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鱼头会来,他不是贺哥的臂膀吗,听说贺哥曾救他一命,他对贺哥是赤胆忠心啊,既然贺哥放话不许伤害自己,为什么他和阿奎一起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郁面向阿奎,小四呢,他怎么没来?
哎,你可千万别误会你的小兄弟,他骨头可算硬,打了个半死还说了个错误的地方,害我们白在下面广场等了半天,要不是你这位兄弟聪明,他指了指老闷,说跟踪燕子,我们到现在也找不到你老人家啊。
阿奎边说边坐到沙发上,翘起了腿,白毛,老子早就想搞你了,我跟了大哥多少年,才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他妈才来几天啊,就做了个小老大,尤其是还染着一头白几吧毛,操,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很好,现在机会来了,阿奎啐了口吐沫,你出卖咱们帮,我就能要你死。
出卖帮派的恐怕不是我,你要杀我,何必找这么无聊的理由,不过,要杀我的人不是你吧,是你身后的人。
身后?阿奎故意回了一下头,我身后有什么人?哦,没错,今天要杀你的的确不是我,我自认没这个能耐,是这位,鱼头哥,你小子不是能打吗,这位老大可是空手道高段哦,他准备活活打死你。
鱼头往前走了一步,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我死不要紧,我有两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说吧,你都快死了,我还能不满足你吗。
第一,不要伤害燕子。
切,你以为就你关心燕子啊,我们老大特意招呼……别这么多废话,第二呢?
陈郁看了看他,心里想,到底谁在废话,这小子紧张了,说漏嘴了,就随便说了句废话来转移,陈郁豁然明白了。第二,我死之后,替我废了老闷。
哈哈哈哈,这么恨老闷啊,人家不过是识时务而已,是吧,老闷。老闷低着头没有说话。
鱼头说话了,来吧,白毛,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陈郁知道这个高他一头的壮汉不简单,所以他现在能做的是先发制人。我还有一句话,说完就动手。
那你就快点放。
鱼头的话音刚落,陈郁一个垫步侧踹,“嗖”地飞向鱼头的小腹,好个鱼头果然是空手道高手,已经被陈郁转移的注意力,但还是反应了过来,向后一个撤步,陈郁沉重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鱼头一个踉跄,陈郁紧跟着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瓶往他的头上砸去,鱼头抬起手往上一架,花瓶碰得粉碎,陈郁赶紧一缩身,拳起右肘,向鱼头的肋下狠狠一送,这次鱼头没来得及防,手肘重重地撞在他的右肋上,鱼头低低地哼了一声,面部一阵扭曲,两腿一蹬地,“唰”地一下往后蹦出两米多,他扶了扶墙柱,竟然站稳了。
一把枪抵在了陈郁的太阳穴上。陈郁心一下跳得很快,不是为了这把枪,他知道以阿奎的精明,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鱼头身上,他肯定带了枪,他心跳的原因还是鱼头,被陈郁那么重的一肘之后,竟然还能站在那里,而且还很稳,这个人的本领在自己之上,因为如果自己承受了那一击是绝对难站稳的,看来要不是先发制人,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并且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可能:他还会与他有一次打斗,不是在这里。
陈郁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阿奎,终于拿出来了,还是格洛克17,还加了消音器,很周全嘛。
死到临头了,还废什么话,白毛,你果然很能打啊,鱼头哥都不是你的对手……
放你娘的屁,你在说什么,老子不是他对手?要不是这小子耍滑,我会捏死他。鱼头一气说出这么多话,竟然还很响亮,气息也很均匀。
陈郁仔细地看了看他,你说的对,你的确是个高手,比我高。
鱼头一楞,你小子还很实在。
老闷走了过来,看着陈郁,目光逐渐变得凶狠,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盆景。
燕子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幕的戏剧演变,心里抓挠得厉害,她最爱的那个人就在那里和别人在战斗,面临着生命的危险,而她却只能站在这里看,帮不到忙,最让她揪心的是,这些人是跟踪她才来到这里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我爱的人,对不起,燕子的眼泪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大吼,“我恨你”,然后是“啪”地一声,再然后陈郁一个踉跄,脚下没了根向沙发倒去……一个人扑了上去,掐住陈郁的脖子,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天哪,怎么回事?燕子大脑空白一片。
是老闷。老闷大叫着“我恨你”,拿起手中的盆景死命地砸在陈郁的头上,无法反抗的陈郁在头部受到重击后向后连退几步,然后向下倒去,他感觉整个身子变得软绵绵,像是靠在水里,一漾一漾的,他看见老闷的脸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胀满了他的眼球,他听见老闷在嘟囔着什么,好象说什么恨,又说什么爱,声音极小,这么近,他也听不见,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懵了,他现在就是懵了。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懵了,阿奎甚至还端着手枪对着空气,这一幕太突然,他不知道老闷为什么会喊出那三个字,花盆的碎片甚至溅破了他的脸,这么用力的一砸,声音大得震耳,现在耳朵里还在嗡嗡,这一砸完全砸懵了他的思想,这个老闷怎么了?白发这小子平时不是待手下这几个人不薄吗?听说看场子的分红都是和几个马仔平分的啊,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恨?老闷现在在小声说着什么?疑问搅乱了他的大脑。
老闷在陈郁的耳边低声: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我非常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他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爱燕子,我爱她,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不知道,你他妈只知道操她,她每一次去你那里过夜我都失眠,你知道吗你,你个****的,我要杀了你。老闷松开掐着陈郁的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扁砍刀,这是一种可以砍死人的砍刀,刀光在陈郁眼中闪烁,他在清醒,在缓慢地清醒,但来不及了,他知道他清醒的速度没有这刀快,来不及了……
住手!!!一声嘶力的叫喊把每个人震了一个激灵。
燕子,是燕子。你住手,你,你滚开。燕子跑上前来抓住老闷的手腕,往后推他。
老闷的眼神由起初的温柔慢慢变化成了愤怒,你这个贱人,他把燕子狠狠地一推,燕子往侧面的沙发倒去,老闷举起刀来向着她,我砍死你!
