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贵族出身,博闻强识,娴于辞令,二十岁就做了楚怀王(熊心的爷爷)的左徒,深得信任。当时,战国七雄,南方的楚国和东方的齐国实力不弱,屈原力主齐建立楚联盟的国家战略,以抗衡强大的秦国,只要两家联盟不破,则国家无忧。楚怀王听从了屈原的计策。这样一来,强大的秦国在中原横行霸道,恃强凌弱,但对于富饶的齐楚大地,和强大的齐楚联盟也是无奈奈何,只有狂吞口水,不敢有非分之想,直到张仪出任秦国的丞相。
那张仪乃天下第一的说客,自然知道如何摧毁齐楚联盟,他将狡猾的目光对准了贪婪而多疑的楚怀王。首先是金钱开道,张仪不惜重金,收买了楚怀王的宠妾郑袖、儿子子兰和上官大夫靳尚,屈原不在收买之列,因为屈原是坚定的反秦派,不可能见利忘义。然后是诱之以利,张仪对楚怀王承诺:只要楚国和齐国断交,秦国愿意和楚国结盟,并割让自己的六百里土地。土地就是财富和实力啊!目光短浅的楚怀王在郑袖、子兰、靳尚等人的怂恿下,不顾屈原的苦苦劝谏,答应了张仪的要求,宣布和齐国断交,关闭了两国的边界。
张仪回到秦国,对楚怀王玩了个花招,首先是称病不上班了,让楚国过来接受土地的使者苦等了三个月。傻乎乎的楚怀王为了对秦国表示和齐国断交的决心,竟然派使者去齐国大骂齐王,和齐国彻底撕破了脸面。齐王愤恨之余,考虑到自身的安危,也向秦国表达了结盟的意愿,以共同对付楚国。
张仪立刻“病愈”,召见楚国的使者,划了六里地给楚国。
“不是说好的六百里吗?怎么只有六里?”楚国使者大为吃惊。
“谁说六百里?你当秦国是暴发户吗?”张仪反唇相讥。
楚国使者无奈,只得悻悻地返回楚国禀报。
“真是奇耻大辱!张仪当本王是三岁的小孩啊!”楚怀王气得手指颤抖,当即发兵,要和秦国决一死战。但齐国这个昔日的盟友如今变成了自己的敌人,没有了齐国的支持,楚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几仗下来,损失惨重,只有割地求和。楚怀王悲愤交加,向秦王提出求和要求,愿意割让大片土地,同时另外再拿两座城池来换取张仪的人头。看来,楚怀王对张仪恨之入骨,不惜牺牲国家利益,也要杀了张仪,来出口心中的恶气。
秦王十分为难,一方面觉得楚怀王的条件诱人,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对忠心耿耿的张仪不公平。但张仪毕竟是天下第一的说客,反而劝秦王同意楚怀王的要求,自己则信心满满地再次出使楚国,自然一到楚国就被怒火中烧的楚怀王投进了大牢。但此时已收到张仪重金的郑袖、子兰和靳尚等人又不停地给楚怀王做工作,强调不杀张仪的种种好处。楚怀王耳朵软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断赦免了张仪,还被张仪如簧的巧舌打动,竟然同意再次和秦国结盟。
屈原得知张仪全身而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毒蛇一般的人毁了楚国,居然还被奉为上宾。屈原再次冒死进谏。楚怀王根本听不进去,反而为了楚秦联盟的大局,将一贯反对秦国的屈原流放到了江北,不得再回郢都。
从此以后,楚国日薄西山。
楚怀王最终被秦国诱捕,客死他乡。
十八年后,楚国被秦国所灭。
同年五月五日,屈原带着国破家亡的悲痛,带着“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的慨叹,投入汨罗江,以身殉国。
范增自然对楚国的这段发生不久的令人惋惜的历史了如指掌。范增不敢自比屈原,但也有一颗中兴楚国的雄心壮志。现在楚国终于有了称霸天下的绝好时机,而自己却被项羽赶回了老家。
“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范增吟诵着屈原的诗句,心中感慨:“难道这就是忠臣贤才的宿命么?”
