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纽勒酒吧。黑色门前的灯闪着。
这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就坐落在汉诺威街上,旁边是一家帽子店。没人知道这个酒吧。它只从那个帽子店的橱窗边生出一个黑色的小门,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是帽子店的一部分一样。人类都看不见它。
门上有一个牌子,写着“十枚纽勒吧”,推开刷着黑色的漆的门,里面的人不少,坐在吧台前的那几个嗜仆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唤他过去。
布伦特走过去。脱下这引人注目的斗篷,向他们问了好。布伦特大病初愈,精神不比从前,但是他的嘴唇不再泛着血色,祖母绿的眼睛也重新闪烁着光泽。
戴着一枚银戒指的沃尔特正用毛巾,往酒杯里伸,擦干净酒杯里的灰尘,接着又换毛巾干净的另一面去擦另一个酒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橱柜上。
他瞧了布伦特一眼,边熟练地擦酒杯,边耐心地说道,“好了,好了,布伦特,等我一会儿,让我把这个杯子擦干净,不然莫莉又要唠叨个不停。”
沃尔特是十枚纽勒酒吧的老板,妻子莫莉也和他一起经营着。布伦特从没没问过沃尔特的年纪,不过从他们的言语谈吐看来,他们至少活了不下500年。至于酒吧的名字,当年沃尔特参加“试炼”的时候,无意中衣服内衬的胸口处有十枚纽勒,帮他挡住了一个吸血鬼的木钉。这让沃尔特幸存下来。
这听起来是个传奇的故事,不过沃尔特可不管别人信不信。
等他擦完酒杯,双手撑在吧台上,右手还攥着一条毛巾。“久等了。今天没下雨,谢天谢地。所以,布伦特,这次来点什么?酒,还是咖啡?”
“来点威士忌吧。”布伦特看到橱窗上放着的威士忌,说道。
这时,沃尔特突然凑到吧台前来,手肘撑在台面上,像是有什么话说似的靠近布伦特,布伦特可以闻到沃尔特身上的醇香的酒味。沃尔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布伦特,你听说你生病了。我最近都没怎么看见奥萝拉。”
布伦特沉默不语,她对沃尔特突然问起这件事而感到有些不高兴了。
“真是呀,我可从没听说嗜仆会生病的。“沃尔特看着布伦特,过了一会诧异地说道。身后传来了莫莉的声音,她叫着沃尔特的名字。
沃尔特不得不停下来,回到原来的位置,放下毛巾说道,“哦,我又要去忙了。布伦特,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帮你拿威士忌。”
布伦特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沃尔特拍了拍手走进去,烛火照耀着他的脸。莫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沃尔特着急地向她解释着。
身边的几个嗜仆不知讲了什么,全都低声笑了起来。
布伦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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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塔玛沙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沙漠。利兰德知道这一点,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跟随自己的每一个脚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饥饿,也不口渴,却走得越来越慢,像是自己的身后有人在拽着自己的脚踝一般,用尽力气拖住他。或许那是他自己。
当他们登上南美洲的时候,感受到的目光是奇怪的。他们在打量着他们一行人。洛厄里子爵带足了血液,也勉为其难忍受了一些动物的血。然而因为尼古拉斯,利兰德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抱有很大的敌意。
当利兰德平躺在沙漠上时,身体都几乎将被沙子埋住。他静静地望着,宽广的盐碱地和永久不变的雪火山相得益彰。沙漠上空的星星如同盯着他的一只只眼睛,任何美丽的风景都变成了恐怖的模样。干燥的空气伴着沙子的味道,闻起来很是舒适。利兰德沉默不语,缓慢艰难地就着水吞下没嚼碎的饼干。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洛厄里子爵在旁边问起,他的情况比利兰德还要十万火急,因为他是“试炼接受者”,他可不能错过7月初的受封仪式。
嗜仆回答道,“子爵大人,我们登上南美洲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到达智利,这几天的寻找过后,根据我的推算,现在已经是6月前中旬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得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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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兰德走着走着,感到自己的膝盖越来越软。他举起腕力虚浮的手腕,举起水袋喝了一口——阿卡塔玛沙漠实在是太干燥缺水了。
洛厄里子爵在白天不能像吸血鬼那样快速地奔跑跳跃。接近日落时分,美丽的夕阳增添了天空的色彩,仿佛多彩柔顺的绸缎。利兰德的身影在沙漠上行走着,在夕阳余晖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利兰德行进速度缓慢。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子被自己踩出一个个脚印。
直到洛厄里子爵大声叫道,“在那儿!那个木屋!”
利兰德听到他的叫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得睁不开,他轻声说了什么。利兰德在犹豫着,他的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可他最终还是迈开腿,奋力跑向洛厄里子爵的手指指向的地方
那是一间没有挡雨房檐的木屋,一张稠密的网幕就那样一团被塞在小屋旁边。利兰德喘着气推开小木屋的门。
他恐惧地走进去。小木屋里已经很残破了,有些风沙从略开出一条缝的窗户中吹进木屋,落在地板上,也扑到了利兰德的眼中。可他顾不上这些,顾不上自己的脸是不是脏兮兮的,顾不上自己的衣着,更顾不上自己是否口渴饥饿。利兰德仔细地听着,十分安静,除了木屋外洛丽塔的呼唤声,万籁俱寂。他怀着恐惧又祈祷的心情,把目光投向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