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谷,司空伯贤坐在桌前看着置办好的红蜡烛、红喜帕等,余光看到门口似有人站在那里,司空伯贤抬头看过去,忙起身行礼“医仙前辈”
“恒王殿下不必如此多礼,老夫受不起这一拜”
司空伯贤一笑“过两日在下便与云裳成亲,前辈是云裳的师傅,更是将云裳养大之人,如同云裳的父亲,自然受得起在下这一拜”
听闻司空伯贤的话,医仙的脸色暗了下来,他跨步走进屋子,站定在司空伯贤面前“诚如殿下所说,云裳是我养大,我一直将她当女儿看待,如今,老夫只问殿下一句话,为何忽然要娶云裳?”
见司空伯贤只沉默不回答,医仙又继续道“婚姻大事且不说不可儿戏,殿下也应看的出来,云裳那丫头喜欢殿下,若殿下只是因老夫当日所说,而对云裳产生怜悯之心,亦或者觉得要对云裳负责,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司空伯贤低眸思索了半晌,继而正色道“前辈方才说的不假,起初听到云裳为我做的那些,我是觉得应该对她负责,毕竟云裳她受的伤,还有废掉的手都是因我而起,而且不瞒前辈,在最初,在下的心中还有一个人,只因放心不下才会执意回天阑”
未等医仙再开口问,司空伯贤又继续说道“但,那人只是在下命中一个匆匆过客,再无可能有任何的瓜葛。至于云裳,虽然在下如今还不敢对前辈断言我爱她,但同她成亲,如今却绝不是单单只为了责任。我早已厌倦了朝堂上的那些争斗,但云裳却可以让我觉得安宁,为了她,我也愿意远离从前那样的生活,从此解甲归田”
看着司空伯贤此刻认真的模样,眼中真挚的眼神,医仙竟一时半刻说不出什么,最后也愿意相信他一次,信他可以让云裳幸福
只是二人不知,在司空伯贤第一句话承认最初是为了对云裳负责时,一道粉色的身影转而便从门后消失。
当司空伯贤来到云裳的房间准备问她嫁衣合不合身时,却发现整个房间除了桌上简单却不失美丽的红色嫁衣外,只有旁边放着的一纸书信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婚事作废,无需殿下担任何责,殿下心中有谁便去寻了回来,莫误了殿下一生,外出散心,勿寻】
司空伯贤看着上面漂亮的簪花小楷,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写信之人心里不是什么滋味。无奈的摇摇头,司空伯贤拿着信转身离开了房间
天阑城中襄王府,童素衣将洗好的披风和手帕小心翼翼的晾在晾衣绳上,手放在披风上,掠过上面秀的锦云图案,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前日的雨中,司空硕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童素衣只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可她却不明白,明明他是在利用自己,明明他在威胁自己为他杀人,为他办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童素衣不禁蹙眉,就连身后来了人都不曾发觉
“在想何事?如此认真”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童素衣一跳,她讶然回头,见司空晗正站在自己身后,童素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动了动身子将披风挡在身后,童素衣低头行礼“参见殿下,奴婢方才只是……只是思念家人,一时失了神,望殿下赎罪”
司空晗瞥了一眼童素衣身后的披风,继而和颜悦色道“你既思念家人,本王怎会罚你,免礼”,徐徐的走到童素衣身侧,司空晗盯着她半晌“说起家人,本王倒是不曾问过,素衣,你的老家在何处?家中可还有何人?”
童素衣心中盘算了片刻,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回殿下,素衣乃槐乡人氏,家中父母早亡,没有其他亲人了”
司空晗点点头“槐乡,倒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你既父母双亡,本王便准你每月可回老家祭拜你父母罢”
童素衣半蹲了身子行礼道“谢殿下”
“好了,你继续做事吧,本王就不打扰了”司空晗正迈步准备离开,再瞥了一眼那披风,声音没什么起伏,道“这披风做工和绣工倒是极好,不像是咱们府上的”
童素衣先是一怔,随后回过神来,忙解释道“这是昨日奴婢出府采办时下了雨,那掌柜的见奴婢是襄王府的,便送了奴婢这披风,奴婢想着洗好了便还回去”
司空晗似笑非笑的看着童素衣“既如此,干了便给那掌柜的送回去吧”
“是”
走至后院大门,司空晗目光明显的一沉,面色清冷
只方才那一瞥,司空晗便将那披风的材质和上面绣的图案所用的丝线,那可是上好的蜀锦和天蚕丝,普通的商家不会有,即使有也不够做成一件如此精致的披风
这东西只怕是官家所有,亦或是……皇家!
