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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项庄舞剑

项羽西进的策略和刘邦不同。刘邦受实力的限制,不得不各种各样的办法,或者游击、或者野战、或者劝降、或者假劝降真突击,或者布置疑兵等等,总算打到了咸阳。项羽的策略只有一个:一路硬攻,见谁灭谁。项羽太强大了,懒得动那么多的脑筋,一个打字,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大军过后,百姓遭殃,一片狼藉。项羽这样一路杀到了函谷关,却发现函谷关已被刘邦占领,上面插满了红旗。

项羽大怒,派黥布歼灭了驻守函谷关的部队,然后驻军鸿门。鸿门距刘邦驻军的霸上只有四十里。

一个使者从霸上来到鸿门,求见项羽。此人不代表刘邦,而是代表的刘邦手下一个叫曹无伤的将领。曹无伤动了歪脑筋,决定背叛刘邦,投靠项羽。其原因也好理解,项羽号令诸侯,跟项羽混显然更有前途。曹无伤为了讨好项羽,派使者过来告刘邦的阴状。那使者说道,刘邦以关中王自居,发号施令。同时把秦朝的一切财宝都据为己有,显然没有把项羽这个诸侯统帅放在眼里。

同时,范增也不失时机地给项羽提了建议:刘邦此人倒不怎么地,但他的部下十分了得,萧何、张良、曹参、樊哙等个个都是栋梁之才,还居然对刘邦忠心耿耿。有了他们的辅佐,刘邦才率先攻入了咸阳。另外,刘邦好色,路人皆知。但这小子进入咸阳,没去阿房宫胡闹,反而老老实实地呆在霸上,说明此人志不在小,要和将军争夺天下。范增建议项羽趁刘邦羽翼未丰,除掉这个潜在的敌人。“将军,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务必好好把握。”范增反复强调着,结束了自己平生最重要的一个建议。

项羽本来对刘邦并无恶意,而且两人同在项梁麾下,共同打下了雍丘,应该说还有战友之谊。但这个家伙居然敢跟本将军争天下,活的不耐烦了?项羽痛下决心,下达了命令:四十万大军迅速集结,明日消灭刘邦。

当天夜晚,项羽的大军一片忙碌,做着大战前的准备工作。却有一人一马,趁着月光,向霸上飞奔而去。

这几日,张良总是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刘邦虽然老大的不乐意,还算听劝,回到了霸上,而且也同意尽早去迎接项羽的部队。看看当前的形势以及项羽和刘邦的私交,项羽也不至于太过刁难,至少目前不会翻脸。关键看项羽如何出牌吧!张良懒得想了,干脆吞吐吸纳,练起了道术。这时卫兵过来通报,有个故人求见。此人进来后,掀开帽子,正是张良在下邳曾经搭救过得项伯!

项伯一把抓住张良,说道:“事情紧急,子房快跟我跑吧!”然后把项羽要打刘邦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张良大惊失色,说道:“项伯仗义!救我性命来了。但我也不能失了义气,得通报沛公一声再走。”项伯无奈,只得在张良的房间等候片刻。一会的功夫,屋外出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张良带着一个相貌堂堂的人冲了进来,此人正是刘邦。刘邦对项伯行了兄长之礼,然后表忠心,说日夜盼望项羽的到来,绝对没有冒犯项羽的意思。项伯见刘邦说的诚恳,点点头。刘邦立刻吩咐人送来了一桌酒席,一定要给项伯敬酒,还更进一步,要和项伯做儿女亲家。

到这个份上,项伯不管也不行了,同意把刘邦的意思转达给项羽,并嘱咐刘邦明天大早,亲自过去给自己的侄子、各路诸侯的统帅项羽将军赔罪。刘邦满口答应,亲自把项伯送上了战马。

项伯回到鸿门,把刘邦表忠心的话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项羽,然后说道:“刘邦十分尊重将军,打下咸阳后秋毫不犯,恭恭敬敬地迎接我们。而我们反而要打人家,这个太不仗义了。我看不如优待刘邦,贤侄以为如何?”项羽对这个项家的长辈十分尊重,听着项伯的话也有道理,就同意罢兵,见见刘邦再说。

亚夫范增正忙活着准备打仗的事,却得到项羽的通知:明天不打仗了。范增连忙问个究竟。项羽就把当夜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范增目瞪口呆:古往今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两军决战前夕,自己的高级将领却跑到敌人那里通风报信,这是要杀头的死罪啊!更奇葩的是,此人不光通风报信,还回过头来当敌人的说客,要我方罢兵。而我方统帅不但没有怪罪通风报信的人,还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收回已经发出的作战命令。说白了,项羽终究是个重感情、不理智的人。军事委员会的决策还是比不过本家大伯的一句家常话啊!

