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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致命危险(1)

主意一定,溧水心安了许多,便抹去眼泪,疾步向御膳房前进。

她不知道,若是帛萃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思,怕是会气得哭笑不得吧。可她也不知道,正是她这自己琢磨出的小点子,竟然造成了无法控制的严重后果,险些将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夜晚,用过晚膳后,千予便与涂涂回到自己的小屋中休息。没有人拿锁来关着她们,可有那隐蔽的眼睛盯着,她们却也不是随意便能逃脱的。

“那些盯梢的人真讨厌。”涂涂坐在床上抱怨道,“跟影子一样,平时看不到,可没准就躲在哪里偷偷看我们,如果是个女的还好,若是男的,老娘连睡觉都会做噩梦的。那皇帝也真讨厌,干嘛不直接像上次那样,安排个像梅儿的人跟着,老娘还可以打晕她出气。”

“因为他不是傻子。”千予笑道,望着案前的铜镜,将发上的簪子都取了下来,如果不是被逼顺应这时代,她真想就这般披散着。千凝有一头很棒的长发,乌亮顺滑,她本为自己的美丽长发自豪,此时对比千凝的,竟觉得甘拜下风。她轻轻梳着长发,望着镜子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真的,在不同时空,竟真会有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人?难不成,千凝会是她的前世?可如果那样,她和雾华的关系又是什么?

“你好像很欣赏那变态皇帝的样子?”涂涂撅起嘴来,“若不是他派人看着我们,我们早就跑回那地道逃走了。”

“我是就事论事。”千予轻轻说道,若说到怨,没有比她更怨恨帝喾的人了罢?他亲手将她推到别人的怀中,此时却又为了过去的她折磨现在的她。

可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十分敏锐,不比一般昏庸的君主,让她觉得无比棘手。伏尧如谪仙一般,美好得让人不忍靠近破坏,可或许比起伏尧来,如今的帝喾,却竟更让人觉得真实。

“好吧。”涂涂扁扁嘴,望了望身处的房间,“看在他让我们住标准双人间,不用挤集体宿舍的份上,我就暂时承认他聪明吧。”

接着,涂涂便开始分享今日听到的宫里的八卦,比如哪个美人和那个美人不合啦,哪个宫女跟哪个侍卫搞暧昧啦,等等等等。这古代供消遣的东西太少,她只好充当娱乐主播的角色,为这寂静无聊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话题。

涂涂说得兴起,却完全没有料到,此时,莫大的危险正朝她们一步步逼近……

其实,千予对这些八卦事并不感兴趣,尤其是后宫争宠之类的,只是见涂涂说得兴起,不好打断。待得天色再晚些,便弄了些水来供二人洗漱,然后上床准备睡觉。

“奇怪,今天这小丫头倒没使什么招了。”涂涂将床彻头彻尾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反而感叹了出来。

“说不定明早就发现鞋子不见了呢?”千予取笑道,溧水那丫头并没有让她心烦意乱,倒是折腾得涂涂十分难熬。

“真是个坏小孩。”涂涂皱起眉,不知是将千予的话当真了还是以防万一,在睡前偷偷将自己的鞋子藏了起来。洗了一天的衣服,方才又说了一大堆的话,此时她已经疲倦不堪,沾床不久,便陷入了沉睡。

许是做着将溧水逮住,吊起来狠狠打PP的梦吧,涂涂的嘴角扬起了甜美的笑容,睡得香甜。

可千予这边的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闭上眼睛,竟又忽然意识到帝喾已近五六日不曾出现了,虽是说好不想,可此刻,还是有些心烦意乱。

她听见涂涂轻微的鼾声,这是疲倦之人安睡时的正常反应,不想去打扰好友的美梦,便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推开门,一股清冷的风扑面而来,夹带着清新的草香,让人心情也变得舒畅。她望了望半空的明月,那柔和的月光照亮了心里的阴霾,她便又想着,不如去散散步?

