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不就知道了。”帝喾微微一笑,拉起她的小手,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转身朝医馆的方向行进。
“烫烫……你想烫死老娘么!”此时,有个没良心的人正倚坐在床上,享受着送上门的美食,却还要抱怨温热的汤是如何的烫口。
“你!”那喂食的绿衣宫女终是忍无可忍,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病人,若不是身旁还有人看着,她恨不得直接将热汤泼在眼前这女人头上。
“你伺候人的功夫也太逊了,难怪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宫侍。”床上的人却还要摇着手指,做出不屑的姿势。
而见绿衣宫女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她竟又咯咯冷笑,“怎么,还想打我么?”
“你!”绿衣宫女刷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床上人的鼻子骂道,“你这贱人!别欺人太甚!”
“梅儿!”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清喝,那声音柔美,可却带着一丝骇人的气势,让这绿衣宫女身形软了下去。
“羽侍大人。”绿衣宫女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朝身后着粉红衣女子委屈地抱怨道,“是这女子太……”
“知道了,”锦灵微微一笑,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汤盅,“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可是……”梅儿十分委屈,可又不敢违抗羽侍的命令,无奈之下,只好狠狠瞪了床上的人一眼,白着一张脸离开了房间。
而被瞪的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一笑,继续将虚弱的身子依靠在床头。她就不喜欢这嚣张的宫女,巴不得将对方气死才好。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陛下要派我过来照顾荼妗姑娘你了。”见得她得意的样子,锦灵笑了笑,低头用调羹舀起一勺参汤,细心地吹凉后,送至她唇边。
不错,眼下虽然卧病在床,却依然能够趁机出气的小女子,便正是大名鼎鼎的涂涂小泼妇,只不过从她得意洋洋的神色看来,除了身体虚弱,完全看不出她便是前几日还身负重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这痊愈的速度,让医馆里的国医们都惊掉了下巴。
“为什么?”涂涂嘴角一扬,毫不谦让地将参汤吞下,“难道不是因为认为伺候帝王的人才有资格照顾老娘么?”
锦灵扑哧一笑,“你倒是会自抬身价。”
“那不然是什么。”涂涂哼了一声,听得不爽。
锦灵低下头,又盛了一口参汤给她,“因为……在这宫里,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受得住你。换作其他人来伺候,估计早被你气得连命都不想要,直接在参汤里下毒了。”
说实话,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丫头虽然脾气臭了点,性子倒是直爽,心思简简单单,让她无法像之前痛恨了国人般来憎恶她。
“切!”涂涂不屑地以鼻嗤道,她此刻身份是了国的丫鬟,她才不信这羲王宫里还有人会不想杀她。
“受不了我的话,就立刻让我见千予!”这一次,她拒绝了送到嘴边的美味,反而咬着牙威胁,若不是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她早就一拳打晕这女子冲出去了。
“等你好了,自然会见到。”锦灵面色虽有微变,却依然极力保持笑容,
若是让这丫头知道,此刻她关心的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怕是什么药都吃不下去了吧。
“又是这句话!”涂涂终于不耐地大吼起来,“再不让见,老娘绝食了!”
“涂涂!”
她话音刚落,房门竟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纤柔的身影披着绚丽晚霞出现,惊艳了她的眼。
“千……”涂涂张了张嘴,因为激动,差点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幻象。
直到那身影冲到床边,紧紧将她的手握住,感受到那真切的体温,她才终于意识到二人又重逢了。
“涂涂你……”千予喉中哽塞,她明明有好多话说的,可这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锦灵,随寡人出去。”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她一转头,却只见到帝喾清冷的背影。
他这算是体贴么?
直到屋里只剩下千予二人,涂涂便如同憋了好几个月没开过口般,将所有想说的想问的都发泄了个够。
这让千予不禁哑然失笑,明明是该她来问涂涂这几日的情况,反倒让对方自问自答,还把她自己的近况给套得清清楚楚。
“你真是……吓死我了。”她握着涂涂的手,见好友身上已见不到那骇人的血迹,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也吓死我了。”涂涂一撇嘴,“老娘差点以为要成为穿越烈士了呢。”
千予不禁扑地一笑,“你意志这么坚强,怎会平白成烈士呢?”
“那自然是。”涂涂笑着说道,却又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红着脸道,“不过,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
“男人?”千予一惊,难不成,是正奇偷偷来过了?
“对,是一个很平静,但很性感的声音。”说到男人,涂涂眼里掩不住兴奋的光,“他就问了我一句,还没有破身就死了,遗憾么,我说,遗憾,结果就醒过来了。”
千予不禁哑然,那个声音……难道会是涉?
可他不已经当面拒绝她了么?难不成,突然转性?
