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向马歇尔讨过口风:“如果你帮助我打败共产党,我就破了我一生的戒律,喝你们的威士忌。”结果,美国人没有帮得了他,而他自己破了自己的戒规,每晚要喝一杯半威士忌才能入睡,服用多年的强力安眠药已经不管用了。
连美国人也开始骂蒋介石是无能政府
还都南京后的蒋介石,不可一世,积极布置向解放区的进攻。手下人为他准备了汪精卫的官邸给他用。可蒋介石认为不吉利,不肯去住。宋美龄倒认为无所谓,这官邸系汪精卫花了无数金钱筑成,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十分壮观。何况汪精卫生前并未享受过,还是新的,何不迁入?蒋介石执意不肯,说国家多难,做个节约的样子也是好的,于是又搬回军校老官邸去住。
李维汉、董必武(左二)、邓颖超(右二)、周恩来(右一)在南京梅园新村30号中共代表团驻地合影。
5月3日,周恩来同邓颖超、陆定一、廖承志等飞抵南京,住在梅园新村。对外称中共代表团南京办事处,对内称中共中央南京局。这是一所带有庭院的两层小楼。周恩来住在梅园新村30号,环境比重庆时还要险恶。周围不到一百米的范围内,就有国民党的十多个特务据点。门对门、窗对窗地进行监视。化装成摊贩、鞋匠、算卦先生、三轮车夫的特殊人物,日夜在周围活动。
两党仍在进行和谈。国民党代表是张群(后为张治中),共产党代表是周恩来。国内的第三者是民盟,常由民盟秘书长梁漱溟出面。国际上的第三者是美国,主要的代表是马歇尔元帅。后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协助马歇尔,一切活动都由他们两人出面。司徒雷登出生在中国杭州,是个中国通。原担任燕京大学校长,与周恩来关系也挺好。
马歇尔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任过美军参谋长而声望甚高,这次来华又衔美国总统使命。马歇尔曾支持过史迪威,也骂过蒋介石无能和其政府腐败。因此蒋介石一开始对其抱着又敬又怕的心理,总认为马歇尔是属于“受了中共宣传之所蒙骗而对国民政府不无偏见”的美国人,何况马歇尔不苟言笑,时常对蒋氏夫妇的微笑摆出一副严峻的面孔……周恩来对马歇尔的评语是:马歇尔在1945年12月开始来华时,我觉得他直率、朴素、冷静,与史迪威相似。我们在三个月内相处甚好。但在1946年3月东北问题起来之后,双方意见常有距离。他对苏联有猜疑,往往把苏联牵涉到各种问题上去,加上美国政府的错误政策,使我们和马歇尔无法取得协议。但是,我与马歇尔个人关系很好,我认为他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悄悄发生变化……
事情还是从长春问题开始的。民盟曾提出一个新的调停方案:中共军队退出长春,国民党只派行政人员和平接收,不得派军队进入,国共重开谈判。周恩来表示对这个方案可以考虑,将请示延安作最后决定。马歇尔也说这个提案是有意义的。
那时,马歇尔与蒋介石同住重庆山洞林园。马歇尔同蒋介石一说,蒋介石却说:
“共产党的气焰太盛了!非打下它的气焰不能搞成和谈。你让我打它十天,打一下才能往下谈。”蒋请马不要阻拦他用兵,而马歇尔站在美国立场也想压迫共产党一下,马就默认蒋打了。马歇尔的失败从此开始。他默认后就不再转达民盟的方案,只对民盟代表说:“政府即将还都,蒋主席即将离渝,一切到南京再谈吧。”蒋介石看透了马歇尔,从此也不听他的话了。马歇尔也开始吃起了蒋介石的苦头。
蒋介石又攻占张家口。