可当她整个人从屋里钻出来时,听见不远处有草的了了声,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了。

这个时候,除了巡逻的侍卫们,其他人皆已沉沉睡去,她总不能天真地以为,那是疏祠派来救她们的人吧?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真是辛苦呢。”她没有去查看那边的动作,而是一边走着,一边仿佛对隐形人说话般,微笑道,“都这么晚了,还不能睡,得辛苦盯着我们,千凝真是心中有愧呢。”

没有回应。

她突然想去看看那抚溟树,看看那日的奇迹是否还能再发生,便朝浣衣司外走去,可刚正要跨出门口,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公主请不要为难我等……夜已深,还请回屋好好休息。”

哦?是女子呢,看来涂涂可以放心了。

“好,我不出这浣衣司便是。可是,在这院里散散步总是可以的吧?”千予将脚收了回来,浅浅笑道,听见对方没反应后,便又转身向院里其他地方走去。

她今夜无心思索出逃之计,便自动忽略那监视的人,静静地走在小径上,徜徉在这浣衣司小院里。沉重的脚链让她的步伐并不流畅,可却反而让她有时间欣赏身边的美景。

在她还是雾华的时候,换洗衣物什么的,总是珂萱替她包办一切,自己倒从来没来过这浣衣司。今夜一走动,竟发现这院里有许多她不知晓的角落。

一座立在竹林一角的小屋吸引了她的目光,如磁石般,牵引着她的脚步。

那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小屋,外表与其他小屋并没什么差别。可怪异之处就在于,此时明明是深夜里,那里却还有红色的火光从窗纸上透出来。

久违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便凑近去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许是被人寸步不离地盯着梢,她反而不害怕危险,那些本来是被帝喾派来监视的高手们,此时早已被她当做了保镖。

可竟然是多虑了,她透过门缝看去,发现屋中心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一个如鸟类般的贴罩子正罩在上面,火边竟无一人。

难不成这里是桑拿房?千予在心里调侃着,见门并未上锁,便又索性将门推开看个究竟。

此时她又发现,这屋里,并不是只有一盆炭火的,两侧的墙壁附近,还有大大的木架,挂着衣服,将其完全摊开。而那被晾着的衣服,看来也极为华贵,一件件皆是用上好绫罗绸缎制成,连丝线也透着贵气。

如此,她便已大概猜晓这房间的用途了了有时天气潮湿,衣物洗后不易晾干,可若宫里的贵人急着用,便用这原始的法子,借炭火的热烘干。一般的宫女侍卫可是享受不到这待遇,连将衣物拿来这小屋烘干,也是特设专人,是以她与涂涂在这浣衣司多日,从未有机会接触过这特别的小屋。

许是人也如飞蛾一般,对光明的东西总特别有好感吧,盆里如杜鹃花绽开般的火焰吸引了她,让她决定在里面逗留一会。

“我进去烤烤火,你们要一起么?”在进屋之前,千予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竹林笑着说道。

只听见一阵沉默,千予便又笑道,“你们不过是怕我耍计谋逃了,可是你们也跟了这么久,知道我与我那名侍女的关系,没有她在,我是不会一个人逃跑的。”

顿了下,见没有人反应,千予佯装失望的样子,叹道,“我可是心疼你们,晚上寒气重,你们老是这样躲在草里树上的,可别伤了身子。”

依然是一阵沉默,可这次沉默中,却隐约听见了人心的动摇。许久,一个声音幽幽响起,竟又是方才那名女子,“公主的好意……我等心领,可王命在身,无法享乐,公主请自行前往屋中,我等会在屋外静等公主出来。”

“好吧。“千予一耸肩,看来帝喾的影响力比她预计中的还要大,也好,自己一人便一人吧。

她便这般坐在火边,让火焰的温暖蔓延至全身了了火,果然是个好东西,驱除黑暗,温暖人身,烹制美食,防范野兽。人之所以为人,成为凌驾在万兽之上的存在,火,功不可没。

可望着那火光,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个主意。是了,是时候为自己的出逃做一个试验了……

而她的目标,便是脚上这条该死的链子了了帝喾说,普通的剑是劈不断的,她不晓得他是不是在唬她,可看这链子乌黑锃亮,以及那摸上去坚硬冰凉的质感,她还不至于那般愚笨地真拿刀剑去劈。

所以她此刻的试验便是,若物理上的变化无法实现,试试化学上的如何?

