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蛊和凶虫撞在一起,想想都不会和平相处。
金蚕乃是湘苗蛊术的最高代表作,所蕴藏的毒性和红色煞气无敌于十三峒。二叔萧关这只金蚕蛊,更是历代金蚕中最猛最优秀的一只。
凶虫从阴间而来,是生长在深层地下的未知虫类,可以释放出地底下的寒气,而且在吸食金脑袋的尸气之后,已经变得强大起来。
红色煞气对白色寒色!剧毒对剧毒。如果不是白师父的银针刺入我体内,封住了剧毒的扩散。我的疼痛会更加剧烈。
我感觉腹部来回隆起,它们斗得翻天覆地,我痛得要死要活。
但是这一次,没有出现在白水村的那种状况,我把半只金蚕吐了出来。
茶花峒的这只金蚕,远比白水村那只厉害。这一只是最为湘苗蛊术养成,足足埋了很多年,不止十年的时间。
白师父在一旁观察着我,道:“萧宁,当初你爷爷说过。可以利用金蚕镇住凶虫,眼下二者相斗。只要你挺过了这一关,二者就能暂时和平相处了。”
我的脸色一时霜白,一时又红扑扑的。正是金蚕的红色煞气与凶虫的寒气交替,在我脸上交替地呈现了出来。
有时候感觉下了一场大雪,鹅毛的大雪飘动,北方狂卷,而我赤脚单衣站在大风雪之中,任凭寒冷侵袭。
有时候又感觉烈日灼晒,旁边还烧起了熊熊烈火,我在烈火和大火之中,备受煎熬。热浪滚滚而来,整个骨头和血肉都要烧化了一样。
这是两种最为极致的考验。凶虫在冬天来到人间,带着地底下的寒气;而金蚕是火热五月开始炼制,带着人间的热量。
我感觉自己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从冬天到夏天,从夏天都冬天,好像过了一年又一年,已经把一辈子都过完了。我时而冻成了冰人,时而汗水蒸腾而下,嘴唇都裂开了。极寒和炎热是四季之中最为极端两种天气。
其实一辈子不止有炎热和寒冷了。还有春花秋叶,繁星与朗月,溪流和山川,城市和乡村。
而人生呢,还有更多其他的状态!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我不断地告诉自己。
白师父将我左手托起来,手上的皮肤因为放在热罐子里,已经有些烫伤。白师父弄了一些黑泥涂在上面,手掌手臂倒是温热了不少。
又将我手上的朱雀纸取了下来,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拿了一块感觉的毛巾擦拭我额头的汗水。
白师父的手也有些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紧张。这次发生意外,白师父将金蚕送入我体内,是一次艰难的选择。
如果失败了,或许我就死掉了。
我看着白师父的举动,心中多了一股勇气,管它们如何相斗,我只要活下去就够了。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会有一天真正地控制它们。
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意志了。
望着白师父,我竟然笑了出来。渐渐地,寒冷与灼热,依然渐渐地变弱,两虫相斗,终于进入了尾声。
而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
白师父见我笑了出来,点点头,起身将地上的蛊虫收拾了一下,七色蛊被山鼠们围攻,已经不成样子了,半边身子已经碎掉了,奄奄一息。
白师父道:“七色蛊啊,七色蛊。你好歹也是第二的排名,竟然被金蚕逼到这种程度。你身子都废掉了,又不知道花多少力气,才能把你养好。你虽然狠毒,但是跟着五毒怪一起,不救你,它又要犯傻了!”
白师父重新将七色蛊装入罐子里,想让它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救回来。
蛊虫的存活能力极为强大,除非是饱受了灭顶之灾,否则是很难死掉的。当初沈金花的螳螂蛊,一虫双蛊,几乎已经是死掉了,却在关键时候反击敌人。七色蛊也不例外,只要怨念还在,躯体休息静养也会慢慢地恢复。
收拾了七色蛊之后,白师父又将其他的一些黑色小虫收了起来。这些小虫是白师父所养的解毒虫,刚才也被金蚕给震了出来。
白师父忙完了一切,将罐子重新整理好,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问道:“萧宁,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我张开嘴巴,试了两下,终于说出了话语:“它们……好像没刚才那么凶猛了,一个爬到了左边去了……一个跑到了右边去了……但是还是……有些痛!”
白师父听我说出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能说话就好。我现在帮你把压制的银针取出来……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喊出来。”
我点点头,白师父将我背后和腹部的银针慢慢地取出来。我虽然感觉到了一些痛楚,但这痛楚可以忍受,我就没有叫喊出来了。
金针拔出来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气力渐渐恢复,意识也得到了恢复。白师父将我带来的清水倒出一碗,喝过之后,感觉到无比地舒服。
白师父道:“金蚕已经在你体内,我相信任何虫子都不能伤害到你了。体力消耗过多,你吃一些米饭。你倒石床上,休息五个小时,一会我叫你起来。”
我刚要问五个小时之后干什么,白师父已经走进洞穴里面,靠在水晶棺材边上打坐了起来。
我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金蚕和凶虫都暂时安稳了,将带来的食物取了出来,又将配菜取出了,吃了些饭,填饱了肚子。
山鼠闻到了香味,快速地靠拢,叽叽喳喳地叫着。
食物有限,我挑了一调羹给它们,之后任由它们叫唤,都不再给了。金鼠王翻了一个跟斗又翻了一个跟斗,脑袋在我脚下蹭动,耐不住它的软磨硬泡,又喂了它吃了一些。
石床上有一张大的兽皮,倒也干干净净,还有一个石枕。我脱掉鞋子,左手涂满了黑泥,将摊到一边放着,避免弄脏了兽皮。
我躺下之后,觉得背部有些膈应,摸了摸,发现兽皮下面有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块铜镜。
古人把铜镜称为菱花镜,因为铜镜“映日则发光影如菱花”,所以铜镜又称为菱花铜镜。铜镜并不大,正面磨得很光滑。
我抬起来一照,还可以看到自己稍显疲惫的脸庞,说明镜子还可以用。从花纹和质地来看,这镜子有一定的时间,是古代的物件。
只是我见识太少,看不出是哪朝哪代的花纹。
我心中暗暗奇怪,白师父的石床上,怎么放一块铜镜在床头呢。而且他天天睡觉,也不用洗脸的,要镜子作甚呢?
我挠挠了脑袋,忽然想起白师父刚才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白雨。
这名字倒也男女通用,起初我没有察觉,现在想想,莫非白师父是个女的。
想道这里,把我吓了一跳,可是除了这个铜镜和名字之外,白师父衣着打扮都是很男性化,白袍加身,气势惊人,身手一流,胸怀宽广,而且身高也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
我将铜镜放下来,心想道:“或许这是白师父生前情人所用的铜镜,他深深恋着他的情人,便将铜镜放在床边,日夜思念,看着镜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情人了。”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释,毕竟这是白师父的隐私,我作为弟子是不应该去探听的。白师父是男是女,都是我师父,这镜子是他私人物品,我反复捉摸已经是没有礼貌,多有不该。
我将铜镜收起来,依旧压在兽皮下面,不再去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