若是皇家的话,那这个童素衣,司空晗便不得不暗中调查一番了
微眯了眯双眼,司空晗顺着长廊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几日后的倾颜阁,鱼尺素正调着香料放进香炉里,门外响了三声敲门声,随后是下人的声音
“姑娘,靖王殿下来了”
鱼尺素微垂了眼帘,尔后开口道“你去回了殿下,说我不在,若殿下问我去了哪里,便说不知罢了”
“是”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鱼尺素放下舀香料的勺子
“师姐,这个靖王殿下你为什么不见啊?”云裳从床边站起来,来到圆桌前坐下
“你不懂”
沉默了良久,鱼尺素复抬起眼眸看着云裳“你来我这里已经有几日了,怎么,还不回去么?”
云裳听了,收起笑容,双手垫在下巴上“我不想回去”
“可是发生了何事?这两日我问你你也不说什么”鱼尺素为云裳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你不妨和我说说,免得憋在心里”
“师姐,这件事我不知该如何说,总之你放心,我在你这里再待上几日,我自己理清了便好了”
“也好”
“我出去转转”说完,云裳放下茶杯离开了房间
身后的鱼尺素忙叮嘱道“别玩得太晚,早些回来”
“知道了”
出了倾颜阁,云裳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丝毫不知身后一个人正在保持距离的跟着她。
眼看着最后云裳脸上露着好奇的进了一家店,那身影随后站在门口,抬头看着牌子上大大的写着四个字【贯通赌坊】
错愕的表情一瞬即逝,随后抬脚也进了那赌坊。
云裳玩了好几把,差点要把钱袋里的银两都输了,她渐渐的摸清了门路,手气也好了许多。
在对面的人将色盅打开露出里面的点数时,云裳开心的一跳“哈哈!又赢了!”
还没等自己尽兴呢,忽然觉得手腕一紧,随后整个人被人一扯,离开了赌桌。
这一切都来不及反应,但云裳却来得及抓起钱袋里刚赢得银子。
“你是谁啊?”云裳一边挣扎一边看着面前拽着自己走的人“喂!你松开!喂!你这人有病啊!”
可前面的人却不顾云裳怎么挣扎怎么骂自己,从赌坊出来后直接拐进一旁的巷子里
将手中扯着的人甩到墙边,手撑着墙面看着她
云裳看着面前的人,十分不解“大哥,你到底是谁啊,你如果是抢劫的话,我这有,你都拿去?”
可眼前的人却一直盯着她,半晌后才开口“你在这里玩的挺好啊?”随即又贴近了一些看着云裳“说,为什么丢下新郎就跑了?”
如果说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云裳还不敢确定的话,听到后面这句话,云裳可以肯定,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
“司空大哥……”或许是因为对爽婚的事情觉得愧疚,云裳不敢看着司空伯贤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司空伯贤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我的新娘跑了,当然是来追回去的”
云裳听到他提及婚事,头更低了
司空伯贤抬起另一只胳膊撑住墙面,将云裳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和墙面中间“云裳,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悔婚。”
“我……”
“说,到底为什么悔婚。”
云裳想起在蝶谷听到的,心里不免也来气,自己还够委屈呢,他凭什么一副怨妇的样子。于是云裳便理直气壮的将她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司空伯贤,说完了还埋怨的瞪着他“你都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听到云裳所说的,司空伯贤愣了一瞬,随后低头一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裳没好气的开口“有什么好笑的”
司空伯贤抬头看着她“别人说话你向来都是听一半的么?”
“……什么意思”
“那日我是和你师傅说过那些话不假,但后面又说了许多,你可否要听听?”
云裳抬手将自己双耳堵住“我不听,无非就是什么负责任娶我的话”
司空伯贤站直身子,双手将云裳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握住,“我和你师傅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无关责任不责任。”
“你说什么?”
“这座城里的一切早已让我厌烦了,可因我的身份,我无法摆脱。直到遇见你,你可以带给我安宁,你也为我付出了诸多,虽然我不能肯定我爱你,但是我肯定我喜欢你。”司空伯贤将愣住的云裳揽在怀里“云裳,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生一世的,在那片蝶谷里,无忧无虑,我可以为你归田卸甲,所以,同我回去成亲吧,好么?”