古代常用的金属,无非便是铁铜之类,久置于潮湿的空气中,便有氧化变质变脆的危险。她可等不了那么久,所以现在要尝试的,便是高温催化这反应。

事先声明,她对这试验一点信心也没有,毕竟在那遥远的回忆里,光是拿铁与水反应为例,便需要这般那般苛刻的条件,还原铁粉,高温蒸汽,还有石英喷灯什么的,极为复杂,缺一不可。

可是,眼前便有熊熊烈火,而角落用来盛放衣服的木盆里还遗留着不少水,她喜欢与命运对赌,此时不碰碰运气,便不是她的作风了。

不行就当无聊打发时间吧了了她心里这般想着,将木盆端了过来,又将铁笼掀开,将铁链的一截放置于火中炙烤。她艰难地用铁笼顶上长长的钩子拨动柴火,让那火苗变得更加猛烈,待等得差不多后,便用手捧起水,小心地淋在那火中的合金链上。

此时那铁链已被烧得高热,水珠一落下,立马了地一声化为水气消失不见,仿佛在变魔术一般。

果然是她异想天开了,这事哪有这么容易。千予这般叹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许是在她潜意识里,真的将这当做了打发时间的游戏。

可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她终于玩腻,想将那铁链从火里扯回便回去睡觉的时候,却一不留神,手指触到滚烫的合金,顿时痛得将链子往地上一扔,将手指伸至盆里降温。

但这一甩,却也让目光犀利的她发现了些端倪了了那合金链被她一摔,竟在地上掉落了些黑色的碎屑。

这是?她盯着那些奇特的碎屑,然后又去观察铁链上那被炙烤的地方了了依然是黑色,可对比其他地方,这里的黑色黯淡毫无光泽。

她心里咯噔一动,搬来一旁的铁球便向那里砸去了了她不知道这合金到底掺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可若是她这法子真是它的克星,那么她与涂涂离开这王宫的日子便屈指可数了。

只听得犹如金属磕中泥墙般的声音,随后,那块黑色竟掉了一小块下来,千予心里一喜,又搬起铁球砸了一下,可这一次,那黑色却只落了些碎屑。

看来是灼烧的时间不够,只脆化了外层。千予这般猜测道,又准备将合金铁链挑回火中继续试验的第二阶段。

可这时竟出了意外,她方抬起脚来,进来时顺带合上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闯入一个人来。

“你要做什么!”进来的人一脸怒容,还有些紧张不安。

“溧水?”透过火光,千予认出对面的人来,因为惊讶,她呆坐在地上,仰望着溧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你要逃走对不对!”溧水指着那链子,“我什么都看到了!”她在千予屋外守了好久,一路跟踪而来,见到千予企图弄断铁链,担心仇人就此逃跑,不禁一时心急冲了进来。

“你跟踪我?”千予脸色微变,凝神一思索,恍然道,“那么,之前听到的草动声也是你了?”了了也是,如那些人的身手,又怎会轻易弄出声响暴露行踪?

“不错!”溧水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原来连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

说罢,她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望着千予咬牙切齿,“有这个,不会让你轻易逃跑的。”

此时火奇异般烧得很旺,火苗窜起,扭曲着空气,千予透过火焰看溧水,竟发现那小脸被扭曲得犹如鬼魅。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占据她心头,“这是……”

