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尖刀拨开了窗闩后,来人轻轻地推开了窗户,半个身子进入了房间,突然,一支弩箭将他又从房间了送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快撤!有埋伏!”
随着这一声大喊,院子里灯笼火把一下子亮了起来,客栈房顶上,骆驼中间,出现了好多人,其中很多都是弓箭手,同时发射,将刚才最先冲进来的那个蒙面人射死当场,同时落到院子里的那几个刚一发愣,雕翎箭也飞射了过来,一下子又倒下了五六个人。
胡同里的人闻听,“撤!赶紧撤!”
另一侧的房顶上,也出现了弓箭手和刀客,一阵雕翎箭噼啪乱射,又放翻了几个人。
有三四个人还是用手里的刀挡飞了箭,身法很快地向另一条胡同逃窜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哦!哦!
客栈上下一片欢呼,成功地挫败了一次响马们的袭击行动,而且这次几乎打掉了沙里飞的全部力量了。
一个官差走到令狐楚身边,“令狐公子,真有你的,把沙里飞收拾到这种地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沙里飞这王八蛋胆子够大,居然敢跑到甘州城里来闹事。”
原来在接到神秘人物飞刀寄书后,令狐楚和马龙就制定了这套关门打狗的计策,同时找到了甘州知府的捕头王仁铁,因为崔天浩前天过甘州时向他有过交代,所以王仁铁也不敢怠慢,比较重视,调派了手头上的捕快们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同时封锁了整个客栈,只许进,不许任何人出。
“越儿那一弩箭是今晚好戏的一锣啊,小小年纪临危不乱,真是大智大勇,”王仁铁知道整个行动过程,对令狐越的表现赞不绝口。
“不,我觉得是小汪和老雷装得好,看老雷那样,跟真的要醉一样。”
“这算什么啊?就是真醉,也不耽误收拾响马贼,哈哈哈哈。”
“哥,哥,我觉得,这头功,是不是应该要记到飞刀寄书的神秘人身上啊?”越儿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是啊,这是无疑的,可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
“啦啦啦啦……”越儿一个人唱着,上楼去了,忽然转头喊了一句,“你们想吧,我累了,要去睡觉了,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还喊我啊!”
王仁铁带着捕快和衙役们收拾了现场,将尸体都抬走了,和令狐楚等人告别后,都回去了。
除了值夜的护卫,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令狐兄,怎么还不去歇着啊?”汪小侠看到令狐楚还站在院子里,对着夜空发呆,“快四更了,赶紧去歇息吧。”
“我还有点事,今夜你和老雷再辛苦一下,明天放你们一天假,”令狐楚笑着,拍了拍小汪的肩膀,“好好盯着,我去去就来。”
“哎,你去哪儿?”小汪有些莫名其妙,这么晚了还干吗去啊?
令狐楚并没有回答他,飞身跃起,跳上了墙头,又一个跃起,跳到了房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哇噻噻,好俊的轻功啊,没想到令狐兄还有这功夫?”小汪看得出神,口水差点流出来。
夜,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下面是好大的一个院子,可是这个院子荒废了多年了,杂草丛生,干枯的蓬蒿半人高。房檐下,蜘蛛结下的破网还低垂着,惊蛰没到,这里还是一片死寂。
房顶的另一头,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站立着。
“令狐公子,今晚干得漂亮啊,沙里飞看来是铁定要栽你手里了,”红蝎子韩琨鼓了两下掌,以表示庆贺。
“雕虫小技,何须挂齿啊?”令狐楚心里一动,难道是她飞刀寄书的?也不对啊,她的字迹是认识的,不至于拙劣到那个程度的,应该不会是她。
“令狐公子不去从军真是可惜了,如果早几年从军,兴许现在都混个校尉或守将什么的呢,干吗非做这吃苦受累的护卫啊,真是的。”
“姑娘前几年拿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我了?”令狐楚收起了笑脸,冰冷地问。
“不知道令狐公子说的是那个锦盒呢,还是你大游侠曾经丢下的尊严和脸面?我不太明白?”
“都有。”
“你的锦盒,还有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扔到黑水河里了,至于你令狐大侠的尊严和脸面,不好意思,自己怎么丢的,恐怕还要你自己怎么找回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韩琨的手放到了腰里。
“我当然知道怎么找回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韩姑娘也明白吧,”令狐楚全身开始散发杀气。
“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想试试。”
令狐楚的话音刚落,韩琨右手一扬,一条黑色的影子飞了过来,速度非常快,鞭稍直抽令狐楚的脸。
令狐楚站在那里,并没有躲闪,只是一抬右臂,鞭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上臂。
“你,你,你怎么不躲?”韩琨有些吃惊,难道他傻了?