陈郁已经逐渐清醒了,他睁大着眼睛,随着刀的摆动,移动起了身体,“唰”!这一刀温柔而冷酷,他充满了老闷对燕子四年的爱,充满了老闷对陈郁一年的恨。
是的,自从老闷第一次在夜总会认识燕子,自从燕子第一次给老闷倒酒,老闷就爱上她了。那个时候的燕子刚刚沦落风尘,眼睛里总是有着很纯的光线,他爱那光线,因为它柔和地能抚平老闷心中那不断被沉默所掩盖的伤,他一直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内心感受,这是他的性格,而他背地里为了她打了几多架,深夜里又为她流了几多泪,是燕子更无法知道的。燕子虽然风尘,但一直都只是逢场作戏,没有和什么人动过真格的。老闷一直在存钱,等存够了他就跟燕子摊牌,要给她永远的幸福,可是,可是就在这时,白发来了,他抢走了他心中的女神,不仅仅是肉体,更重要的是心,他恨他,却又为他的人格所折服,这是一个矛盾,这不断地挣扎的矛盾终于爆裂了刚才的盆景。
老闷砍出这一刀时,心里一时被愤怒所溢满,当刀在空中划下时,他的爱恋逐渐恢复,愤怒在消退,因此力量被不断地回收,一瞬间他以为他的所有喜悲将会在这一放一收的力量中被发泄殆尽,但这一刀却被陈郁挡了,操,老闷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哭腔,他要杀了陈郁,这是他唯一的念头,但清醒了的陈郁却没有再给他机会,倒在左边沙发上的燕子身上的陈郁抬起脚一个勾踢正中老闷裆部,他没有忘记自己刚刚的要求,他做出了废老闷的举动,“咣当”一声,砍刀落地,老闷捂着裆也落了地。
这短短的十几秒却吓呆了一个人——阿奎,老闷竟然要砍燕子,这个混蛋想害死我啊,来之前就交代了不要动燕子,这个傻比,吓死我了。阿奎一身冷汗,不过砍刀落地的清脆声让他回过神来,陈郁在他回过神来之前准备站起来,因为现在所有的危险都集中在那把格洛克17上,他要夺过来,但,他慢了,阿奎在他歪在沙发上想向前动的时候调转过了枪口,并且没有所有枪战电影里废话,他抠动了扳机。
燕子替陈郁挡了这一枪,窒息,整个空间窒息,那个守在门边望风的马仔在这巨大的窒息中“啊”地叫了起来,这一枪无声无息却比刚才那一盆更让人崩溃,阿奎杀了燕子,这个老大特意交代不许动一根毫毛的燕子。阿奎真的傻了,鱼头扶着墙柱表情复杂地摇着头,陈郁被哀伤和愤怒膨胀着全身,他的眼里一瞬间布满血丝,他想杀人。
凝固的时间突然变得更快,在一片空白的记忆后,他清醒时已经躺在路医生的诊所里了。路医生是以前专门给陈郁他们疗伤的私人诊所老板,为人义气。
陈郁睁开了眼,他的大脑此时非常干净,像刚出生的婴儿,不,婴儿还知道哭泣,他不会,他就那样傻傻地醒着,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小时后,路医生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这次怎么伤得这么重,以前你最多也就是擦伤,连个疤也没留过啊,这次伤得太重了。陈郁没说话。还没恢复过来啊,那你再休息休息吧,路医生转身往外走去,嘴里说着,头也被重击了,唉,可别落下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