周恩来住到上海马思南路。这是一座独立的三楼一底的花园洋房,里面放了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竖式木衣架,还有两个凳子。他的随身行李就是两只小皮箱。对外称“周公馆”。此时两党对话通过书面进行。中共方面的信件,由周恩来签名。这些信件不直接交给国民党方面,而是交给马歇尔,由他转交给国民党。他要亲自去向蒋介石递交信函,或口头去说。有时,蒋介石早早就上了庐山,不仅是避暑,更为避人。害得马歇尔九上庐山去找蒋介石。
在庐山,马歇尔一本正经地告诉蒋介石:“美国政府极愿意帮助中国政府和蒋主席,但美国人民反对,谓帮助中国固所愿,帮助中国无能政府非所愿。中国政府有两大集团,为美国人所反对,一为CC,二为黄埔,中国有四大弱点,为美国所最妒忌:一为贪污,二为无能,三为党化……”
一脸怒气的蒋介石“嗯”了一声。
马歇尔继续谈论他的观点:“据美国人观察,贪污的不是CC和黄埔,而是一帮官僚买办,如孔、宋之流,听说孔令侃、孔令伟的扬子公司、嘉陵公司、长江实业公司颇受人攻诘……”
“我去查查,我去查查。”蒋介石应付着,始终认为马歇尔是受了共产党的影响,特别是受了周恩来的鼓动。
马歇尔也以为蒋介石听进了自己的话,下山后,信心十足地告诉司徒雷登,蒋主席已有决心,要改革一些政治。可是数月过去,政治依旧,局势依旧。唯独蒋介石进攻解放区的步伐加快了。
周恩来与蒋介石的最后一面
因为张家口问题,国共和谈几濒决裂。民盟和工商界的代表都去上海找周恩来,劝他继续同国民党谈判,不要打内战。周恩来接受大家的要求,并表示中共方面绝不愿意打内战。这时,蒋介石也派王世杰、邵力子、雷震、吴铁城等到上海,欢迎周恩来回南京,也欢迎民盟和工商界。大家一同回到南京。孙科到机场迎接,说:
“委员长在等大家,请诸位不要回家,先去委员长官邸。”这一伙人就坐车到蒋介石的住处,他果然在等待。等一一握过手,蒋介石就走了,说台湾庆祝光复一周年,他和夫人要去台湾。
国民党代表又来和周恩来谈苏北淮阴县的地方政权问题。这个县是中共方面占着,并建立了由国共和民主人士三方参加的联合政权,国民党想要共军撤出,由国军进驻。周恩来强忍着愤怒:“我们可以撤出,但是这个联合政权要保持,不能改变。”国方代表不依。周恩来拍案大怒:“我是淮阴这个地方出生的人,我要在这一点上让步,我有何面目见地方父老?”
国民党代表做不了主,就去请示蒋介石,蒋介石说不行,国方代表又回头说“不行”,完全成了传话筒。
7月2日,周恩来和董必武一起去见蒋介石。蒋介石一开口就说:“好了,你们占的地盘已经很多了,苏北要让出来,现在还有这么四个问题(苏北问题在内),交给你们五个人(周恩来、董必武、邵力子、王世杰和陈诚)去商谈,不必再麻烦马帅了。”他往往尊称马歇尔为马帅。他又说:“这个解决了,全国和平了,一个月以后就可开国大,改组政府。”
周恩来不抱乐观:“今日必须一面求全面停战,一面开政协,谈改组政府。”
蒋介石又说:“苏北地方并不大,让出来不算什么。你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生存。现在大家都看到,你们在苏北,对南京、上海威胁很大。胶济路如不让出,则常遭破坏交通,就无法安定。北宁路无承德掩护,也不安。你们让出这些地方,全国人民都说你们好,你们不会吃亏的。”
其后,五人商谈多次,问题没有丝毫解决。到了7月12日,这四个问题原封不动交还蒋介石。蒋大怒,下令开火大打。他自己于14日上了庐山。他一上庐山,他的部下都知道要大打了。于是李公朴(于11日)和闻一多(于15日)二人先后遭到他部下的毒手。
8月10日,马歇尔和司徒雷登宣布“调处”失败。
7月16日,美国国会正式通过决议,将271艘舰艇赠送给蒋介石;8月31日,美国把它在西太平洋的原价值8亿多美元的剩余物资,以175亿美元的低价售给蒋介石,组成机械化部队。
蒋介石陶醉地对陈布雷说:“我自己觉得,好久没有那么痛快了。‘壮士断腕,不惜一战’!我和马帅夫妇、鲁斯等在上星期一游太湖避寿的时候,已经说过,这次正式交战后,用不了一年,可以全部敉平共区,陈诚比我更乐观,他认为用不了半年,他就可以云游四海了!”
