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因为乾隆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四大宫女只带了巧儿,所以和另外三个不熟,只有数面之缘,她冷不丁打扮成太监的模样,我自然认不出。愉妃也笑了笑:“我看着面善,一直往太监身上想。”
云儿把草药递给夏荷:“万岁爷见令贵人咳嗽的厉害,特去了趟太医院,找了几位前几日给贵人看病的太医会诊,开了药方,命奴婢送过来。”
夏荷接过药的刹那,我瞟了一眼方盘里的药包,只看见有杏仁、沙参、干草,还有两包没看清名,夏荷接过药,我拿出十两银子,赏云儿,她笑着摆了摆手:“奴婢临来的时候,万岁爷嘱咐奴婢不许收贵人的赏。”她慌慌张张地蹲了蹲身,转身走了。
夏荷送到门外,回过来拿了药要去给我煎药,我阻止她:“咳嗽是因为刚刚被风呛了,用不着吃药,你去给我和愉妃妃拿点点心和小菜,我饿了。”
夏荷蹲了蹲身,放下药出去。愉妃劝慰我说:“难得皇上记挂着你,你何必辜负他一片心。”五阿哥翻了个身,奶白的脸上挂着微笑,这么可爱的孩子只有二十六岁的阳寿,我转头看了看愉妃,觉得她命很苦,没有得到丈夫的爱,儿子又少年早逝,虽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生对她来说是苦是甜?我轻轻抓住她的手,她睁大眼睛看向我,我笑了笑:“他对我已经无心,怎会在乎我是否辜负他。倒是我们要好好活着,不论将来面对什么样的苦难,都要勇敢地活着。”
五阿哥翻了个身,双脚一抬把被子蹬开,愉妃忙给他盖好:“这孩子就爱蹬被。”我说:“因为孩子比大人容易感觉热,所以爱蹬被。我表姐家的孩子小时候也爱蹬被,有一次去外婆家窜门,晚上我挨着他,他蹬被,我给他盖上,他就蹬,我就起身给按着,弄得我半宿没睡着觉。表姐笑我,说用不着那样,你只要让他晾一会儿,热散了,自然就让盖上了。”
愉妃替五阿哥掖了掖被子,脸上带着自信满足的笑,我觉得她这时候真美,能够付出母爱也是幸福的:“你表姐说得也不对,让孩子热散了,冻着怎么办,我宁愿向你一样看着他整晚不睡觉也不想让他受冻。”
愉妃长得很美,淡淡的眉峰,洁白的面孔,眼神中带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姐姐在乎他多一些还是五阿哥。”“谁?”愉妃可能没理解我说的是谁,等抬头看见我殷切的目光,才明白过来,红了脸低下头:“我当然在乎永琪多一些,在乎他的人很多,不多我一人,也不少我一人,唯有永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没生永琪之前,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他对我只无心一笑,我会幸福几天。每天都生活在对他的期盼之中,每日又失望地过去。后来我逐渐看开了,他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能把整颗心都给他,要留一些给自己,否则受伤的只有我自己。”她拿出帕子拭了下泪,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一下,她的笑很轻,一种云淡风轻的样子,能看到这一点我觉得愉妃很了不起,至少比慧贵妃看得开,可是我又看开了吗?
夏荷拿了点心盒子进来,把桌子往我们这边拽了拽,撤下果品,另摆了两样小菜,有肉的拼盘,还有一盘鬼子姜做的泡菜,我在现代的时候就很爱吃,民间流传着没有鬼子姜,泡菜也不香。我问:“这个是哪来的?”夏荷在我和愉妃面前放了筷子:“是嘉妃派人送来的,说老佛爷爱吃,万岁爷爱吃,给各宫的主子都送了一点儿。”我这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菊芋原来就是鬼子姜。
我问夏荷:“有没有米饭?”夏荷说:“还有两碗香米饭,叫膳房给热上,另热了两样菜,马上就能送过来。”永寿宫里有自己的膳房,每餐膳食十两银子,比起妃五十两,嫔三十两低,但是也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