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房子虽大,一下子添了四十多口人,也显得异常拥挤,那些男的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商定好玩通宵麻将,女的也的在旁边助阵,带小孩的则早早哄着孩子睡觉了。床上住不下的,方便的都打了地铺。因为我明天要起早,带着两个堂妹早早回屋休息了。
三妹嫌床上挤,拿个毯子铺到地上打地铺,她们俩可能坐飞机累了,刚躺下不一会儿,就都睡了。我则翻来覆去睡不着,即担心奶奶的脚,又担心明天诸事能不能顺利。
正在这时,妈敲了敲门,问我是不是睡了,我坐起身,拧亮床头灯,妈推门走进来,我向旁边靠了靠,让妈坐到床边,妈向里看了看睡着正香的两个妹妹,咧嘴笑了笑说:“到底未经世事的孩子,这么吵也能睡着。”说完眼圈一红,擦了擦眼睛,我笑着说:“又不是嫁到天南海北,何必一副惜惜相别的样子,何况现在交通工具这么发达,就是天各一方,坐飞机一天也就到了。”
妈止住啜泣说:“就是近,今后也不会天天一个屋子里见面,变成别人家的人了,都说女生外向,原来还不觉得,你大哥成亲的时候,想着是娶进来,自然是欢天喜地的,而你却要嫁给别人家了。这么大的屋子将变得空落落的,你爸心情也不好,别看在兄弟姐妹面前强颜欢笑,背地里总跟我说瑶池嫁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加上现在又担心你奶奶的脚。”
说着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胳膊说,“妈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堵心的。只是想告诉你,可怜天下父母亲,我们一样,宏利的父母也一样,你过门了,虽不是长媳,但也差不多,公婆疼你是必然的,但是记住了,不要骄纵,能做一分,绝不做半厘,公婆,大伯子,小姑子都得维护,你年纪虽小,性子也含糊,不要像在家里一样大大咧咧的惯了,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人。宏利喜欢你妈知道,但是夫妻间的关系也在于经营,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但是却不能出口伤人,一旦撕破脸了,再想弥补可就来不及了。……”妈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即使困得睁不开眼睛,我强撑着她每说一句话,我都点头应着。
昏昏沉沉间一睁开眼睛已经三点多了,影楼派过来给我化新妆的化妆师都已经到了,我急忙洗了一把脸。
新娘妆比照相时化的妆简单多了,当婚纱穿好,在穿衣镜前站好,看见镜子里一个高挑俊秀的新娘,才知道我真的要出嫁的,心里很矛盾,即有与宏利长相厮守的期盼,也有对养育二十几年父母的不舍。姐妹们在我旁边围前围后地转着,羡慕婚纱的有之,羡慕身上的珠宝首饰的也有。叽叽喳喳,正吵闹间,二婶端着一碗面走进来,说马上迎亲的车要到了,赶在上车前要吃妈家的一碗长寿面。
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只吃一口就觉得好像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三婶又端过来一盘饺子,我挑了一个小的,还没等咽下去,就听到有人叫道:“新郎到了。”
因为我父母双方祖籍都是东北人,所以结婚也按北方习俗。有叫门的习惯,由小姨子们把房门关了,新郎得喊:“妈开门。”没有固定的次数。看小姨子们的心情。即使叫多少声,新郎也不许生气,这叫憋性。
赵宏利本身是个爽利的人,而且又见过事面,丝毫不觉得拘束,阳台的窗户开着,那声:“妈开门。”我在楼上听得一听二楚,二表姐抱着她刚满周岁的孩子,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口里称赞道:“真是太帅了。”
我也想站起来,过去看看,另一旁三姨家的二表姐拉了我一下:“别给咱们家丢人了,就这一会儿也忍不住了。”
我只得又坐回来,查了宏利喊妈的次数,直喊到第六声,这些丫头片子们还没有开门的意思,我在楼上急得直跺脚,二表姐从阳台上回过头笑着说:“你忘了当年是怎么欺负你二姐夫的,受这点儿苦你就受不了了?”
随着房门咣铛一声,宏利响亮的一声:“谢谢妈。”我的心也仿佛开了两扇门,紧接着传来妹妹们不高兴的异口同声叫道:“哎,原本想让他至少叫十声的。”
二表姐家的孩子,因为她总是趴着,可能把她控得难受,忽然哇的一声叫起来,二表姐赶紧直起身,还不忘问楼下的大舅母:“妈,四姑给新郎多少钱的红包?”
大舅母说:“给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二姐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哝道:“还是四姑有钱,我结婚的时候,妈给了八百八十八,还嚷嚷着让我有钱还她,说如果叫妈这么贵,她明儿也找几个叫叫,看看能不能给这么多?”
我刚想说话,就听到楼梯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赶紧一步跨到床上端坐好。
门被推开一刹那,只觉得眼前白光闪动,一群人簇拥着身著黑色西装的赵宏利笑容满面地站在我的面前,他俊美帅气英气逼人,比平时多了几分平和。二表姐不经意地在我身边咂了咂嘴:“真是帅呆了,瑶池,他们家有没有兄弟,如果有,我独身主义的信念就此告别。”
我现在满眼里都有他,哪有心思回答二表姐的问话。宏利在众人的推搡下走了进来。二表姐赶紧把手里拿着的一块红布铺到床上,宏利从怀里拿出四个红包,每个角上放一个。我则端端正正坐到正中央。
我的房间大,在我的大条案上摆了很多的水果,那些是给迎接的嘉宾们预备的,我刚抬头,见宏乔笑着向我的招手。然后拿了一枚樱桃放到嘴里。
我正看着她笑,身边被人用手指捅了一下,我一转头,见宏利以下巴示意我听主持人讲话,我这才注意到,给我们主持的主持人,竟是有央视金话筒之称的李军与乔琳。
“不是说央视的主持人不许走穴吗?”我低声问宏利。宏利也低声说:“他们不是我雇的,而是以朋友身份免费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