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除此之外,影子确实是个没有工作热情的人。有一个例外,就是沈斯年要她干活的时候。
沈斯年和宇文月不同,他是堂堂正正进博物馆的,因他本身就是学这个专业,而且,据说他的专业水准还很高,常常在国外的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所以,妈妈有时候见了他,有点瑟缩,就像当姨太太的见了大老婆一样,总有点“妾身未分明”之感,总觉得自己没他“堂堂正正”,毕竟是自修的,和人家名校毕业的比起来,不知道差距有多大,因此她不大和他接近,有什么事都是影子上去应付。
影子拿出自己对刺绣的热情来应付沈斯年。事无巨细,都做的很是妥帖。有一次她悄悄向妈妈笑道:噯,你可别以为我看上沈斯年了,想和他上床。
那你是图什么?
影子说:图什么啊?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好,像他这么好看的人,欣赏欣赏就很赏心悦目了,当然了,他要是非得和我上床,那我也不会推辞。
你哪,真是狗熊戴花儿,没个人样。妈妈用刚学来的俏皮话调侃她。
影子回敬:那狗熊就算不戴花儿,也没个人样呀。
本来嘛,妈妈和影子一样,对沈斯年的喜欢只是停留在女性本能的对皮相的欣赏之上,又或者再提升提升, 也不过就是一种异性之间“简单粗鲁”的性吸力。
有时候,我们对于太过美好的东西,反而会失去激情,正如有个十全十美零瑕疵的美人儿摆在眼前,就因为她那360度无死角的完美,反而,在我们心里再也不会涌动起那种特殊的,蚀骨的爱慕与倾心一样。
沈斯年有一次在班上把她叫了过去,告诉她某个展厅有个瓷器和它的说明标示对不上,那就至少有两个东西是贴错了标示的,怎么回事?
妈妈马上想到这厅一直是影子做的,大概这姑娘又粗心给搞错了。但她也没有辩解,立即说我再去查一遍
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查了一遍,一个查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张贴错的标示给换了回来。
沈斯年也一直等她做完再下班,那天他就没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在新馆的青石甬道那里遇见,他又叫住她,问:那天并不是你出的错,你为什么不向我说明?
妈妈回答说:影子前儿上了半天班就生病了,请假,可能是她病了才搞错的,我调换过来不就完了吗?
沈斯年不语。随即问她叫什么名字,上过什么学校?
妈妈回答了她的名字,然后又说,我没有上过学,我是自修的。
沈斯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就像是看到一头猫突然变成了狗一样,很明显的有一点猝不及防。
妈妈突然很自卫地挺直腰杆,迎向他的目光,像是某些人要用冰块来冲威士忌的烈性一样,她也要用自己的骄傲来冲淡自己“没有上过学”这个死穴。
沈斯年突然笑了,非常温和地说了两个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