感觉自己腰间慢慢被瘦小的双臂环住,怀中的人点了头,司空伯贤展颜一笑,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既然已来了这里,云裳,帮我一个忙,我要见一个人。”
“好。”
午后,司空凡收到鱼尺素送来的锦盒,管家说是为今日他白走一趟倾颜阁而送来的谢罪礼。
司空凡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经过精心雕琢的美玉,而旁边放着一个深蓝色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字条和一块玉佩,待司空凡看清玉佩上的刻字后,他心中一惊,迅速打开那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城外十里,深树林山洞见,速来。】
司空凡甚是欣喜,原本看到玉佩他还不能确定,可如今他十分确定,因为这地方是只有他们兄弟之间小时候偷偷出宫玩,上山打猎时发现的。
难道六弟还活着?司空凡心中这样想着,随后便匆匆出了王府。
来到那山洞前,司空凡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进了山洞,。
终于见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六弟?”
司空伯贤转身,看着司空凡,在见到司空凡皱眉后,才想起什么,抬手扯掉了面上的面具“怕人认出来,所以便叫医仙前辈做了这面具”
“所以,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都在蝶谷吗?”
司空伯贤点点头“嗯”
“你可知那日刺杀你的人是谁?”
“知道”司空伯贤沉声道“我看到了那匕首上的字,是大哥的人。”
司空凡攥紧了拳头“果真是他们。既做得出,就别怪我容不下他!”
看着司空凡如此,司空伯贤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司空凡才注意到了司空伯贤身后站着的人,“这位是?”
“哦,三哥,她叫云裳,是医仙的徒弟。曾进宫为梅贵妃医治过。当日也是她将臣弟救下,臣弟才有机会再见到三哥。”
听司空伯贤说完,司空凡才有了些许印象。对着云裳抱拳道“多谢云裳姑娘对我六弟的救命之恩。”
云裳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靖王殿下不用如此。”
“如今你既没有死,那就太好了,父皇知道了定会很高兴。”
司空伯贤略低了眼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三哥,我不想再回去了。”
“什么?”
“我本就不喜欢那些明争暗斗,太累了。从前一切都是为了三哥,如今既然所有的人都认为司空伯贤已死,我也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可,父皇因为你和五弟的死已经日渐憔悴,还有安妃娘娘……”
“三哥,你的身边还有老八老十,臣弟很放心。只是臣弟真的不想再回去同那些至亲争个你死我活了。”司空伯贤侧头看了一眼对自己微笑的云裳,继而道“如今,我只想一人一心,在无纷争的世外桃源平凡的度过一生。”
司空凡看到眼前,也明白了。也便不再劝说什么。“你既如此想,那三哥也不会逼你。去过平凡百姓的日子吧。”
“多谢三哥,只是,如今若说牵挂,唯剩下我母妃一人了,这辈子是我不孝,不能养她终老,望三哥替臣弟多多照顾她。”
“你放心。”司空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珍重!”
司空伯贤抱拳回礼,不再多说一句,便带着云裳离开了山洞。
司空凡走出山洞,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两个人。
午后的阳光最好,最温暖,柔柔的照在那两抹身影上,司空伯贤握住云裳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交杂着翠绿的枝叶和金黄的阳光,渐渐的模糊了,走远了。
乱世繁华,只为她倾尽天下。
沧水蒹葭,只为她归田卸甲。
这日早朝结束,众人皆从大殿而出。司空凡故意走慢了几步,直到身后的徐青子不得不要来同自己行礼
“靖王殿下”徐青子拱手作揖
“本王要恭喜徐侍郎了,徐侍郎短短时日便平步青云,如今也是要成为尚书大人了。当真是年少有为。”
徐青子随着司空凡的步子慢慢走着,谦逊的低头一笑“靖王殿下过奖了。”
“年轻有野心是好事,只不过凡事都要讲一个度,莫要抿了自己的良知,不然爬得越高,最后摔的可就越惨。”
“靖王殿下说的极是,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想活的更好,就必须要牺牲一些人和物,这一点殿下应当比微臣清楚的多。”
脚下步伐一顿,司空凡侧头看着徐青子脸上的笑容,片刻,开口道“那本王就看看徐侍郎能在高位坐多久了。”说完便快步离开。
徐青子只是微垂了眼帘,声音不大不小“靖王殿下慢走。”再抬起头时,嘴角勾起一个阴戾的笑容,而后下了青石台阶,准备回府。
而这时从青石台阶上也走下了三人。
“徐侍郎果真有才谋,如今侍郎成了尚书,臣弟要恭喜大哥了。”司空晗负手同司空硕、司空晨一步步走下台阶。
司空硕苍白的面容似笑非笑,“二弟这话大哥就不知从何听起了,徐侍郎年轻有为升了尚书,二弟怎的恭喜起我来了?”
