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天宗出来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迷烟虽浓,看不大清楚,但好在他们戴着面具,及时屏住呼吸所以没被放倒半个人。
刺客既然拿匕首伤到莉言,血腥味便渐渐散开,一团迷雾里突然显出几丝打眼血红,打头的影卫眸色暗沉,朝身后打了几个手势。平日训练有素的影卫立即明白什么意思,赶紧照他指挥去做。
五名影卫凌空跃起,长剑出鞘,身子如狂风般飞快旋转,刀风四起,吹散些许迷烟,躲在暗处的刺客暗叫不妙,拎起倒地已昏过去的莉言,往肩上一扛,便准备赶紧离开。
迷烟中掠过几道阴冷亮光,其余五名影卫携剑而来,直直袭去,烟雾缭绕,他们漆黑身影犹如鬼魅,叫人心惊。
刺客也就十几人,见状虽讶异,但多年行走江湖,立马反应过来,以刀护于身前,哐锵一声,几个刺客没挡住这些人的怪力,大刀生生被看成两半。
虎二拿起刀砍人许多年,说是江湖老手也不足未过,期间见过形形色色的武功高手,却没见过如此强悍的侍卫,长剑薄如冰刃,但就这么往下一挥,竟可直接将刀给劈成两半,实在骇人。
他身上还扛着个姑娘,于是往后连连退几步,朝自个兄弟喊道:“快!拦着他们!”言罢,赶紧轻功一跃,飞上屋檐逃离危地。
其他人根本还在恐慌中,见他逃走,又是心中怨恨咒骂,又是害怕畏惧,只给往影卫那再撒些迷烟,以为可以勉强拖延些侍候,提起裤裆一同跑了。
这点迷烟对影卫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阻拦,发现刺客纷纷狼狈而逃,姑也娘不见了,只有几个丫鬟倒在地上,目光一凛,十人收回长剑,飞快去寻刺客。
皇上口谕,以保护六皇子为重,让铭天宗弟子免于刺客袭击为次,二者必须都得认真对待,前往不能出去。
上回他们被皇帝临时调回皇宫大半,便有一大批刺客潜入,余下几人虽收拾好刺客,却让莉言重伤沉睡,此乃奇耻大辱,自然不能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刺客很快便映入眼帘,影卫按住腰间佩剑跟上,收敛些许气势,趁他们还未注意,腾空跃起,杀意尽显,长剑干脆利落砍下。大概是来得太快而刺客他们太害怕太着急,所以根本没发现影卫,直到那些长剑砍入自己肩膀时,瞬间的痛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们才明白,有这些侍卫在,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可能逃出清王府。
长剑拔出之时,鲜血四溅,而影卫连眼睛都没眨,下一刻,剑已没入胸口,旋即收回,无视掉屋上摇摇欲坠的刺客尸体,去追逃命逃得飞快的虎二。
他们从穿上影卫的服饰后,就将心中那仅存的感情埋入心中,在多年腥风血雨间,渐渐遗忘了当年纯真的自己,这是可悲,也是种强大。
也许直到死去,不会再有人记住他们曾行走于风和日丽的苍穹之下,然后其他铭天宗弟子会被选中,永远没尽头的厮杀下去,周而复始,直到翁家倒塌,大洐气息奄奄,铭天宗从此消失风雨中。
“该死。”虎二回头一看,杀意寒如阴曹地府般的影卫已近在身后,他不禁破口大骂,“这个小妮子居然有跟鬼差那样的侍卫,混蛋!老子被坑了。”
雇主只说,六皇子王府里有个姑娘,他瞧上眼,所以让他们趁夏狩时六皇子和少傅带部分侍卫离开后,立马去将人给抢来,还说什么清王府侍卫都不叫什么事,把人带来,别弄死,伤到也行,反正事办成就重重有赏。
所以虎二才敢在莉言用簪子刺向他时拿匕首刺中她,但避过要害,只让人痛的晕倒。
他没读过几年书,只知晓钱是个好东西,何况雇主出的银两着实诱人,所以他才叫上几个兄弟,没有多想便跑过来潜入清王府。
可现在,他情愿不要那些银两,钱再好但没命花,有个屁用,他蠢,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所以虎二及时醒悟,十分惜命地加紧脚步,可影卫速度不是盖的,眨眼间便快接近自己。情急之下,无意瞥到屋下有几个丫鬟,灵光一闪,跃下屋顶落在她们面前。
虎二见丫鬟们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心里便跟猫儿爪子挠着心肝似的,无奈身后有追兵,只得伸手将她们抓来一个。
丫鬟们吓得大叫,毕竟虎二其人生得黝黑,及其可怖丑陋,脸上还有道长长的刀疤,着实让她们这等没见过世面害怕起来。
有时候看脸,也是对的,至少这回她们没有弄错,因为虎二真是坏人。
丫鬟抱在怀里,身上温软花香倒让他一时想歪了,待自己逃离那些白面具的侍卫们,定还要再来清王府里抱几个小丫鬟回去玩玩。
丫鬟吓得扬声大叫,虎二大掌一捂,将她嘴掩得严严实实。可惜人家姑娘尖叫太大声,影卫耳尖已然听到,当下便寻到了他躲藏何处。
