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日(农历四月初八日)白朗军由高楼子入武山县境,破车家崖、鸳鸯咀、赵家埂子等十三村庄,民间被杀者百余人,车家崖受害尤甚。攻入县城时,知事钟形云已逃走,商号被抢的三百余家,居民死了三十余人。防军陈正魁部已赴洛门,只有城守标营的外委张凤翥率警数十人与战,不胜而死。城中由仁沟上下街子、大柳树、上下涧滩,遇害的四十余人。洛门为武山重镇,朗兵复至洛门,陈正魁部接战即败,他寄在堡内的子弹数十箱被朗兵劫去,正魁乘间逃出。朗军就直扑伏羌(今甘谷)去了。
五月三日(农历四月初九日)早晨,白朗军到伏羌(今甘谷)城下,原驻省军马国礼部,先日闻警要开走,县知事徐兆藩苦留不允,竟开往由伏羌赴天水路过的南沟子驻扎,城遂不守。朗军入,大肆抢掠。徐兆藩避至县府后园被俘,押见大头目宋老年,徐言愿以一死代满城百姓。老年且为安慰,许以不扰地方,白朗到县府,亦许不扰害,但他的部属早在城内闹了个乱七八糟。兆藩到处哀求,供以给养,幸未多杀。是日午后,同东北开走,行至东川,大雨如注,渭河暴涨,不能过渡,又复回城,这一次抢了一夜,民间损失,比前更甚,到次晨才窜往天水。
五月五日(农历四月十一日)秦州镇总兵马国仁御敌阵亡,城遂失守。天水为陇南重镇,马国仁闻朗警,因他的兵单,向省方请援,张广建派马国礼前来。国礼出省逗留途中,在伏羌南乡马鞍山一带骚扰,伏羌破后才赴天水,国仁既未得援,但敌已到,仅率所部运着开花炮前往距秦城五里的王家磨御敌,这时朗兵已蜂拥而来,国仁众寡悬殊,于手发开花炮时遽中敌弹而亡。败耗传来,天水县知事张绍文出东门逃亡,渭川道尹向燊,同绅民登阵坚守,敌从城外民房顶上发枪,弹如雨落,守众大乱。是日傍晚,敌从西门梯登入城,执向燊索军械,向不应,但求死。朗询于众知为廉吏,即时释放,令其回衙。于是大肆抢掠,杀伤兵民有名可稽的四百八十余人。盘踞二日,向南沟窜去。事后由张广建派来的援军吴炳鑫、焦大聚、马锡武、马忠孝等方始到来,反要百姓供支,马忠孝部和毅军,骚扰更甚,且有纵兵攻破民堡的情事。马国礼也于城陷敌去后到来,向道尹电请张广建派他暂代秦州镇总兵职,收拾国仁残部。
其后向、马失和,互相攻击,省方又调马回防,以新建军统领吴炳鑫继任。
五月七日(农历四月十三日)白朗军由秦之西南乡经皂角铺、娘娘坝、荔子原、高桥峡门窜至徽县。城高且固,驻兵一营,营长刘某闻讯欲遁,县知事及绅商请留不顾,仓皇竟去。朗军已到,绅商急送妇女出城,一面集众欢迎。白朗说,要取汉中,路过至此,不扰地方。入城后尚未杀人,但焚掠不免,过了两日始去。道经成县,驻军、县知事俱逃,敌就进城抢劫,扬言从阴平入蜀,后闻援甘川军已到文县,遂窜武都。武都道路崎岖,城小而坚,有建言宜率警团守御者,县知事不纳,城遂陷,大肆劫掠后,由西固取道窜向洮岷。
五月十五日(农历四月二十一日)白朗军抵岷县,知事朱兆圭谓欢迎可免祸根,都司安某不肯,率警团数百人登城守御。朗兵已至城下,朱兆圭向后其婉恳,请莫入城,凡粮秣财物,均愿供应。
敌不许,下令攻城,安都司发炮击毙数人,敌攻愈急,警团皆走,朱安二人亦逃,敌入城后,深恨炮伤他们的头目,大肆杀掠,挨户搜括,无幸免的,死了男女数百人,敌窜洮州(今临潭)。