“大哥若听不懂就算了。”司空晗瞥了一眼司空硕腰间佩戴的药香囊,盯了许久,将那上面的刺绣纹路都看的清楚仔细。
“大哥这香囊,做工倒是仔细。”
忽的说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司空硕微怔了 一下,随后顺着司空晗的目光低头看过去,将那香囊放在手里,嘴上勾起一抹笑容,“是啊,是你大嫂亲手做的,上面的图案也是她亲手绣的。若是二弟喜欢,大哥回去叫你大嫂再绣一个赠与二弟如何?”
负在身后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紧了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可表面上却面不改色,“哦?是大嫂绣的?这绣工可是别致,从前臣弟与她一同玩耍时可不知她会这种绣工。大嫂如今为了大哥肯学这女红,也是有心,大哥可莫要辜负了。”
司空硕一面心里琢磨着司空晗说这些话的意思,一面不置可否的一笑“那是自然。”
眼瞧着司空晗离开,一直未曾说话的司空晨皱着眉头“二哥这是怎么了?从前听到关于大嫂的事情可都是愠怒的,今儿倒是没事。”
司空硕看着司空晗离开的背影,手中还托着那香囊,拇指轻轻摩擦着上面绣的针线,若有所思。
片刻后,才开口“走吧,今儿老九没来上朝,去他府上瞧瞧他。”
转眼让人烦躁的夏日已经过去,渐渐的入了秋,也到了中秋佳节。
这一日,宫中摆设家宴,所有亲王、妃嫔、命妇皆聚在重华园内,同赏明月,把酒言欢。
经过这几月的调养,司空剑南的身子渐渐的好些了,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下面座位上的司空暻秀,“暻秀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你旧病未好,还是多穿些,别着了凉。”
司空暻秀苍白着脸,由一旁的宫人搀扶起身,对司空剑南拱手行了礼,“多谢父皇关心。”自从陆若凝去世后,司空暻秀病着,虽有太医日日医治,可心病难除,日子久了,病也渐渐的加深,身子竟也虚了,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如今能坐在这里也是勉强。
司空剑南侧头将目光移向另一侧的司空韬和傅南兮夫妇,看到傅南兮挺着肚子坐在那里,司空剑南眼中的笑意更深,“陵王妃的肚子又大了许多,有几个月了?”
傅南兮微笑的抬起手准备让一旁的花莲扶自己起来,被司空剑南拦住,“诶,你身子不便,坐着回话就是。”
“谢父皇。”傅南兮待自己坐稳后,一手放在自己圆鼓的肚子上抚摸,“回父皇的话,现下已快九个月了。”
司空剑南复看向司空韬,“名字可取了么?”
“回父皇话,还没。”
司空剑南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既如此,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名字。”顿了顿,司空剑南道“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这孩子的名字便叫元佑如何?”
坐在侧座的淑妃听了也是赞同的点头,“《损卦》的第五爻位获得大吉大利,是上天保佑的结果。”而后微笑的看着司空剑南“果真是好名字。”
司空韬连忙走到傅南兮身旁扶起她,夫妻二人来到台下正中间,司空韬跪下行礼,傅南兮因身子不便只微微侧身行了礼,“多谢父皇赐名。”
“免礼平身,韬,快扶着王妃回去坐吧”司空剑南也是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一直便是眉开眼笑,“硕儿成亲最早,却没想到被你弟弟赶在了前头吧。”
司空硕听了也只是笑笑
“硕儿和琳琅,还有凡儿和靖王妃,你们可都要抓紧,朕可等着抱许多皇孙,享享儿孙的天伦之乐啊。”
听闻司空剑南这话,座下的人各个心中不同滋味。
“如今,你们都大了,父皇也老了,若是看中了谁家的,便早早的来向父皇说,父皇会成全你们的。可万不该像兴儿……”也许是在兴头上,也许真的是太久没有提及此事,司空剑南也不知为何,便提到了司空兴。可如今,人却已经不在了。
司空剑南有一瞬间的愣神儿,看向自己儿子们所做的席位,从前都是坐了三四排的,如今却只坐了两排。司空剑南原本充满笑意的双眼黯淡下来,“钟仁走了,勉儿被朕囚禁,兴儿和伯贤都战死了。”说着,司空剑南抬头望了望夜色中那一轮明月,声音更加的苍老和低沉,“如今当真是月圆人不全了……都走了……”
