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令狐楚就把越儿的梦,老波斯商人胡杨的挂毯,还有自己商队的目的,都告诉了李逸青,李逸青安静地听着,最后他感叹了一声,“公子西过大漠瀚海,只恐对越儿姑娘的身体不利,但又是不得已的事情,所以,一切要听天由命了。”
“多谢李先生,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说着,把一包银子双手奉上。
“令狐公子,钱财乃身外之物,为越儿姑娘诊病,李某不求钱财,请收回吧,”李逸青没有接那包银子,而是又拿出了样东西,两个卷轴,“前两日蒙令妹相助,才完成了九色鹿王本生的壁画,李某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和沈先生给越儿姑娘和这位白姑娘每人画了幅像,请笑纳。”
令狐楚和白笑玉很意外,连忙打开,果然两幅画像,一张是令狐越,另一张是白笑玉。
“六郎,画得太像了,”白笑玉不禁啧啧赞叹,“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进画里。”
“李先生,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在下实在不安啊。”
“公子贤伉俪与令妹,能来这千佛洞,也是前世修下的机缘,按慧彦师傅的话讲,随机随缘吧。对了,这是慧彦师傅给公子你的,”说着,李逸青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首偈子诗。
西行举步艰,瀚海两重天。
谈笑过沙碛,雪岭留红颜。
南国风光好,北疆煞气寒。
他城一相逢,故土万里远。
功成大梦醒,身在昆仑山。
“慧彦师傅何在?”令狐楚看不懂里面的意思,急切地问。
“慧彦师傅一大早就出去,他说了,不宜与公子再见面,再交谈,请公子多保重。”
令狐楚又看了两遍,始终没能参透其中的玄机,只得放弃,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折叠好,塞到了怀里。
也许是这个和尚故作高深呢,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越儿,什么时候从西域回长安,一定要经过沙州,一定要到千佛洞来看看我们哦,我可要把你画到了我的壁画里了,”李逸青交代越儿。
“您放心,等我从西域回来,给您带西域的水果,来看您的壁画,还有沈先生,慧彦师傅,和山娃哥。”
李逸青很难得地送他们出来,消失在了回沙州的大路上。
“哥,李先生给你说什么呢,你们说了这么久,”越儿骑在段英的马上,段英给她牵着马,还有她的那匹骆驼。
“哦,他说啊,像你这样的丫头,应该严加管教,不听话就应该打屁股,”令狐楚恶狠狠地说着,却看到后面的白笑玉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哼,你骗人,李先生才不会这么说呢,你就坏吧,再坏我跟姐姐都不理你了,”越儿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小段,你说是不是?有些鬼丫头不听话,是不是要打?”令狐楚去拉援军,希望段英能站到他这边。
“啊?公子您说什么,我刚才想别的呢,没听到,”段英回答得真够圆滑的,这样既不得罪越儿,也让令狐楚说不出什么来。
“你小子,比猴儿还精呢,你啊,”令狐楚笑着摇头,看来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哈哈哈,没人同意你的说法,你这个大坏蛋,对吧,姐姐?”
越儿很得意地回头看白笑玉,白笑玉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还一拧脖子,专门气令狐楚。
等他们回到沙州客栈的时候,正好赶上宋武和汪小侠两个人回来。
“宋大叔,向导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宋武在商队的护卫中年纪是最大的,已经四十多岁,所以年轻人对他的称呼总是很乱,一会儿叫宋大哥,一会儿叫宋大叔,不管你叫他什么,宋武总是笑呵呵地答应。之前,令狐楚也都是叫宋大哥,但自从越儿来了后,因为他和叔父年纪相当,就喊宋武叫大叔,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只好跟着妹妹喊。令狐楚也觉得别扭,让越儿跟自己喊宋大哥的,可越儿不干,小孩子嘛,想喊什么就喊什么,无奈之下,也就叫宋大叔吧。
宋武在兰州城也是有名号有资格的刀客,为人忠厚,人也义气,刀法娴熟,当护卫的时间比较长,经验相当丰富,以前多次出大漠往来西域,在护卫们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子羽,我今天见到一盏灯了,可这家伙说了,不带商队了,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问他也不说,最少三个月之后才能带队。现在是四月底了,马上就进五月了,三个月之后,进了七月过大漠可就难受了。”
宋武有些着急,“前面两天都寻不到一盏灯的人影,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却给我撂了这么一个不响的屁,真他奶奶的不仗义!”
