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百兽神篇?”萧郎眉头皱起,“没听过。”
次山和远水见萧郎神情不似作伪,面面相觑,“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信不信随你们。”
远水喃喃念道:“大自然是比我们一切老师加起来更好的老师,我们要做的,就是模仿他,并尽我们所能模仿得更好……这话你没听过。”
“听过,我父亲同我说过。”
“你父亲真是一匹狼?”
“是的。”
“你听过叶天羽这个名字吗?”
萧郎想了想,摇摇头,次山和远水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没理由啊,你不可能和叶天羽一点关系也没有。”
萧郎不耐烦了,“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要打就快点,把你们的妖法都使出来吧。”
次山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在撒谎,非要我们下狠手你才肯说真话吗?”
“我说了,信不信随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狠手。”
远水对次山道:“要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一定要用他最关心的东西逼他才可以。”
次山童稚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我明白。”她手往天空一甩,一道火箭直射天空,在空中炸开烟花。
萧郎本能感到不妙,“你们在干什么?”
“通知我们的士兵把你的兰珠郡主抓回来,看看有她性命相胁,你还会不会说真话。”
萧郎大惊,他一转身飞快向兰珠离开的方向奔去。
“你来不及了。”远水身体一纵,身体如一道轻烟,从草丛中飘飞而过挡在萧郎面前,萧郎急忙后仰,他清楚地记得只要她踏着自己影子就动不了,此时阳光在他身后,影子离她只有几尺远。
“吃一堑长一智啊。”远水笑道:“可我不光有影子战术。”她双手一展,只听砰砰几声,萧郎身边的泥土炸开,几个身穿腐烂铠甲,手持大刀的活骷髅从地下跳出来。
接引祭司和殡葬祭司有一项共同的能力,能操控亡灵为她们作战,这些亡灵都是力大无比的不死之躯,好在数量不多。
场面甚是可怖,活骷髅一出地面就飘来一股恶臭,最离奇的是他们的兵器,是火焰形成的刀枪状,四个骷髅前后围住萧郎,缓慢向他移动过来,若是普通人看到这样子吓都要吓晕过去。
萧郎身上本来就有伤,应付这诡异的法术他也毫无经验,最让他担心的是兰珠不知怎么样了,看着逼近的亡灵,他生平第一次出现担忧……
话分两头,兰珠离开萧郎,跑出没多远就听到头顶烟火信号炸开,久在军中的她知道是敌人召集部队的信号,果然,听得蹄声如雷,从西边高坡上出现一群鬼戎骑兵,如离弦之箭向这边奔来。
兰珠一转身,从东边又有骑兵拦截,她也是带伤之躯,何况没伤也不打不过两支军队,只好扭头向南面云雾森林跑去。
此时,在云雾森林附近,于通领着十名汉兵斥候装模作样在森林附近寻找萧郎的下落,他当然是不敢深入鬼戎国境的,反反复复就是在森边靠天关的一侧来回走动,拖延时间。
今天他总算熬到第三天了,平安无事让他暗自庆幸,现在可以回去和高子棋会合了。
“弟兄们辛苦了。”他怕士兵回去后把他不作为的行径说出来,有意讨好斥候们:“回去后我请大伙喝酒。”
这些斥候也都不是傻子,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哪看不出来于通完全是在敷衍了事,但他们也深知再深入下去危险重重,乐得平安,各自心照不宣。
不过也不是没有忠勇者,兵队的队长袁如龙听说了萧郎的事迹后十分钦佩,一心渴望找回萧郎,对于通怕死胆小不作为的行径十分不满,对于通道:“于师爷,咱们这也算完事了吗?”
于通道:“我们答应高参将三日后与他们霜门会合,寻找殿下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袁队长还要如何?”
袁如龙道:“我们离开天关,在这森林呆了三天,来来回回没走出二十里,这也算是尽力?”
于通心是暗骂,你想找到殿下立功,老子可是老命要紧。但他又怕袁如龙到时去良成玉那儿告状,道:“有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殿下和郡主吉人天相,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回去了,再说我们也得与高参将会合,不能耽误。”
“就算要与高参将会合,现在天还没黑,为什么不再找一找。”
于通虽一百个不情愿,心想再找一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道:“好,我们再往前走一段,但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可是话虽这么说,于通却是绕道森林往北面无人区行走,袁如龙总算看出来了,他是哪儿安全往哪走,只怕还巴不得找不到,以免有什么危险。心中怨气更甚。
于通没想到,自己小算盘打得精,可老天偏偏同他过不去,因为兰珠正好也是往这头跑来。
走了约五里地,只听蹄声大作,袁如龙奔上高坡,远远看到两队骑兵合为一处,正在追赶一名少女,一看那人,大惊:“那不是郡主吗?”
“什么?”于通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真让自己碰到了,再一看她身后追赶的大队人马,他第一个心思是马上逃命。然而袁如龙已经拔刀在手对斥候们喝令:“快,救郡主!”