11月16日,蒋介石发表声明,提出八项条件,要挟中共宣布参加“国大”,提出代表名单。当天,国民党监视周公馆的特务发现周恩来常坐的汽车从周公馆出来,直驶江边码头,有两个人携带行李登轮。他们以为周恩来离上海赴香港,立刻密报上海市市长吴国桢。吴打电话到周公馆询问,才知是两个工作人员乘轮北上。这天傍晚,周恩来乘车外出。汽车刚开动,特务的汽车又尾随跟踪。周恩来要司机绕道返回周公馆门口,突然刹车。车一停稳,周恩来拉开车门跳了出来,大步走过来,厉声责问:“我是周恩来,你们为什么跟踪我的车子?是谁叫你们干的?”并要他们出示证件。
两个特务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我们是卢湾警察分局……派来保护……”
周恩来把证件还给他们:“你们回去吧!我要打电话给你们吴国桢,我们还在谈判,我又不走,为什么要跟踪?”
他叫随行人员抄下特务的车号,回到周公馆真的给卢湾分局打电话责问。卢湾分局只好推说是奉命而为。第二天上午,准备撤退到香港去的夏衍、乔冠华、龚澎到周公馆辞行。谈到中午,周恩来伤感地摇摇头:“好容易打败了日本,老百姓都想过好日子,而现在又要打仗了。你们南行,我回延安,可能要几年以后才能再见面了。”他振作了一下,“走,我替你们饯行,吃一次上海的大闸蟹。”于是他们四人和陈家康一起外出。刚走出一会儿,就发现后面有特务的汽车跟踪。周恩来气极了,再次下车质问,要把他们带到吴国桢处。特务连忙摆手:“我们不是……党部的人,只是,只是……老百姓……”
“有这样盯梢的老百姓吗?”吃完饭,周恩来回到办事处后,又打电话向吴国桢抗议。
一天下午,从上海来到南京的周恩来,和陈布雷从蒋介石的办公室走出来,两人低头不语,缓缓地走着。梧桐树的枯黄叶子在风中翻卷。周恩来紧蹙着两道浓眉,走到大门口轿车旁,昂起头颇为伤感地说:“布雷先生,请留步吧,我们再见了!”
陈布雷抬起迷惘的略红的眼睛,慢慢地伸出右手,默默地同周恩来握了握手。
周恩来又走到侍从室的项传远、居一侨跟前,伸出右手,同他们一一握手。
居一侨回到陈布雷的办公室,一声不吭地坐着,揣摩着陈布雷脸上泛起的一层阴云。问道:“布雷先生,刚才周先生说的再见,是什么意思呀?”
陈布雷抬起头来,眼里交织着痛苦和失望,语调里带着轻微的颤动:“刚才恩来兄和先生最后一晤了,恩来兄的意见被先生拒绝了。恩来兄痛哭流涕,国共合作决裂了!”