一旁的淑妃见司空剑南如此,满眼的心疼,“陛下……”
司空剑南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唉……朕累了,你们自便吧。王喜,回披香殿。”
“是。”
眼见着司空剑南离开,众人皆起身
“恭送父皇。”
“恭送陛下。”
淑妃娘娘调整了一下悲伤的表情,“这歌舞还未完,诸位继续观赏,本宫先去瞧瞧陛下。”说完,便也匆匆离开了宴席。
跟着司空晗 一同来的童素衣见司空剑南离开了重华园,低眸瞥了一眼正向一旁司空凡敬了一杯酒的司空晗,而后偷偷向站在司空勋身旁的秦紫荆使了眼色,秦紫荆会意。二人趁人不注意时,悄悄退下,离开了宴席。
童素衣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她们两个小小的丫鬟,可偏偏司空晗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眼看着她和秦紫荆前后离开了,心中暗自琢磨着二人的关系。
司空勋想到自己五哥因司空硕等人合谋而惨死,心中便是不痛快,一口饮了杯中酒后重重放下酒杯,冷哼一声,用只有他们这边座位的音量说道,“父皇说的极是,中秋佳节本是团圆节,如今这人都不全了,还如何团圆?不过,若没有大哥和三哥,今日这宴席上倒是会多几个人在吧?”语罢,司空勋冷冷的看向司空硕。
司空凡听了也当做没听见一般,微仰起头饮尽了杯中的酒。而司空硕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十二弟喝醉了?说的话大哥怎么听不懂。”
“呵,大哥听不懂,那三哥呢?”司空勋此刻倒是有了一点醉态,“六哥也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恐怕三哥心里也不好受吧?”
“十二弟!”司空烈看不过去,皱着眉小声的喝住了司空勋,随后瞧了一眼其他宴席上的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今日是中秋佳节,说话别太过分了。”
“过分?”司空勋不免觉得好笑,当初他们串通一气害的司空兴战死沙场时怎么不说过分?可有些话毕竟还是不能摆到明面上。“八哥是聪明人,咱们这些兄弟之中,到底谁过分,你我心知肚明。”
“你……”
“十二弟。”司空晗面无表情的拿起一壶酒给自己的杯中添了酒,“你醉了,让跟你来的人扶你回府歇着吧。”
“嗯,我是有些醉了。该回去了,这里啊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呆,太可怕了,你们都太可怕了。”说着司空勋便起身,可左右看了看,都没有见到秦紫荆的人影,“嗯?本王的侍女呢?秦紫荆,去哪儿了?”
司空勋最后的声音有些大,使得其他宴席的人都看了过来。
司空晨倒是笑了笑,“十二弟调教这侍女也有许久了,可如今怎么还如此没规矩,自家主子还在席间,自己倒没了踪影了。十二弟是调教她了,还是一直宠着她了?”
司空勋听到司空晨这样说的话,刚想要反驳,琳琅倒是瞧出了那边的气氛不对,立刻站起来叫住司空勋,“十二弟,正好方才你十嫂说想出去透透气呢,便让我和你十嫂一同去帮你找找吧?”
“嗯?”坐在一旁的傅南兮心里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出去透透气了?可看到对面司空韬对自己点点头后,便让花莲扶着起身,“是啊,我们帮你去找找,找回来了,便带着回府吧。是方才一直站在你身侧穿着紫色衣服的那个吧?”
司空勋见琳琅二人如此说,也不便再说什么为难的话,“是,麻烦二位嫂子了。”
“一家人何来什么麻烦的。”琳琅大度的一笑,看向司空韬,“十弟,嫂子带着弟妹去可放心吧?”
“大嫂说笑了,臣弟自然放心。”
随后,琳琅便和花莲一同扶着傅南兮,身后跟着小环,四人离开了重华园。
而早在司空勋发现秦紫荆不见的时候,司空硕就注意到原本站在司空晗身旁的童素衣也不见了,想着一定是二人偷偷出去见面去了,心里自然是有些紧张,若是被司空晗发现童素衣和秦紫荆的关系,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司空剑南,那样的话,童素衣保不准会被关起来,那他就少了一枚在襄王府的棋子。
可他不知道,当司空晗猜到童素衣可能和秦紫荆一样是蜀国皇宫的人之后,他并不想这么早就揭发童素衣的关系,那样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