但事关重大,范增还是要做最大的努力,说道:“将军,即使刘邦现在没有贰心,但毕竟是唯一能和将军争夺天下的人,谁能担保这小子以后的行为。现在不除掉他,就是养虎为患。”

“哎呀!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项羽有点后悔。

范增乘热打铁,说道:“我派人观看刘邦上空的云气,呈龙虎之状,此乃帝王之相也。此人非除不可。”为了说服项羽,范增不惜借用了萧何他们编造的传言。

项羽点点头,就和范增约定,在明天的鸿门宴上,伺机斩杀刘邦。两人料定明天的斩杀行动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刘邦决不敢带太多的人马过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刘邦就带着张良、樊哙以及小队随从来到鸿门,给项羽赔罪。

“这帮不懂事的家伙,叫他们在函谷关防着土匪,居然不认识项羽将军的部队,活该被杀!”刘邦一见项羽,就把自己的部下恨恨地骂了一通,然后说道:“属下犯错,当头的自然脱不了干系。将军,我自罚三杯,如何?”说完,刘邦就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

“也不能这么说。沛公手下兵强马壮,且先入咸阳,自然可以当关中王的。”项羽冷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话?”刘邦大怒,生气地说道:“没有将军在中路和秦军主力作战,谁能进得了咸阳?没有将军的点头,谁敢当关中王?”

“这话听得受用。”项羽点了点头。

“将军啦!”刘邦看项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我进咸阳无非就是替将军办事。第一,封存府库。第二,维持秩序。第三,迎接将军。只是这第三件事出了纰漏,该死,那帮守函谷关的白痴。将军,来来,我再自罚三杯。”又是三杯下肚,刘邦的脸色有点泛红。

项羽笑了笑,说道:“沛公用心良苦,那阿房宫如何?”

“这点请将军放心。”刘邦打了个酒嗝,说道:“我已派士兵把守,财宝和美女都在里面,等候将军处理。”

“哦!”项羽看着刘邦,不相信地说道:“听说里面女子貌若天仙,沛公没有来个近水楼台?”

“什么话?我刘邦虽然好色,却也知道规矩,里面女子我碰都没碰,这点张良可以作证。”刘邦说的倒也真正问心无愧。

“将军啊!”刘邦话锋一转,说道:“想当初,我和将军在项梁老将军的指挥下,联手攻打雍丘,是何等的痛快!现在天下已定,将军却对我起了疑心。将军是敞亮的人,我想一定是小人在调拨使坏。”

项羽点点头,说道:“那倒没错。如果不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告你,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这边两人越说越投机,那边的范增可是越听越着急。当时项羽和项伯坐在上席,和下面的张良相对,而刘邦和范增相对而坐。范增担心项羽忘了诛杀刘邦的事情,于是一边咳嗽,一边再三拿起配挂在自己身上的玉玦,提示项羽下令动手。

项羽知道范增的心意。但看着眼前这个不断给自己罚酒,貌似忠心耿耿的沛公,项羽已经没有了杀心,迟迟不愿下达动手的命令。

范增自娱自乐,忙活了半天,不见项羽任何反应,决定铤而走险,自己行动。借口入厕,范增出来找到项庄,说道:“你听我的差遣吗?”项庄回答:“军师乃将军亚父,只管吩咐,属下定当拼死效力。”

范增说道:“将军心肠太软,恐误大事。你需如此这般,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然后,返回了宴会。