“那声音真是太好听太诱惑了。”涂涂再次发起花痴来,若不是还全身疼痛不便动弹,她一定会将双手放在下巴边,做一个纯情少女的标准动作。
她甚至还眨巴着大眼睛问千予,“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位?”
看来不像。
千予苦笑,她虽然不知道涉是何方神圣,可从他总是淡淡的态度来看,他没打算与她这世界的人有太多纠葛。
“喂,涂涂,你觉得正……”说到真命天子,她忽然想起了某个老实巴交的可怜人,忍不住想好心帮忙打探一下,可话说到一半,却被推门的嘎吱一声截住了话题。
而后,某个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她们重逢的温情时刻。
“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千予吃了一惊,望着缓步入房的帝喾,还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哦,寡人没告诉你,探病需要速战速决么?”帝喾微微一笑,逼近她身前。
千予脸色一变,急急向涂涂靠拢,“休想把我们分开!”
“什么时候,人质也有话事权了?”帝喾嘴角扬起挑衅的笑,大手一扯,她便如同老鹰抓小鸡般被捉在了他怀里。
“你放开!放开我!”当着众人如此亲密,千予再次羞红了俏脸,尤其,当她见到连涂涂那丫头也是张着O型嘴,眼里满是暧昧的光的时候。
她拼命推着帝喾,可貌似,这招总是屡战屡败?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中,她就跟落入狼口的软弱小绵羊般,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安分点!”他剑眉一拧,大概被她推得烦了,竟然将她纤腰一勾,毫不避讳地将她横抱在怀里,“不然就把你扔到床上压死那丫鬟了事。”
可恶!这下千予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蜷在他臂弯里,一双美目狠狠瞪着他,仿佛要喷出火来。
“真乖。”偏偏他还要这般说话来气她,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抱着温软美人扬长而去。
说起来,到该用晚膳的时候了呢。
“啧啧……”见到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涂涂砸着舌头,笑得坏坏的,“有戏。”
而锦灵却微白了脸色,杏眸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不知该是喜是忧。
“怎么,你吃醋了?”见得她的异样,涂涂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畅快无比,“你家陛下喜欢我家公主,你心里很酸对不对?”
“我问你……”不料,锦灵却转过脸来,望着她的水眸里,竟盛着难以掩藏的哀伤,“你家公主……能保证不让陛下再受伤么。”
“受伤?”涂涂先是一愣,随即撇撇嘴,嗤笑道,“你家主子精壮得跟头牛似的,哪里有人伤得了他。”
“不,我说的……”锦灵却面色肃然,“是心。”
“心?”涂涂张了张嘴,她还是……不明白眼前这女子的意思。
“若让你家公主跟着陛下……”锦灵低声道,眼里,再度流露哀伤,“她能保证陛下每天都如今日般笑着么?”
如果是的话,她愿意……愿意将他托付给那女子,即便是敌人,即便是刽子手的妹妹……都没有关系。
她只是祈求着,世上能出现一个人,来挽救那块完全被仇恨污黑了的美玉。
“这……”涂涂挠挠脑袋,“恐怕不行吧。”
一来,那变态皇帝心情老阴晴不定的,要让他天天开心,怎么可能?第二,千予与她,迟早是要回现代去的,以千予贞烈的性子,恐怕是不会舍弃未婚夫跟这皇帝的。
而见得锦灵眼里一黯,她方发现她打击了这女子,虽然她不明白锦灵为何要说些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可是,见得锦灵如此沮丧的模样,她又觉得心中罪恶感顿生。
“那个你……”涂涂欲言又止,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早知道,她该找千予学几招安慰人的功夫的。
“我没事。”锦灵笑了笑,却转身端起桌上的参汤,“汤冷了,我去帮你热热吧。”
说罢,便从容离去,仿佛方才的尴尬情景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剩下涂涂在床上叹气,她怎么觉得,这场穿越越来越复杂了呢?她们……真的能从这时代全身而退么?
而此时,同样在叹气的,还有那离开房后便立在院子里发呆的粉红色身影。
她是一时昏头了么,怎地……会突然将希望寄托在华公主的仇人身上?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了了爱上疏祠的妹妹,只会让陛下愈发痛苦罢了。
可是,当脑海中浮现出帝喾抱着千予大笑离去的情形,心底那莫名而来的希冀感,便愈发强烈。
这羲王宫的局势,怕是……要变了。
“怎么,羲国的饭菜不合你口味么?”
帝喾抬起头,见到桌对面对着一桌美食佳肴却无动于衷的美人,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我不想吃。”千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想你人质饿死的话,就立刻让我回医馆。”
可帝喾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威胁般,反倒一招手,将简苛招了上来,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去,将今晚掌厨的人拖下去,把手剁了。”
简苛一惊,可随即便低头应道,“是。”
“等等!”千予面色一白,急忙叫住正吩咐手下照办的简苛,然后侧脸一瞪帝喾,“你又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