“我不想躲,我躲了,就抓不到你的鞭稍了,”令狐楚阴险一笑,双手一合,红蝎子韩琨的鞭稍已经被令狐楚紧紧地牢固地抓在了左手中。
“你……”韩琨气得说不出话来,使长鞭者,最忌讳的就是鞭稍被敌人抓到,一旦被抓,长鞭的优势便失去了。
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回,韩琨干脆放弃,“好吧,这条鞭子是你的了,别忘了,我这里还有双钩呢,你的剑在我这里没用。”
令狐楚把鞭子扔了下来,从背后抽出剑,“双钩,也就是两个尾巴的蝎子,爷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
韩琨也从背后取下了护手双钩,“我觉得,你的胜算不大。”话音未落,韩琨双钩突然一起摆动,封住了令狐楚左右躲闪的空间,韩琨感觉到他要跃过去,见他动作一起,立即举起右手的钢钩,同时左手钩向身后搂去,却发现都空了。令狐楚的速度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了。
“不见得吧!”令狐楚速度更快,从她头顶跃过的同时反手一剑。
这个时候,韩琨觉得有东西落在了肩膀上,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一些碎头发。难道,韩琨脸色一变,不敢相信。
“再来!”韩琨一咬牙,双钩一摆,左钩高,右钩低,一前一后,一虚一实。
令狐楚的脸上挂着无耻的笑,“再来,请吧。”
韩琨再调整好姿势,左钩高,右钩低,准备随时袭击从头顶越过的令狐楚,看准时机开始进攻,双钩斜着劈向了下来。
令狐楚直到最后时刻才做出出反应,身形一矮,从她的身体右侧闪了过去,长剑的刃贴着韩琨的衣服滑过。
大叫一声不好,韩琨也闪了两丈开外。
低头再看,腰里的牛皮大带已经被利刃切开,此时已经掉了下来,同时她发现披风的右侧也被剑划开了好大一块。
“不,这不可能,你没有那么快,不可能,”韩琨有些气急败坏,将披风解下来,扔到了地上。
“再来!”
令狐楚又诡异地一笑,“再来?我恐怕没有招了,就这么两招,全用完了。”
“不可能,不没那么快,侥幸,是侥幸,”韩琨有些急躁了,手里的双钩又调整了姿势,钩头相对,左右平分,上下左右,我全给你封死,而且把你的剑钩住,我看你怎么办?
打定主意,红蝎子又开始进攻了,先左,后右,然后左钩封上,右钩回摆身后。
令狐楚只要后退。
后退两步后,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动作,他向前冲,长剑就在手里,可是他的剑尖是向后的,剑柄向前。
韩琨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的心口被剑柄捅了一下后,身体被迫也退后几步,才又抡起双钩,向下砍,而令狐楚却又退出去了很远。
“不!不!不可能!”
现实的结果似乎对她打击很大,她有些歇斯底里,“我知道我早晚要输给你,我也希望能输给你,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令狐楚,你是人还是鬼?”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有什么奇怪的?”令狐楚长剑归鞘,很悠然自得,“红蝎子,钩不再是剑的克星了,我不许你再歧视我的剑。”
“我没有,”韩琨跪坐在房顶上,兀自发出了一阵啜泣,“我什么都没有,连个梦都没有了。”
令狐楚没有管她,过去捡起她的长鞭,“这个,我先保留,我在肃州等你,要是赶不到,那就瓜州,记得,你的惩罚,你的鞭子我用不习惯,我的马鞭倒很顺手,可惜我没带,我要抽你一百鞭子,我们就算扯平了,当然你也可以不来找我,我不勉强。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告辞。”
令狐楚跳下房顶,消失在了甘州的夜色之中。
红蝎子韩琨独自坐在寒冷的夜里,自己啜泣着,直到黎明悄悄地来临。
商队在甘州休整了两天,该补充的都得到了补充,令狐楚到甘州知府办理了过所的官凭文书,准备地抵达的第三天凌晨城门开启的时候启程西去,下一站肃州,大概路程四百五十里,路上行程三天。
越儿在急匆匆中来到这个城市,又是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城市,没有和这里的人相处太多时间,所以对美丽的甘州张掖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惟一深刻的,就是在甘州的第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她的手弩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哥哥的心上人,自己喜欢的白姐姐,射杀了第二个响马。
那天晚上,哥哥带领大家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彻底结束了一个残忍凶悍的响马匪帮为祸甘凉道的日子。
商队和沙里飞匪帮所进行的三场半战斗,给河西的百姓和商队带来了什么影响,商队的人并不知道,但时间并没有忘记一群匆匆而过的人们,和他们给这片土地所做出的贡献。
令狐楚所以屡次经过甘州,但从没有象这次一样酣畅淋漓,当他即将催马传过甘州的西城门,继续向西的旅程前,再次回头向甘州城的房顶望去时,他又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双臂抱着膝盖,肩膀颤抖的,那个红艳艳的身影。
突然,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悲哀涌上了心头,但很快又被自己的职责所替代,因为两匹骆驼先后从他眼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