洮州向有新旧两城,旧城殷富多回族,敌讯吃紧时,新城绅商均移居旧城。杨土司积庆以他所驻的卓尼近邻旧城,怕敌骚扰,事前就联合旧城的回族团队,迎敌于范家咀地方,并把由岷至洮的野狐桥拆去。朗兵到后,见桥已断,先用布匹麻绳绷系擎援而过,绳忽中断,众多溺死。后拆民房木支搭浮桥渡过,与土兵回队合战,但兵队所拿的是叉子枪、毛瑟等,与敌的钢枪交战,不能取胜,结果范家咀及洮城外两役都失败了。兵多投河溺死,回队败归,聚男女老幼于礼拜寺而自焚之。此役被杀及战殁的人约一万六千有余,抢掠也比他县为甚,敌乘胜欲窜狄(今临洮)、河(今临夏)。听得沿途要隘,如松鸣岩等处,都有马安良的西军防守,朗兵前部为马占奎军所败,杀二百余人,不敢再前往,遂出洮之莲花山折回岷州(今岷县)向漳县去了。
五月三十一日(农历五月初七日)白朗军至漳县城外,连攻不克,次日闻援军将到,就退去。城外东自孙家峡起至西乡三岔驿七十余里,受害的村庄二十余处,乡民死了四十余人。朗兵从新市镇窜宁远(今武山)南乡,扰杨家河,出南沟,九日又到伏羌扑城,伏羌于前次被劫后,能组织民团,一面向省方求援,援军管带杨沛霖率部到达的那天,徐兆藩及绅民已经督团把城守了一昼夜,杨沛霖入居城内,他的兵开枪打死了两个敌人,敌退后,杨竟报大捷,邀得了奖。
六月三日,白朗军窜秦安,绕道又经宁远高楼堡,未敢放枪。
追来的马忠孝部要叫开堡,堡民疑是朗队,不敢遽开,马部以枪示威,堡民还击,伤一哨弁,忠孝怒,攻破此堡,说他们逼匪,焚了房屋,杀了数百人,嗣经堡民联名诉之北京政府,令甘督张广建查办,忠孝畏罪投黄河自尽。
前在朗兵破秦州时,秦安人大恐,县知事章灿同绅商议战守之策,都要欢迎,惟老绅巨国桂不以为然,遂急练乡团,后渐松懈。
这次朗兵自武、漳来,乡团一时难以召集,官绅均逃,城不攻自破,大肆焚掠,有金圳在臂,锦繍缠身,著妇人衣裳的。历半日后,离开县境,窜往清水。事后调查,死男女二百七十余人,民间盖藏,损失殆尽,也算极惨了。
六月六日(农历五月十三日)白朗军窜到清水,城无人守,富户早迁在南北山谷中,朗众无可发的财,占了半日就走了。清水的张家川,是繁富地区,前次朗在窜往马营时,已焚掠过一次,事后马元章曾练些民团以作守备,此次幸未遭劫,朗军从此南赴两当,离开甘境,回向陕西。追他的一些军队们沿途阻击,也分了些肥。
其中建威军劫夺的财物很多,至于毅军与朗军同来同去,也赴陕西了。时人有言曰:“长官引狼入室,军队放虎归山”。可见一般人对这次兵乱的情况了。
张掖主客军兵械斗甘肃忠武军统领周务学率队赴安肃道尹任,道经张掖,驻南关休息,其兵多系狄、河籍,强悍喜斗,在张掖出进四日,每日在街道打架,一般少年人都不敢出门。甘州(今张掖)提督焦大聚因周军横行,派纠察队维持秩序,周军与焦军发生冲突,始以木棍石块,继乃开枪射击,一时家家闭户,人人匿迹,街市变成战场,结果经地方人士往返调解,周军于第四日晚离张,一场干戈始休。焦军死一人,重伤三四人,轻伤尚多,周军死伤不详。
西峰镇商人焚盐局西峰镇经纪商罗某,率领市民,焚毁盐局门,焚后即散,官方未究。
陇东护军使裁撤后兵变八月陇东护军使张行志辞职。张先以原任固原提督驻军平凉,至是告归,护军使遂撤,改为镇守使,张广建以军务厅厅长吴中英任之,九月吴赴任。是时固原提标留存弁兵,裁撤净尽,印信枪械,均解送平凉,张老于军事,威信素著,公元一九一二、三年,(民国元、二年)间,虽有匪徒,未敢公然煽乱,张去后,旧部壮凯军多遣散,留不及半。统领周应山兵被煽哗变,周死于水洛城,由陶云鹤旅长及诺团长来驻平凉固原巡防。
