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看了看他,不想说话。
哎,你挺牛啊,跟你说话没听见吗?头发怎么回事?这时又有两个安保围了过来。
陈郁说,我是天生白发,不是染的。
天生的?那个安保仔细看了看,少白头是吧,这也太难看了,我就说嘛,你一个少年人染个花白的头发,有病吧,原来是少白头,中午出去把他染黑咯,你妈没教过你要把它染黑啊。
陈郁紧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走进了教学楼。
中午,陈郁吃完饭,走到街上,去把头上的染色洗掉,那头纯白的雪发再次璀璨耀眼。下午上课,走到教学楼前,上午的那个安保又叫住了他,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我叫你去把头发染黑,你倒好,给我染白了。
我本来就是白发,为什么非要染黑?
染黑好看啊,白的跟老头似的,你有病吧你?
学校不准学生染发,我想我们还是遵守学校的规章比较好。
嘿,你小子跟我犟上了是吧,你来,跟我到办公室去。
安保办,清一色的安保,都瞅着陈郁那一头纯净的白发好奇。领陈郁进来的安保说,这个小子少白头,我叫他把头发染黑,他说学校不准染发,你们看看,看看。
有一个安保站起来走到陈郁身边,动手摸了摸陈郁的头发,你这是少白头啊?别放屁了,少白头有这么白啊,老实点你,下午别上课了,去把头发染过来,不然别再想进教学楼。
陈郁见他来摸自己的头发,已经非常恼火,现在自然不会理他。
我说你欠揍是吧,再给你说一遍赶快去把头发染回来,不然有你好看。这个安保发起火来。
这时走过来一个安保,是那回在政教处的两个中的一个,跟这个安保耳边说了几句,这个安保笑了,真的假的?
那个安保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李主任。
然后那个安保说,你小子先去上课吧,三天之内不把头发染回来,我不管你有什么牛逼的,一样给你好看。
三天,又是一个三天。陈郁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朱科伟来找陈郁,我跟秦伟谈了,他态度很强硬,我现在已经找人看着他了,我马上再去找我爸,让他来摆平。
陈郁依然是淡淡地,谢谢。
朱科伟回家之后,跟他爸说,爸,我有话跟你说。
他爸叫朱大刚,现在是这个区的第一号杆子,个子矮矮的,很胖。他正一个人坐在厅堂喝酒。有话就说吧,什么事。
爸,朱科伟压低声音,那个秦伟才一出来就想动我的一个兄弟,这个兄弟是我到现在为止最看重的一个,你能不能……
别说了,朱大刚打断他,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嗡嗡地说,任何人的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秦伟的事不行,问我,我就一句话,让你这个兄弟跑吧。
爸,朱科伟生气地说,你怎么了,难道你还怕那个白板吗?他有屁的本事啊,出来之后要不是你罩着他,早被二狗的手下剁了。
朱大刚放下筷子,二狗的手下为什么要剁他?
这还用说吗,当年不就是他废了二狗吗,要不他能坐这几年牢吗?
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父子之间没什么秘密,你永远也不会出卖我,对不对?
爸,你在说什么呢?朱科伟很是迷惑。
朱大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表情变得很痛苦。实话说,自从他出来,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你什麽时候看过我一个人在家喝酒?就是心情压抑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为你解决,爸。
呵呵,你解决不了,老子都解决不了的事,你又怎么能解决的了呢?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言罢,他又要端起酒杯喝酒。
朱科伟拉住了他的手,爸,你跟我说吧。
朱大刚盯着酒杯看了一下,放下酒杯,看着朱科伟。小伟啊,这条路你根本不该走,我这个爸爸当得太不称职了。他拍了拍朱科伟的肩膀,听我话,别在瞎混了,爸给你点钱,你去省城做个生意吧。
爸,朱科伟恼火起来,你别跟我绕圈子好吗,我的事慢慢再说,先说你的事。
爸不想坐牢,朱大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朱科伟吓了一跳。朱大刚接着说,当年他废二狗是我指使的,如果现在他抖落出来,我在这里的位子坐不稳不说,还有可能要坐牢,你说,我能不保着他吗?
朱科伟一下惊呆,心里空的像旷野一般,难怪那个秦伟那么狂,去和他谈的时候,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朱科伟不再说话,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朱科伟站在陈郁面前的时候,已是满脸飘红,酒气弥漫在他整个身上。陈郁,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的事,我,我帮不了了。
陈郁看了看他,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你休息一会吧,睡一觉会舒服点。
不,我不睡,我对不起你啊,我这是第一次说给兄弟帮忙没帮上啊,还是给你啊,你,你是我很看重的……
帮不了这个忙,还可以帮其他的。
其他的?
