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傅对敢于踢皇子入水的莉言不恼反而十分满意,老人家摸着女娃的小脑袋瓜子一个劲夸奖,还给了特权,往后如果六皇子再敢随便动手不讲理打姑娘家,别客气,直接踢,另外还罚了六皇子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
虽说如此,莉言心里依旧有些不安,毕竟打伤皇亲国戚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元辰老者并未打算多留,稍作休息便准备启程离开,起行前还拍拍送他出大门的莉言的头,慈祥叮嘱道:“莉言,切勿怒,切勿躁,平心静气,从容面对所有事,明白吗?”
莉言红着眼眶点点头,但两只小手却依旧紧紧抓着自己师傅袖角。
“你平日里带的玉佩无论何时都不要取下来,明白吗?”元辰老者虽万分不舍,想抱抱他养了七年最疼爱的弟子,又担心自己若抱了她后便很不下心来,最终还是作罢,只继续道,“还要记住一点,不可贪恋世俗,尤其是不可对他人动心,切记!为师,要离开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弟子知道。”莉言垂着脑袋咬着嫣红下唇,依依不舍放开手。
元辰老者匆匆上了马车,没有回头。
马车驶去,只留下漫天黄尘和那个年幼的小姑娘。
莉言吸吸鼻子,随便用手抹了抹脸,然后,抬起头,依旧是那张,只会傻笑的脸。
没事的,反正终会回去,莉言总用这句话安慰自己。那时的她执拗的以为还会有机会重回铭天宗,顶着为国祈福的名号,继续当只米虫,因为规定中明确写道:只需陪伴辅助皇子到及冠之日,便可重回铭天宗。
但未曾想,这一别,注定无法回去。
莉言作为铭天宗来的贵客,并且还是辅助皇子的,自然不能怠慢,陈太傅甚至腾出一整间院子给她住,外带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伺候着。
然而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情去管丫鬟们,回房间打发她们先离开,关上门就倒在床上,被子一盖,打算先睡上一觉缓解心情。
翁墨规是个不消停的皇子,又特别记仇,这点在如今他年纪尚小时表现得尤为突出。
在扎完半时辰马步又被训后,气冲冲直接杀过来,丫鬟们见到六皇子如此生气也不敢上前来拦,只好看着他一脚把门踹开,然后大摇大摆走进房间,然后,然后她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其中一个年纪瞧上去尚为小的丫鬟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低声问:“竹青姐,我们就这样任由殿下擅闯莉言姑娘的房间真的好吗?被少傅大人得知,恐怕不妥。”
领头的竹青在府里做事也是算久的,心思自然缜密些,虽然此时此刻面色依旧保持平静,但心里早已不安起来,她晓得六皇子生性傲横,身上那套功夫足以把人打趴下,小姑娘定要遭殃了。
竹青狠下心,既然是铭天宗来的贵客,被六皇子欺负之事若传出去,怕是会造人非议,万一传入皇上耳里,那可就完了。于是便对身旁几个丫鬟吩咐:“我这就去找少傅大人,你们在此处好生看着,要是有什么异状,赶紧冲进去,明白了吗?”
丫鬟们都赶紧点头应了,竹青匆匆跑出院门,连礼仪都不顾。
翁墨规先看了看房间,发现却没半个人影,眼珠一转便看见莉言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掀起被子抓起人家小姑娘的后来就打算准备理论,结果小姑娘一回头,就让他吓到了。
莉言看着他,死死咬住下唇,唇被贝齿咬的发白,那双平日里璀璨明亮的双眸,现在黯淡无光,眼眶泛红,泪水如稀贵玉珠,不断涌出,滑落脸颊。
莉言生性就是这样,纵使委屈难受,都不在外面放声哭过,如果实在忍不住想哭,也只会缩进被窝里流眼泪,怎么样都不肯哼唧半声。
二师姐总皱起眉头嗔她,小小人儿现下才多大,太过刚强,终归不好。
莉言每每听见她这么说都只是傻笑,然后扑入她怀中,笑得东倒西歪,二师姐啊,二师姐啊,你怎么会明白呢。
两人便因此都嬉笑起来,好生顽皮。
其实,莉言真不是性格刚强,她只是,不愿让陌生人看见自己哭,她的泪水,她的苦,都只想给,最珍视自己的人看。
所以翁墨规揪她起来时,莉言便心里开始窝火。
男孩儿都是最见不得姑娘哭,一下慌了手脚,磕磕巴巴道:“喂,我还没揍你呢,你怎么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