平凉兵变公元一九一五年二月二十二日(民国四年农历正月初九日)平凉兵变(亦号天意兵变)。先是吴中英赴任时,由驻兰州之振武军统领陆洪涛拨给部队两连作卫队,连长朱显宾及魏生玉官兵多系甘肃人,对吴不免感觉生疏,存有不愿舍旧从新之念。吴到平后,除将原驻平之壮凯军,着手编遣,留存数十人,作亲卫马队外,其余移驻城东宝塔营房。翌年,吴将随来之两连卫兵,扩充成为中营,并派其副官长夏某兼营长,士兵大不满,纷纷请假。魏连长因吴疑他有所指使,坚决辞职,被吴批准,本连士兵除举行过欢送会外,又决议于魏起程时,要整队送至西门外官厅。遂铺张将署内收发等处桌椅搬出,预备作最后痛饮饯别。送别后,未将桌椅等归还原处,夏营长追查知是什长唐某搬去,当众申斥唐什长不守纪律,要将唐杖以军棍,士兵滋闹不服,摩拳擦掌,跃跃欲动。时有朱副官者,系吴之亲信,登高弹压,且说:“营长办一头目,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要造反了吗?”士兵遂鼓噪蜂拥而上,又系夜间,人多声杂,与新兵打成一团。初则尚有观望之旧兵,受到造反二字之刺激,原来两连兵不约而同,要报欺压之恨,开枪攻入四堂。吴镇守使闻声越后墙逃入道署,道尹王学伊安慰之。吴面无人色,惶迫万状,易厨夫短衣,顺北城墙根出西门外,步行十余里,差弁控马追及,保护上崆峒山,藏道士室。变兵抢镇署后,出外抢县府及城关商号各处,全城秩序大乱。同时乘大伙同抢掠的,有平凉县府警备队以及地方流氓无赖等不下千人。宝塔下壮凯军部兵,亦乘机出外放枪,天明回营,佯为不知。当夜乱抢,直至天明,劫当铺及官银号后,付之一炬,火光烛天,城内殷实商家,无幸免的。至东关图与驻扎北门军队联合大抢,为回商团队堵击,抢数家而回。以东幸未波及,次早变兵等携带财物,鸣号集合,从平凉北塬窜散。初变时以“天意”二字为口令。乱后城内外一片凄凉景象,贫家妇女拣拾零星铜元残物,犹口喊“天意,天意”不置云。徐县长培华收复警备队,逃亡大半,管带杨仙洲亦不知去向。报至吴,吴始转惊为喜,仍回平,布告通衢,谓系土匪勾结军队抢掠云云,识者皆笑之。而吴以查办善后,将许多嫌疑犯枪毙,又派副官等荷枪驰马,到处搜索,骚扰不堪。商会与邑绅以兵变抢掠情形,电控中央及省方,北京政府对于张广建入甘后之兵变,甚为重视,电令陕甘会查。陕派陈树藩师长,甘派周介人到平会查,而张又暗保周继任陇东镇守使,乃因赵惟熙、潘龄皋等在京请求,电令振武军统领陆洪涛护理陇东镇守使。
陆先以甘督派为调查陇东枪械大员,率队赴平,奉令后于四月初莅任,除安慰商民外,同陈树藩、周介人将吴处事不当激成兵变情形,会报中央。经军法处吴中英以革职、仗一百、徒刑五年。但以吴系青年军官,准缓刑,发往川边效力。县长徐培华撤职,查获变兵及伙犯,枪毙近百余人,此次平凉商民损失,总值在百万两以上,查出财物,除中饱外,所存寥寥,议以百分之三,伤饬商人略予点缀。
起变原因,本极微细,而以吴平日之骄横,夏某临时之激刺,酿成一夕之惨剧,大伤地方之元气。
陇东各县反对新税民变六、七月间(农历五、六月)陇东各县民变纷起,先是张广建严令全省各县,切实推行五种新税以外,又随地丁每两加征七钱,并用禁烟罚款办法筹饷。五种新税者:“验契”、“公债”、“屠宰”、“烟酒公卖步”和”印花”。各县奉令催办,不遗余力。陇东十七县地区,旱象普遍严重,麦已薄收,秋禾无望,群情慌恐不安。对于新税与加征,认为政府有意苦害农民,火上泼油,使百姓无有活路。
尤其地丁加征,将成为永久负担,子孙将受累无已时。宁县盘客镇验契局,经县知事邓硫帧派警备队长岑超俊兼办,由地方绅士协助,各乡镇也都设局办事,禁烟罚款,也成立了委员会,搜查烟土,敲诈吊打,民众皆侧目而视。跃跃欲试,遂一唱百和,聚集起来,商议抵抗办法。而岑队长自恃系邓乡亲,任意浮收,不按验契规定办事。他验契一宗,不论为何种地契,每地丁银三钱,盖戳记一个,即要交费一元一角,如系三钱一二三分者,即须加倍要二元二角(当时验契条例规定,不论地价大小,每张收一元一角)。