这天傍晚,周恩来驱车出蒋邸后,径直向中山陵驰去。他拾步登上三百多级台阶,来到中山灵寝,恭敬地行谒陵之礼,默默低头片刻,缓步走下山去。
周恩来返回上海不久,就要离开上海了。他向来道别的朋友说:“1931年冬天,我要离开上海的时候,何时再回上海,觉得渺茫。现在可就不同了。看形势,三五年之后回来,可能性很大。无论南京或上海,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
1946年11月19日,周恩来路过南京,凝眸望着他客居了一年的梅园新村,又冷冷地回望了新村厅井西侧、蒋介石指使来监视他的特务们的窗户几眼,率领中共代表团邓颖超、李维汉等十余人,结束了历时一年多的艰难曲折的谈判,乘马歇尔提供的美军专机回到延安。从此,周恩来与蒋介石再也没有见面。
蒋介石只有靠炸弹和延安说话了到了1947年下半年,以毛泽东、周恩来为首的中共军委发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号召。节节败退的蒋家王朝已经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戴假牙的蒋介石,完全是一派老态龙钟,疲倦使得额上的皱纹明显加深,他的嘴里也时常唠叨那些旧时的部下、今日的对手。他在11月30日的日记中写道:
全国各战场皆陷于劣势被动之危境,尤以榆林(陕西)、运城(山西)被围日久,无兵增援;12日,石家庄陷落之后,北方之民心士气尤完全动摇;加之,陈毅股匪威胁徐州(江苏),拆毁黄口(江苏)至内黄(河南)铁路,而后进逼徐、宿(安徽);陈赓股匪窜扰豫西、南阳、安阳震动;江南各省几乎遍呈风声鹤唳之象;两广、湘、豫、浙、闽伏匪蠢动,李济深、冯玉祥且与之遥遥相应,公然宣告叛国,此诚存亡危急之秋也。
进入1948年春天,在解放军四处隆隆的炮声中,蒋介石把精力投入总统竞选。
他有意让他视为傀儡的孙科当选副总统,可李宗仁却以微弱多数胜孙科。当广播李宗仁获胜时,蒋介石一脚将收音机踢翻,拿起手杖和披风,命令侍从备车。上车后侍从忙问:“委员长,不,蒋总统,开到哪里去?”
蒋介石一言不发。
司机倒也机灵,想起蒋先生烦闷时总爱到中山陵去,就向陵园开去。刚驰进陵园道上,蒋介石忽然高叫:“掉转头,掉转头!”司机把车开回官邸。蒋介石才下车,又返身上车,叫车再开出去。车刚驶入陵园,蒋又叫掉头回去。转回之后,蒋又命司机开向汤山。随从侍卫见蒋介石如发疯一般,怕他自杀,赶紧加派车辆随行。
5月1日,蒋介石正在总统府举行宣誓典礼,那边中共正好发布了“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口号。
美国人也看出蒋介石有些“不对头”。司徒雷登在6月11日给国务卿的报告中惊呼:“蒋先生显著地衰老下来。即使大元帅(指蒋介石)继续在谈话中用笔记下别人讲话的要点,但他不能像过去一贯那样迅速做出决断来;他越来越不能察看他的指示是否得到贯彻,越来越健忘了……大元帅已经变成一个疲乏的老人,不能有效地应付事物,正在日趋丧失威信,迟早不可避免地将被解除职务……”
解放军要“活捉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内部也有人在酝酿炸死蒋介石……
蒋介石为了阻止解放军的攻势,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点优势——空军上。他问接替已死戴笠位置的毛人凤:“延安共军头脑还有什么人?”
毛人凤答:“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都在,朱德和刘少奇去了华北。”
“好,”蒋介石信心陡增,“通知空军,配合胡宗南对延安的进攻,派出飞机轰炸,将共军指挥部夷为平地!”于是,驻在延安的美军观察组刚刚坐飞机撤离,下午,美国制造的国民党空军轰炸机就飞临延安上空,开始狂轰滥炸。周恩来从防空洞出来,抬眼望着远去的飞机,拍着身上的尘土,“蒋介石这是欺负我们没有空军呵,他想以此消灭我们,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因为国民党飞机不停地轰炸,胡宗南的十四万人马已逼近延安。毛泽东、周恩来决定撤离延安。周恩来提议:“为了保密,每个人应起个代号。”毛泽东把烟头一扔,说:“我们一定得胜,我叫李得胜。”周恩来捻胡子一想:“革命事业必定成功,我就叫胡必成吧。”任弼时擦擦眼镜:“我叫什么呢?”“你是支队司令,就叫史林;(陆)定一同志是政委,就叫郑位吧。”毛泽东起完名字,高兴地笑起来。他对别人的名字尤为感兴趣,时常从中引发一点幽默。
自西安事变之后,每年的“双十二”到圣诞节,蒋介石总是格外敏感,生怕再生变故,尤其在这江河日下之时。1948年12月16日晚上,他亲临新生礼堂,走上讲台,开始对南京大校机场的飞行员训话:“空军第八大队无限忠于党国,为党国立了大功,党和国家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历史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