范增回头望去,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心想:“算了,谁当王还不都一样?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不如做个小老百姓算了,好在过几天就可以回到彭城了。”想到久违的家乡,范增心中升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意。
但是命运没有满足这个名满天下的楚国军师的小小的心愿。范增途中毒疮发作,不治身亡。此时距离彭城仅有一天的路程。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其珍贵。项羽得到范增去世的消息,回想起亚父的忠诚和智慧,后悔不已,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如果自己当初听了亚父的一句话,在鸿门宴上杀了刘邦这个老家伙,哪里会有今天的麻烦?他立刻召集所有将领,包括钟离昧、龙且、周殷等曾经受到猜疑和冷落的人。会上,项羽检讨了自己的错误,不该厚此薄彼,不该容忍项家人对外姓人的猜疑。项羽痛骂刘邦,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使出这种调拨离间的阴险伎俩,号召大伙一鼓作气,攻下荥阳,为亚父报仇。
项羽诚恳的态度暂时弥补了内部的裂痕。大家统一思想,不攻破荥阳、不活捉刘邦,决不罢休。
楚兵同仇敌忾,加紧了攻势,一举攻破了连接荥阳和敖仓的甬道。生命线被切断了,荥阳城岌岌可危。
这下,刘邦真的受不了了,心想:“瓮中捉鳖。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么?”好在陈平还比较淡定,说自己还有一个脱困的计策,但要刘邦找来周苛和纪信,好好款待他们。
刘邦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按照陈平的吩咐办。刘邦亲自在门口迎接风尘仆仆的周苛和纪信。从两人的表情就可以想见战斗的艰苦。周苛虽然眼神坚定,但一脸倦容。而纪信则叫苦不迭,叫刘邦干脆投降算了。刘邦知道纪信嘴巴损,也不计较,反而说投降前也得吃顿好的不是?
纪信来了精神,说十分想吃家乡的沛县狗肉。刘邦立刻叫来了樊哙。周苛、纪信见到樊哙将军起立行礼,军中的这点纪律还是有的。樊哙威严地点点头,然后向刘邦行礼,接着就按照刘邦的吩咐,径直奔向厨房,开始准备狗肉大餐。樊哙现在带兵打仗,但这当家的手艺是忘不了的。
周苛和纪信目瞪口呆,将军亲自做饭,这顿饭可是非同寻常。
樊哙的功夫果然了得,一会儿功夫,一大盆香喷喷的狗肉就上桌了。戚姬亲自给各位倒上了美酒。刘邦就和这帮人海吃起来。
毕竟城外战事吃紧,吃着吃着,大伙还是不由自主地聊起了荥阳城能否守住的问题。
周苛说道:“汉王,您得想点办法,荥阳城真的支撑不了多久,前几日还好,现在楚兵的攻势太猛了!”
刘邦说道:“谁说不是,现在粮道也断了。我有什么办法,你问陈平。”
陈平看了正在闷头吃肉的纪信一眼,说道:“其实,纪信已经说出了解困之策。”
“我说什么了?”纪信一脸疑惑,说道:“哦!真的要汉王投降吗?那是玩笑话。”
“不是玩笑话。只有汉王投降才能接荥阳之围。”陈平说道。
“是啊!荥阳之围是解了,我刘邦也就被项羽给干掉了。”刘邦瞪了陈平一眼,说道:“什么损主意啊!”
“不,您不用投降,您还必须利用‘汉王’投降的机会,逃出荥阳,回到关中再集结力量和项羽重新开战。”陈平对刘邦说道。
这下大家都迷糊了:“难道有两个汉王么?”还是周苛聪明,一语道破天机,说道:“陈将军是要我们诈降,对不?”
陈平点点头。
刘邦舒了口长气,说道:“好你个陈平!我还以为你们要谋反啦!用我的人头换取你们的荣华富贵。那样的话,我这顿狗肉大餐可是请的冤枉了。”
“我樊哙也不会答应。不过,谁来假扮汉王呢?蒙项羽可不太容易。项羽和汉王老朋友了,也知道汉王的口音?”樊哙问道。
“谁也不许抢。我去。”这边纪信已经嚷了起来,说道:“我和汉王都是丰邑人,口音一样,长的也一样帅,定然可以蒙那项羽一阵子。”
酒席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陈平说道:“此去凶多吉少,纪信你要考虑清楚的。”
“考虑个屁。你们当官的命令我去,我非去不可。不如我主动请缨,也长长咱丰邑人的脸面。”纪信嘴巴又不老实了。
刘邦下位给自己的老乡敬酒,说道:“纪信够英雄。此行凶险,我当然希望你能成事之后逃跑掉,但可能性不大。你被项羽抓住后要改改你那嘴损的毛病了。受点委屈,多说软话,就说你是被我胁迫的,然后痛骂我一顿,越狠越好。项羽这人心软,我知道的。也许就把你关起来,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
纪信哈哈大笑,说道:“只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大不了一死,难道我怕他不成?对了,如果这事成功,我是否算立了大功?”
“那还用说。”刘邦点头。
“好。”纪信说道:“我乃孤儿,只有周苛这个好兄弟,汉王要把我的功劳都记在他的名下。”
“这你放心,前者陈平已经告诉我了,周苛是个将才。这么能干的老乡,本王定会重用。”刘邦又扭头对周苛说道:“周苛过来,我们一起敬纪信一杯。”这边陈平和樊哙也站起身来,恭敬地给纪信敬酒。
在满屋的狗肉香味中,一个重大的军事计划就此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