八月三十一日(农历七月二十日)有乡民魏永年应交地丁银十五两零,岑要他交五十五元的验契费,而盖一戳,还要手续费三二十文不等。乡民见此情形,都主张不交,岑队长态度蛮横,要案将魏永年押起惩办,群情大愤,一轰而将岑队长用农具石头打死,又将验契局捣毁。局内办事之士绅家中,也都受轻重不同之灾损。这一暴动案,风声传擂,各镇皆尤而效之。验契局均被焚劫,办事的家庭,也都被百姓抄没,同时用鸡毛帖约集各乡,定于农历二十一日午时,到县城反对新税收,并交农器,届时围城人众,达五千之多。邓知事登城向百姓宣布,一切加征新税收和禁烟罚款,都保证向省方呈请停止,劝百姓归家安心务农,勿听信谣言乱动。西峰镇驻军管带喻升率队前来劝解,直至二十四日方解围散归。围城消息传出,庆阳、合水、环县、正宁及镇原等县百姓,群起而交农器围城。庆阳县知事首先发出布告,一切新加负担,都停上进行。各县知事均以免收新加税款解劝,百姓此起彼落,动荡不安。陇东十七县中,仅崇信一县知事处理尚好,比较安静外,其他各县均在情况不同的状态下,惶惶不安。鸡毛传帖要大家起来,推举团长,训练民团,抵抗政府及军队压迫。张广建得到民变消息,认为税收有关全省军政开支,百姓暴动,势将影响全省,不可收拾,急电陇东镇守使陆洪涛及径原道尹王学伊,速派军队弹压,切实惩办首要,不得玩忽。一面加派统领陈某,率兵东下,协助平乱,陆派帮统张兆钾到宁县镇摄。王道尹于七月三十一日亲自出发,八月四日到宁县,军政官长见人心惶惶,四乡犹有鸡毛帖传动,未敢即时动作,恐激动全县重起,更难着手。遂派出便衣侦探多人,一面解散江湖中活动的人,一面调查围城及暴动首要人犯,然后按照实际情况,妥为布置,待人心稍安,作一次掩捕,免得风潮再起。王道尹主张恩威并施,收拾人心。他又电省请将新税缓办,免除地丁加征,以纾民困,并愿捐俸千两,为民请命。张兆钾布置军队,不但邻近百姓不准来往,即宁县各乡镇,也限制亲友往还。自八月二十日起,张兆钾派出韩、吴、胡、郭四哨官,分赴各镇,同时并捕。二十四日四县拿获首要数十人,经分别审讯后,决定将王仲元、韩廷献、李庚儿、李秉善、郭秉章、赵光顺六人枪毙,余皆处以长短不同的徒刑,并令赔偿捣毁抢劫的损失。
九月七日,将首要六人枪毙后,即将邓知事撤职,令韩谦代理宁县知事。王道尹说:“惩民而不换官,不足以服人心”。
时泾川亦起民变,南乡窑店牛老五等,纠集民众至二、三万余,包围县城,县知事梁纯仁据城固守。劝令解散,但群众提出坚决要求,要梁知事立即取消一切附加苛捐,并保证以后不办善后,将主谋之邑绅力元英、警察排长刘得胜,依法严办,相持多日未获解决。
省当局即派甘绅道员王世相、王建侯(树中)、泾原道尹王学伊赴泾查办。王建侯等于八月二十六日到泾川,布告围城农民,回家安业,勿为奸人利用。百姓不听,将告示撕毁。王在城上劝导,城下百姓直对说:“你是省上的大官,不知道我们的痛苦,请王道尹对我们说一句话”。王道尹适亦由宁回泾,会商为缓和一时,以免事态扩大计,对农民所提条件,概予答应;又以警察排长刘得胜逼拷百姓,激成事变,立即枪决;县知事梁纯仁,以性情浮躁,不洽民心立予撤职,以泄民愤。群众以目的已达,又时适天雨,各速回去种麦,城围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