“别过来。”虎二可怖脸上露出狰狞笑意,他动不了肩上那姑娘,但却可以杀掉府里丫鬟,“老子可是有你们府里的人在手上,快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影卫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拔剑袭来,虎二甚至没看见他们何时动手,只看到眼前忽然一片血红,身子无力。
影卫手疾眼快接住莉言,而那个丫鬟则因活生生的人满身是血倒在面前吓得跪下干呕。
莉言没有重伤,虎二当然也没有死,他死了怎么问出幕后黑手,清王府平日都相安无事,可却突然冒出大批刺客,背后雇主定不平常,所以留他一条狗命。
按约定,刺客们本该在午时三刻带铭天宗弟子莉言回来复命,而如今早已过去许久,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赫王有些心急,冷汗绵绵不断,旁边貌美如花却神色空洞的侍女拿着手帕给他擦汗,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犹如灵魂被掏空。
又过一会儿,赫王终于没忍住,将桌上茶盏摔得七零八落:“该死!怎么可能,为何没有任何人回来复命。”
他这回可是下血本,早些年偷偷摸摸避过皇上找邻国家破人亡但武功高强者结盟,助他们偷偷潜入大洐,等到现在才敢下命令让他们去袭击夏狩的皇上和五皇子六皇子,为了避免与铭天宗先起冲突,还特意找刺客去长安挟持辅佐六皇子的祭司,一切打算都很好啊,哪里出错了?
赫王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其实如果他想清了才是诡异的,毕竟赫王天生才智一般,但好在以前为人老实些,所以先皇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错都可以容忍,渐渐地,他认识了几个心思不轨的名门子弟,将自己弄得名声狼藉后,便自暴自弃了,日日夜夜沉迷美色,再有多的能耐,也被长此以往流连温柔乡磨得干干净净,更何况现在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病。
缠绵病榻多日,赫王从前肥得流油的身子也被怪病折磨得消瘦,他看向旁边神色呆滞的侍女,怒火中烧,一掌把她扇到地上,像宣泄般将她身上轻纱薄裳给撕烂,又重重给她几巴掌,将侍女原本姣好面容扇得通红。
侍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仍是空荡荡,赫王站起来,却在这时发现,屋里站着的各色美人皆是双眸空洞,像被做得精致动人的木偶,心里更加恼火。
该死!赫王咬牙,他病痛时特意从别找来术士给那些死活挣扎的女子施术,将她们变成如此,就是想在病情缓后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玩玩,当初没注意,如今看来,却心生厌恶。
美虽美矣,但若无半点神采,简直无趣。赫王摸摸下巴,露出丑陋至极的笑意,若真将六皇子身边的祭司给弄到自己手,据说那姑娘模样不错,届时先玩玩几夜,再拿去要挟铭天宗吧。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响当当,但就如莉言那时说的那样,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没有人,能逃开命运,因为它从来都在原地等着你,无论离开多远,无论怎么挣扎,最后迎接你的,始终会是它。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但坏事这种东西,哪怕是得道高僧或圣人,都无可避免做过,何况凡夫俗子。
于是三日后,夏狩将尽,赫王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烦躁内心,叫来自己同谋,又让小厮备马车,趁机偷溜出府,打算去看看自己计划究竟有没有成功。
赫王的同谋,也就是给他出谋划策之人是个身形矮小,尖脸长眉的男子,其实男子根本没有多少学识,无非是赫王某日出府游玩,他刚好扮成个算命先生在街上摆摊,赫王一时兴起,便让他为自己算命,他将赫王夸了又夸,还特别细心说了哪里美人多,赫王高兴,便将男子召回府当个幕僚。
二人轻车简从赶往夏狩之地——曦园林。
曦园林偶尔拿来给皇上皇后避暑,毕竟此处终日清凉,后边还有大片林子,珍禽异兽时时跑入所以也当做夏狩之地。
赫王并没有傻的二愣子一样大摇大摆闯进去,毕竟他是被禁足之身,倘若刺客还没杀掉皇上,自己就遭殃了。
于是他先发信号给自己手下的刺客,但久久没有回应,而本该御林军重守的大门口却不见人影。
莫非,成了?
赫王心中雀跃不已,对,这样才对,本来就该是自己当九五至尊,那个皇位自己坐才对,天注定啊!老天爷都帮自己!
幕僚也有些惊喜,莫非此等天下掉烙饼的好事又被自己撞上了?他虽高兴,但还是谨慎劝赫王,慎重为上,所以二人又叫车夫从林子绕进去。
那里,是狂风暴雨,而双眼被蒙之人该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