“宋大叔,你也别着急,先去歇了吧,明天我跟你去会会这个一盏灯。”
“哎,”宋武有些沮丧,但看到令狐越和白笑玉都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去千佛洞比较顺利了,不过今天也是去的第三天了,看来都是好事多磨,希望明天一起去会有好结果。
有了前面几次晚到扑空的教训,一大早几个人就出发了,因为这个一盏灯居住在沙州城外距离鸣沙山不远的地方,为了把他堵在家里,令狐楚没有让白笑玉和越儿骑骆驼,而是自己带白笑玉,让宋武带越儿,八个人六匹马一溜烟就到了一盏灯的家门外。
尕骆驼一盏灯的家,在一个村子边上,距离远处的大道很近,干草扎成的低矮篱笆,三四间小草房,院子里拴着两只骆驼,篱笆门此刻还关着。
令狐楚让大家安静地等着,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房子里冲了出来,直奔关闭着的篱笆门,边跑边喊,“大哥,嘿嘿,大哥,姑娘,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越儿大喜,“山娃哥!山娃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越儿姑娘,这、这、这是我家啊,爹,娘,来客人了,我、我朋友来了,”山娃冲屋子里大喊大叫。
一个佝偻着腰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篱笆门,看宋武也在,圆睁着他的那只右眼,左眼珠很是浊黄,象是别的东西。
“恩公,您来了,里面请吧,”毫无疑问,他就是尕骆驼一盏灯了。
恩公?这可让大家大吃一惊,难道宋武对他有救命之恩?这是怎么回事?可也不能立即问啊,大家只好把疑问先存着。
宋武赶紧给大家介绍,“公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尕骆驼一盏灯邓兄弟,”又转向一盏灯,“老邓,这是我常给你提起的长安大游侠令狐楚令狐公子,也是这次的东家。”
“令狐大侠,久仰久仰,”一盏灯向令狐楚拱拱手。
“邓前辈,不敢,不敢,”令狐楚还礼。
“爹啊,爹,这是越儿姑娘,她是菩萨,她在千佛洞的画里呢,慧彦师傅说的,”傻山娃跟越儿玩得最好,但他的意思表达得不准确,却让一盏灯夫妇大吃一惊,赶紧上下打量越儿,如果自己的儿子不傻,估计他们夫妇要磕头跪拜了。
“不,不,不是,我不是菩萨,”越儿赶紧解释,“我就是跟山娃哥玩得比较好,其他还真没什么。”
“慧彦师傅说的,慧彦师傅说的呢,”山娃还在坚持。
“山娃,公子他们一大早出来,肯定没吃早饭,你去跟你娘做点早饭,让姑娘他们吃点吧,”一盏灯说话了,把老婆孩子打发到了另一边。
“哎,娘,咱去做饭吧,公子大哥和越儿姑娘还饿着呢。”
令狐楚使了一个眼色,白笑玉和越儿、汪小侠也跟着出去了,段英和令狐忠兄弟一直就没进来,房间里只剩下了令狐楚、宋武和一盏灯。
“令狐大侠几时跟小儿认识的?”一盏灯有些好奇地问。
“就这两天,我带舍妹前往千佛洞访个朋友,和山娃认识了,舍妹和他玩得很好,呵呵。”
“唉,”一盏灯长叹了一声,“大侠,恩公,实不相瞒,并不是我不给两位帮忙,这段时间我确实没空闲啊,你们也看到了,我就这么一个傻儿子,我要给他娶个媳妇,不然我哪天倒在大漠里了,他可怎么办啊?”
“老邓,你这些年带商队,也没少攒下银子吧,怎么给儿子说个媳妇都这么作难呢?”宋武有些纳闷,直接就问了。
“恩公啊,你是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傻儿子,可他花钱可不傻,这孩子心眼也实在,喜欢往鸣沙山千佛洞那边跑,给那些师傅先生们打短工,可是他这短工却把家里的钱往那里送,那些人也没什么钱,我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坏事,让我儿子来给我赎罪了。”
一盏灯的话闪烁其词,但令狐楚还是听明白了,就是傻小子山娃拿家里的钱老接济千佛洞里的人们。
“按理说,娃这么做,也没错,积德行善的事嘛。可他把我给他说媳妇的银子也全捐给佛爷了,再不给他成亲啊,他就把我的棺材板也给捐了,呵呵。”
“邓前辈,山娃兄弟已经说下了媳妇?”令狐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