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桑塔纳警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小交警。现场一看便明白是咋回事,当即一个交警劝离看热闹的人群,疏通道路,以免阻塞交通。另一位交警勘验肇事现场,根本没搭理鼻孔塞着纸团满嘴血沫子的封子谦。
“没事吧?”交警手里拿着步话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封子谦问道。
“暂时没事!”封子谦不保准是不是受了内伤,如果严重的话要认定责任,保险公司出保险理赔,要上医院检查,要耽误上班——关键是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报道,迟到不是军人的作风!
“你逆行转弯,车正常直行,全责在你!”交警用步话机点指着刹车痕:“如果你遵守交通规则……”
交警认定自己是全责,让封子谦有点迷糊,不由自主地看一眼女孩,没特点,真没看出是美女来,全责就全责吧!无论行人有无过错,只要机动车撞人便有责任,难道这位老兄不知道?封子谦从女孩的手里拽过一沓面巾纸擦着下巴和羽绒服上已经冻成薄冰的菜汤,心里有点上火。
“交警同志……是我撞了他!”女孩擦着红肿的眼睛嗫嚅道。
交警没搭理女孩,围着封子谦转了半圈:“感觉怎么样?脑袋迷糊不?身上有硬伤没?用去医院检查不?”
封子谦摇摇头。
“看你挺结实,没事就好!”交警旋即拿出一张纸:“如果没事的话就录笔供,相互协商理赔或是出保险。”
封子谦拾起饭盒颠了颠,最爱吃的红烧肉汤是没了,肉还在。如果以往的话他会跟交警理论一番: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逆行了?刹车痕非常明显地显示女孩是转弯好不?转弯转的有点急了就把我撞上了好不?如果不是老子在军营里练过的话这下就嗝屁了好不!但现在马上就迟到了,准备一堆的问责只好咽下去。
“姓名?”交警拿出笔在纸上划了几下,估计是冻住了没出水,张开嘴巴哈了两口气:“性别?民族?职业?年龄?婚否……”
封子谦瞪一眼交警,这家伙怎么跟户籍员似的呢?老子是公是母你分不清?封子谦把羽绒服脱下在雪地里揉搓着,把冻成冰的菜汤弄干净。
“封子谦!”
交警点点头:“电话?”
“没有!”
“没电话咋联系你?以后出事了我们概不负责!”交警又看一眼女孩:“驾驶证,行车证!”
女孩返回车内取出一只精巧的白色小皮包取出两个黑本本递给交警,颤声道:“我是着急去县医院看父亲,一时走神才肇事的,责任在我,我全责!”
交警拿过行车证仔细看,脸色微变:“你喜欢担责任?”
“不是……”
“不是就好!”小交警把行车证还给女孩“留下你的电话,有事我会及时联系你!雪天行车千万要小心,说不定从哪就出来个冒失鬼,刹车都来不及——今天算你走运碰到我!”
“嗯!”女孩歉然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封子谦面前从小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和十几张钞票面色苍白:“封大哥,这是我的名片和给您的营养费,请您收下。”
封子谦低头看一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报道时间,心下不禁焦急起来,苦笑:“我真没事!你父亲在医院急着呢,走吧!”
“你还怜香惜玉,小心留下后遗症,哭都来不及!”交警揶揄道。
女孩俩色微红:“我的电话是……”
“你走吧!”封子谦看了一眼腕表,还剩下十几分钟时间,再处理不完可就真迟到了。
女孩露出难以捉摸的歉然之色,转身钻进轿车。封子谦活动一下脖子,本来挺好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车祸给祸害了,好在只是轻伤,否则都没法向母亲交代。
两名交警钻进警车,刚要开走,封子谦却站在警车前面拦住,打了个手势:“二位,先下来陪我聊聊天!”
“你反悔了?”一个交警摇下车窗探出头:“刚才咋那么仗义呢?怜香惜玉不是这个时候用的,懂不?”
封子谦把饭盒挂在胸前,擦一下鼻子上的血迹,已经冻了一层冰,不过并不耽误说话:“兄弟,机动车撞行人责任在谁?交通法是怎么规定的知道不!”
小交警脸色冷落,无言以对。
“那辆车的车牌号很拽,是不是里面有猫腻?你们不敢动人家是不?”封子谦早注意到了白色本田的车牌号,后缀是四个“8”!这意味着什么?
车主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两个交警岂能不知道?在县城里敢横晃的四个“8”有几个?就一个,他不知道是谁,但交警铁定知道!
“你……”
“你是不是看我屁股后面没挂牌?”封子谦一拳砸在警车车盖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得小交警一缩脖子。封子谦歪着脖子盯着车里面的两个家伙,无名之火就要爆发,又踢了一脚车胎:“你信不信下午我就让你们俩去督查科报道!”
“你咋地?”
小交警怒气冲冲,刚要推开车门下车,封子谦用膝盖顶住车门嘿嘿一笑,露出带血的白牙:“识相的送老子上班,迟到一秒钟你两个狗日的就别想在县城混了!”
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怕:一种是笑里藏刀,一种是绵里藏针!封子谦看似软弱可期,但那是面对美女,尤其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美女!
他可以忍痛不追究那个肇事者,毕竟他爹在医院呢,咱不能添堵不是?但这两个家伙很会欺负人,欺负得封子谦一点脾气没有。
没脾气不代表没性格。
“你在哪上班?”做笔录的警察面色阴沉地看着一米八十多的封子谦,感到有些棘手。
封子谦打开车门钻进车里:“铁路局工务段,走吧!”
警笛突然响起,震落了几朵雪花,警车呼啸穿过十字街头,上班早高峰的人们纷纷躲避,以为哪里又出了交通肇事。梧桐枝上的雪纷纷掉落,看不出有多美丽,路上的雪被踩得乱七八糟,早已失去了先前的纯洁和质感。
“你很牛!”做笔录的警察回头看一眼毫无表情的封子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敲诈交警的!”
封子谦没心情搭理两个家伙,如果他们敢玩什么花样的话自己也没脾气。这出戏有点太冒险:袭警、敲诈、阻碍执法——总之任何一种理由都会让他进小黑屋待上几天!
“一大早就被车撞了,又碰到两个比我还怜香惜玉的交警,你让我咋办?”封子谦满脸愁容地望着窗外,辨认着道路,才发现警车果然是向铁路局方向去的,心才踏实些:“啥也别说了,就当你们二位为人民服务了!”
封子谦从里怀掏出一支黑乎乎的东西在手里摩挲着,差点把父亲重金购买的“宝贝”摔碎了。这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一个“长相”丑陋的黑乎乎的酒杯!
耳边警笛呼啸,刺破寒空的寂静。
铁路工务段大院,上班的人们度过了一个疲惫的周末后又见面了,正自相见寒暄,却见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全都惊疑地瞩目观瞧,陆九霄推着自行车停在雪地里,从众人的表情中显见他们对这辆警车的不安。
陆九霄,人称“九叔”,工务段的“九叔”,封子谦父亲的挚友——现在正疑惑地看着呼啸而至的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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