娇弱的才貌双全的汉女争宠路线,可得改了。
但头疼的,不是董鄂氏。这样的女人,有上面争斗欢乐的老女人,是如何也不会让她在眼前蹦跶的。而且,这个皇上还是血气方刚,孩子气的皇上,就是半个董鄂氏在身旁,那也会造反。
而佟氏,加上如今的废后事件,身价倒是百倍的增长。今日的故意冷落,不知佟氏要怎么记恨了。
璧婳看着烛火璀璨,再看桌上被手中笔墨染成一团的纸张。把灯罩拿开,纸张在烛火焚烧下,豁然光亮而后留下点点。
不管是谁,都不是她退缩改变的缘故。进不进宫,她想的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