一会儿的功夫,项庄进了帐篷,给刘邦敬酒,说愿意舞剑以助酒兴。范增带头鼓掌。

项庄一出招,剑光飞舞,令人眼花缭乱。项庄的眼睛没有盯着剑指的方向,而是看向沛公。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的明白人,知道项庄不怀好意。刘邦满头大汗,顾不上和项羽搭讪,仔细盯着项庄的一招一式,思考着自己如何才能躲过其致命一击?见自己的儿女亲家性命堪忧,项伯决定出手相助,拔剑入场,和项庄唱起了对手戏。项庄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正欲向刘邦刺出致命的一剑,却发现项伯及时出现在剑气所指的方向。项庄无奈,只得撤剑,再寻良机。

项庄要杀沛公,项伯要救沛公。项羽什么态度呢?无所谓,反正自己是下不了手的。项庄杀了沛公也好,项伯救了沛公也好,都不要怪我。项羽本来应该是这出鸿门宴的主角,竟然不持立场,置身事外,饶有兴致地吃肉喝酒,当起了看客。

张良看的心惊肉跳,坐不住了,出账找樊哙,说道:“危矣!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樊哙大怒,带剑持盾,冲向营帐。守门的军士正欲阻挡,被樊哙用盾牌撞翻。樊哙冲进营帐,如铁塔一般,站在项羽的面前,怒目而视。

项羽吃了一惊,挺直身子,手按长剑,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张良连忙赶过来介绍,此乃沛公的卫士樊哙。

项羽看着威武的樊哙,欣赏地点点头,说道:“壮士!喝杯酒吧。”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侍者不怀好意地端酒过来,不是一杯,而是一斗!樊哙眼都没眨,一口气将整斗酒全部喝完,抹抹嘴巴。

“赏给壮士一条猪腿!”项羽吩咐。

猪腿送上来了,生的。樊哙微微一笑,施展自己当年杀狗的功夫,只见剑花飞舞,一会就将那只生猪腿切成了细细的三盘,然后将这带血的生猪肉送进口里,咀嚼咽下。

项羽大为佩服,问道:“壮士还能饮酒不?”

樊哙哈哈大笑,说道:“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一斗酒吗?只是有句话不吐不快。”樊哙就借机把沛公如何劳苦功高,而项羽如何不讲义气,要杀功臣的话说了一遍。项羽竟然无言以对,吩咐樊哙坐下,一起喝酒。

项庄的剑舞被樊哙中断,再演也是无趣。刘邦乘机借口入厕,走出了营帐。张良、樊哙连忙跟了出去。

三人一合计,鸿门宴凶多吉少,接下去,还不知道范增会弄出什么花样来,不如跑路走人。刘邦还觉得不辞而别,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樊哙急了,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要什么面子,逃命要紧。”刘邦于是留下张良应付,自己带着樊哙等四人,抄骊山脚下的小路,向霸上飞奔而去。

张良估摸着刘邦脱险了,才带着刘邦留下的礼品回到了营帐。

“沛公呢?”项羽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问道。

“沛公喝高了,已经回霸上了。”张良回答道。

“哦?也不告辞么?”项羽略有不快地问道。

“沛公胆小,害怕项庄的剑光。”张良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沛公挂念将军和亚父,委托我奉上一点心意。”

张良将一对白璧、一对玉斗分别送给项羽和范增。刘邦出手总是很大方,这可是稀世珍宝。

项羽爱不释手,想把白璧送给虞姬,又有点不舍,扭头看了看范增的玉斗,那也是好东西啊!

看着鸿门宴斩杀刘邦的计划彻底失败,范增万念俱灰,对项羽感到无比的失望:“臭小子不足与谋,难成大事啊!”。看见项羽盯着自己的玉斗,范增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子天下都不要了,还有心情欣赏这破玩意。”随口说道:“老朽年迈,要这玉斗无用,不如转送给将军吧!”那项羽天真烂漫,没有听出亚父的揶揄之意,竟然喜形于色,伸手接过了范增递过来的玉斗。

范增出了营帐,向霸上望去,突然发现霸上上空的云气有点奇怪,仔细观看,竟然呈现出龙虎的形状。“真见鬼了。”范增骂了一句,揉揉眼睛,定眼再看,那云气还真的是龙虎的形状!范增不由感慨:难道这刘邦真是帝王之相么?

响午时分,张良带队回到霸上,看见一具尸体悬挂在辕门口,随风摇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倒霉的告密者、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

此后,刘邦就呆在霸上,哪儿都不去了,命令部队加强戒备,看看项羽进咸阳之后如何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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