“为你准备的……特制面粉。”溧水说罢,便将袋口打开,便准备将整袋面粉向千予倒去。

“不……”当听见最后两个字时,千予脑中猛地浮现出飞扬的面粉遇明火爆炸的恐怖情景,不禁飞身扑上去想制止溧水的愚蠢行为。

可惜一切已太晚,那袋危险的混合物已从溧水手中洒出,细细的面粉如烟如雾,向火苗上扑来。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千予眼里只见到红色的火光如火山爆发般窜起……糟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响声,以及全身被炙烤的痛苦感,可是,一切是如此的平静,直到一个冷淡的男声从身旁传来,“这丫头还真是麻烦……”

这声音是?她心里一惊,慌忙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倒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向前扑的姿势,而身下,便是那熊熊的火焰。

“放……放我下来!”当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之后,慌忙开始呼喊。

“下来就掉到火里去了哟。”那男声淡淡说道,似是取笑。

“你从后面拉我起来不行么?”千予有些气恼,他是真笨还是在故意在捉弄她?

“早说明白不就好了。”那声音冷冷道,听起来有些不满。随即,只觉得有一样长而细的东西将自己的腰一勾,千予便如同雕塑般直直地后倒坐在了地上。

她只觉得屁股仿佛被摔裂了般痛,心里直怪那男子不怜香惜玉,只是,经过这一摔,那冻结她身体的力量也解开了。

“是你!”千予侧脸,愤愤地看着眼前的长发男子,“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些么?”了了他身后依然背着一只箭筒,里面金色的利箭,看来便是方才将她勾回的细长物事了,竟也不怕那箭尖割伤了她!

“我以为我已经很温柔了,”涉冷笑道,示意她看向一旁,“对比你旁边的东西而言。”

千予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怎会这样?

她记得那些惊骇的面粉厂爆炸事件,也见过网络上的视频了了将面粉洒向着火的油锅,结果火焰冲天而起,差点烧毁了整个厨房……现在,她的确亲眼见到,那被溧水撒下的粉末激起的汹涌火焰,可是,那激烈的反应仿佛突然被人喊了暂停般,红红的火焰如被冻结的花朵一般,定在半空。

而溧水,还在火焰的另一端,如同石雕般保持着撒面粉的姿势,那窜起的火焰离她的手不过半寸之遥。

千予惊诧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忽地想起那日在抚溟花下发生的事,不禁望着涉呼出声来,“你停止了时间?“

“不然呢?”涉拧着眉头,不满地看着她,“你怎会这般大意?若不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的小命便完了。”了了若她死了,释那家伙,估计便得在这世界困一辈子了。

“我……”千予低下头,对于溧水,她的确是无法如对旁人般时刻警惕着,明知危险,却依然做不到,这样的矛盾,许便是因那残存的感情吧。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如父,如母,如子女,让你宁可被伤害,也不愿用警惕心去排斥他,将其摆至邪恶的位子上。

“不觉得很感慨么?你煞费苦心躲避牢狱,可这后宫,却不一定比牢狱中来得安全。”

涉那双如曜石般的眼眸盯着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若我是你,便直接告诉这丫头真相,岂不省去许多麻烦?”

“不……”千予将脸侧向一边,望着墙上那华贵的锦绣衣裙,“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不想与那时的我再有一丝牵扯。”了了五年前的那次穿越,是她心底的阴影,是不堪回首的痛苦根源。

“可过去,也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即便被遗忘,也依然存在,无法被抹杀。”涉凝视着她,一直漠然的眼眸,此时现出一丝波澜。

“或许有一天,我会正视的……”与宪明在一起后,她真的,遗忘了许多,“不过,那一定是在我成为宪明的新娘之后。”

“真的么?”涉难得地嘴角微扬,露出笑容,“你很爱那个叫宪明的男人?就那么想嫁给他?”

“当然,”千予笑道,尽管那笑容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发虚,“与他在一起,我根本不用为感情的事烦恼……”

不用烦恼,不用像现在面对帝喾这般,会莫名地期待,莫名地失望,莫名地纠结痛苦……

她忽然觉得心痛了起来,却依然硬撑着微笑,“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之所以千方百计想逃走,就是想尽快赶回去举行婚礼,你若是真的明白,还请发发善心带我和涂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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