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刚坐下,恰好五阿哥放学。进殿先给愉妃见礼,然后给我行礼,愉妃笑道:“你今儿怎么放学这么早?”
五阿哥笑道:“刚刚皇阿玛打发高玉去学馆,说准许我们早些放学。”
五阿哥越长越可爱,我拉过他,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一会儿捏捏他的脸,越看越喜欢。
愉妃笑道:“这几日永琪时常问我,令额娘什么时候回宫。永琪,你不是有好东西,要送给令额娘?”
五阿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慢腾腾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张是我画像,不过比郎世宁那张还丑。
可是永琪尚不足六岁,初学写真,竟然浓重有度,实属不易,我指着画像笑道:“令额娘哪有这么美?永琪妙笔生花了。”永琪脸一红。
夏荷把端砚捧给我,我接过递给五阿哥,五阿哥一边谢恩一边笑道:“自儿子进学以来,文房四宝多蒙令额娘赏赐。刚刚跟四哥、六弟去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说令额娘有好东西赏赐儿臣们。”
乾隆的嘴真快。我笑道:“这块是我向皇上给五阿哥讨的,那两块是皇上借我手赏的。”
我回身把秋菊手里捧着的披风递给愉妃,愉妃笑道:“皇上惜你爱你,故而事事考虑周全,宫里就这几位阿哥,四阿哥又跟你好,若只差六阿哥,势必恼了纯贵妃。”她打开披风,吓了一跳:“这披风太贵重了,本宫可不敢收。”
我笑道:“这是皇上赐的,我是借花献佛罢了。”
愉妃笑道:“借你的手,本宫就领你的情,本宫若不收,就是却而不恭了。”一面命人把披风收好,一面命人上茶、上果品。
次日早起,我正坐着吃点心。乾隆从外面进来,笑着问:“刚刚用过早膳,怎么又吃起点心来了?”我笑着起身施礼,落座时从盘子里拣了一块珠油入口酥,塞进乾隆嘴里:“这是早起愉妃打发人送过来的?”
乾隆咬了一小口,剩下的半块递给我,我顺手放进嘴里,乾隆道:“朕去给祖母请安,你陪朕一道去。”
温惠皇太妃住在宁寿宫,虽比不得太后的寿康宫,但是也是金玉满堂,十分奢华。
温惠皇太妃年纪大了,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人也不爱笑,有时候说话连眼皮也不爱抬,看到乾隆却是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直到乾隆行礼起身,在她身边紧挨着她坐下,温惠皇太妃才看到我。
我给皇太妃见礼,皇太妃示意我,在另一侧坐下。
我告了座,见乾隆竟把头靠在皇太妃的肩头,皇太妃拍拍他的手:“累了,就去捎间里靠一会儿,我有些体己话想跟令嫔说。”
乾隆起身,也不用人领,熟门熟路进了东梢间。
皇太妃看着我眯眯眼笑了笑:“你不大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大爱走动,一年里我们也见不了几次面。可你待婷儿好,我是知道的。”
一听太妃提起春桃,想着春桃在的时候,我事事不用操心,而今即便有心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忙低头拭了拭泪。
皇太妃道:“我也姓瓜尔佳氏,婷儿是我的侄孙女。”
我一怔,忘了拭泪,抬起眼睛。
皇贵太妃叹了一口气道:“别说你进宫晚,就是这宫里,也没几人知道她的身份?”
皇贵太妃平素不爱说话,没想到也是十分健谈,她告诉我,春桃是雍正十三年的秀女,因为康熙幼子诚亲王连连得女,雍正本打算把春桃指给诚亲王为侧福晋,绵延香火。事不凑巧,尚未指婚,雍正突然驾崩,适逢国丧,此事就搁置了。太妃怜春桃年幼就把她接进自己的宫里,恰逢宫女翠诀得病过世,她就瞒天过海,命春桃顶了她的位置。
诚亲王允秘在家宴的时候我见过,为人老实胆小,每次跟乾隆说话,总觉得他有些战战兢兢。与亲王做侧福晋,或与阿桂做继室,春桃到底是高嫁还是低嫁。
总之皇贵太妃说得绘声绘色,我是听的一头雾水,凭皇贵太妃跟乾隆的关系,雍正驾崩,乾隆把春桃指给诚亲王不也一样吗?何况人家顶包,都是低往高顶,哪有她们这样高往低顶的。
我抬眼看了一眼东梢间,帘子隐隐动了一下,半晌乾隆走了出来。
回宫的路上,乾隆笑着问我:“听懂了吗?”见我摇头,乾隆笑道,“这是好几门子的事儿,朕知道其中根由,都有些理不清,何况你了?别想了,这件事不必知道太多,否则你就更蒙了。”
他把我揽入怀里:“朕给春桃指婚,不是因她是祖母的侄孙女,若是那样,朕就把她指给诚亲王了,也省心些。把她指给阿桂,朕是为了你。”
嫁诚亲王还是阿桂跟我有什么关系。
和敬公主出嫁前两日,我把年前就着手给和敬编的丝绦及打的络子,绣的香囊送过去,和敬笑着道谢,我笑道:“公主不嫌弃就好。”
和敬笑道:“连皇阿玛对令额娘绣的衣袍、打的络子都赞不绝口,我哪里敢嫌弃?”
皇后也笑道:“你前几日送的填妆,都是宫里的上品,件件价值连城,但却都不如这几件珍贵!”
略坐了坐告辞出来,刚到永寿宫门口,见高玉过来给我行礼,说乾隆宣我侍墨。
进了三希堂见乾隆正坐着看折子,见我进来笑着道:“连着两日给和敬公主府写对联,手臂酸麻,朕要拟旨,笔总是握不窂,劳烦令嫔代朕书写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