陈郁微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找一下学校,让我能保留它。
朱科伟看了一下,惊道,你怎么染了这么个头发,然后他又握住陈郁肩膀,摇了摇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是染的,我喝多了,我不记得了,你是,你是……
天生的。陈郁淡淡地道。
对,对,天生的,你,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帮不到我不来见你。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去,陈郁也没有留他。
陈郁在他走后,闻着寝室里未散去的酒精,心底的忧郁慢慢发酵成深潭。他从书页中找出一张名片。
三天的时间过去,陈郁顶着白发从那个给他三天时限的安保面前走过,那个安保眼睛里都带着火。陈郁没有理会,但也没有故意让他难堪,他有着得势时也让人的性格。
另一个三天的期限却不能逃脱。中午,秦伟在校门口等到陈郁,嘴里发出一声怪响,然后说,喂,白毛,今天是最后期限,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手给我啊。
陈郁微笑了一下,今天晚上十点,学校门口,就是这里,我亲手送给你。
秦伟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狡黠地转了转,你想跟我耍花样?学校门口?
怎么,不敢?白板,不是吧,你弟弟都敢赴我的约。
哼,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给我,从此之后你可能不会见到我出现在你面前,我出现时,你已经是个少了两只手的残废。
陈郁说,你来吧,我一定会给你的,只要你敢拿。
好,晚上十点,我在这等你。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除了学校的老师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老师的不知道也许是装不知道,陈郁没有找朱科伟给他们打招呼,他知道自然会有人找朱大刚给他们打招呼。
这天的日子过的格外快,民中每个学生都感到热血沸腾,他们为今天晚上可能看到的一场最精彩的对决而热血沸腾,那个传说中恶毒阴险的秦伟和现在声名鹊起却又神秘冷漠的陈郁之间的对决,真是让人期待不已。不过,出乎所有学生意料的是,他们看到的不一定是最精彩的对决,但绝对是他们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场面。
下午放学,卢云舫跟着陈郁后面一直走。陈郁回头说,你今天怎么了,一句话不说就只跟着我。
我怕。卢云舫一直平静的表情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而风雨欲来。
陈郁看着她那分明已湿润的眼眶道,没什么好怕的,桥头的船永远都是直的。
卢云舫还是不说话,跟着陈郁到了宿舍。
陈义举赶紧把几个人带了出去,临走嬉皮笑脸地说,陈哥,好好享受,晚上打一场硬仗,现在先来个暖场,嘻嘻。言罢,带上了门。
陈郁坐到床上,刚放下书,卢云舫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陈郁身上,眼泪潮湿了陈郁的胸襟。
陈郁把她推开,扶到旁边坐下。我不是傻瓜,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不会随便去打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仗。
卢云舫仿佛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摇着头,泪水被甩的散落两边,我不听,陈郁,再和我做一次爱吧。
陈郁猛吸一口气,你疯了吗,现在这个时候?
恩,陈郁,算我求你,算我求你好吗?
陈郁站了起来,你出去。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
卢云舫不再说话,慢慢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郁。这是我写了几个晚上的信,答应我,卢云舫急促地说,千万不要现在看,等你今天晚上的事情了了之后再看。
陈郁接过信,坐到床上。抖了抖信说,到底怎么了?
我……卢云舫欲言又止,你看了信就知道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我,我走了。卢云舫走到门边,打开门的一刻,陈郁叫住了她。啊?卢云舫似惊似喜地回头。
来,做爱。陈郁把信放到枕头下面。
卢云舫走后,陈郁心底多了一份哀愁,以他的聪明大致已经能猜出卢云舫今天的反常原因了。
晚上九点四十。陈哥,就快到了,我们出去吧。陈义举急的在寝室里走来走去。
陈郁没有说话,他已经抽了半包烟了,这是他出狱后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抽这么多烟。
陈郁,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呢?朱科伟也有些焦急。
陈郁吐了一口烟,你最好回家吧,毕竟你爸不愿你插手这件事。
陈郁,朱科伟认真地说,我不能跟我爸作对,但是我也不能放着你不管,我今天一个兄弟也没带,我就以我自己的身份站在你这边,如果秦伟真要砍你一刀,我帮你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