士兵们虽乐于平安,但毕竟不像于通这么怕死,在袁如龙带领下向兰珠迎过去。
兰珠正跑得筋疲力尽,眼看要成擒,不想救兵天降,见一队汉兵冲来,袁如龙大叫:“郡主莫慌,我们来救你了。”
袁如龙冲上前把兰珠扶上马,其余士兵一拥而上,挡住了后面的追兵。
这些斥候都是汉兵中精选的人马,可惜对方有百骑之众,众寡悬殊,袁如龙下令不要恋战,救到人就赶紧撤。汉兵们且战且退,到底是精锐斥候,砍翻最前面几名鬼戎骑兵,转身逃往天关。
这样一来可苦了于通,他是个文官,又上了年纪,控马之术哪及得上精选的斥候,一开跑很快被斥候们远远甩在后面。
“等我啊!”他急得大叫,越是心急越是慌张,干脆马都不会控了,在原地一个劲乱转。如果换成旁人,可能会转身来救他。但一来郡主更要紧,二来袁如龙也讨厌他的胆小怕事,没回来救他。于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一箭飞来,于通的马中箭倒地,于通滚到地面,被鬼戎骑兵刀枪架住,不过汉兵斥候已经跑远,就算追也追不上了。
袁如龙救了兰珠,于于黑前顺利赶回了霜门,此时高子棋已先回来了,袁如龙一看高子棋的人马就知道他们经历了许多艰险,的确,高子棋深入阳夷中军腹地,马不停蹄,三天往返两百多里,几度遭遇敌人,人损失了近半,马累死三匹,高子棋本人也在遭遇战中受伤,可惜一无所获。
“高参将。”袁如龙向高子棋行礼,高子棋见他带回兰珠,大喜道:“你们救回郡主了?”立即带人向兰珠行礼。又问袁如龙,“于师爷呢?”
袁如龙道:“师爷同我们路遇鬼戎骑兵,不幸为其所擒,只怕凶多吉少。”
高子棋叹道:“于师爷忠勇,当上表大人,以求褒奖。”
袁如龙虽知道于通是个什么人,但不管怎么说于通也是为了救人,道:“参将所言及是,救回郡主于师爷居功至伟。”
二人说话间,兰珠急得大哭,“高良!高良落在鬼戎的祭师手上了。”
“高良?”众人不解。
“救我的那个汉兵。”
高子棋道:“高良救郡主有功,大人必有厚赏,只是他落在鬼戎手上,只怕在劫难逃。”言下之意,不必为一个小兵再以身犯险了。
但兰珠死活不依,非要回头去找他。高子棋也不知道这个高良居然就是萧郎,不然他肯定立马会回去。道:“先送郡主入城。”
士兵们强行架着兰珠入城,兰珠筋疲力尽又有伤,无力挣扎只能由着他们。
在兰珠未回来的上午时分,良成玉还在城中不安地等待消息。不料好消息没等到,却等来一个更要命的消息。传令兵来报,“太子人马已至十里铺。”
当初良成玉听了于通的劝言,把萧郎回归的消息先报了太子萧狄。
萧狄深知萧郎回归的价值,如获至宝,扔下所有事情亲自赶来迎接萧郎。这可苦了良成玉,本来太子亲自前来,足见对萧郎的重视,本是立功并与太子结盟的大好机会。可偏偏这当口萧郎丢了。且不说丢了殿下这罪名,万一惹恼了太子,治他个谎报军情之罪,那非但乌纱难保,只怕连人头也难保。
良成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张涛献计道:“大人,唯今之计只有先瞒过太子,拖延时间,不然后果堪舆。”
“现在人丢了,怎么瞒啊?”
“属下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当口还这么多废话,快说。”
“以末将看来,唯今之计……”张涛压低声音:“得找一人假扮殿下。”
“你疯了,假扮殿下可是死罪。”
“现在太子驾临,如见到走失了萧郎,只怕也是个死罪。我们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对外声称殿下已让高子棋找回,让假扮者装成有伤在身不能起床,吩咐他少言,少动,少与太子接触,以求拖延时间,多派人马寻找真正的殿下。”
“这……”良成玉来回踱步,心中犹豫。
“大人,太子晚上就到了,再不作决断可来不及了。”
良成玉一咬牙,“唯有如此了,你速速去办。”
到了傍晚,良成玉等来了好消息,高子棋和袁如龙带着兰珠回来了,良成玉心喜之余,父女相见,自有一番亲热。
“我的好兰儿,你可算平安无事,急死我了。”良成玉拥抱女儿,兰珠哭道:“父王,快救高良。”
高子棋向良成玉禀报:“据郡主所言,救她的士兵名叫高良,如今落入鬼戎之手。”
“是这样。”良成玉自然也不会把一个小兵放在心上,安慰兰珠,“高良救了你,为父自当厚赏,只是他落入鬼戎之手,只怕已凶多吉少,兰儿,你还是节哀顺便吧。”
兰珠大哭,不顾有伤在身非要亲自回去救她,良成玉被她闹不过,吩咐人强行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
兰珠被带走,良成玉把张涛的计策同高子棋说了,高子棋叹道:“听起来也只能如此,大人依计行事,属下自当配合。”
就这样,张涛从士兵中挑了一个身高同萧郎差不多,样貌也几分相似的士兵,许以厚赏让他冒充萧郎,为求逼真,还在他身上砍了几刀,做出重伤在身的样子,身体和脸部都包得严严实实,在床上装昏迷。
又有侍从来报,“郡主在房中大吵大闹,我们无论如何劝不住。”
“这个任性的丫头。”良成玉无奈只好亲自前往安抚。
一见良成玉,兰珠再次恳请他发兵营救“高良。”
“胡闹!他虽然救了你,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怎能轻易率兵深入鬼戎国境?”良成玉被她缠得不耐烦了,端起父亲的架子压下来,“再说这么久了,弄不好他都已经被鬼戎族给杀了,你让我举全城兵力救一个可能都不在了的人,与一国兵力交战,这岂同儿戏?”
兰珠见父亲不肯,知道希望父亲帮忙已然无望,绝望之下,掩面痛哭。
“兰儿。”良成玉安慰道:“这次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个叫高良的士兵若能回来,我自有厚赏。但眼下你先别管他了,这儿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萧郎殿下已被高参将救回来了,如为父从前所言,你当前往侍奉,以后嘛……”良成玉这时也只能做戏做到十足,他让兰珠前来侍奉萧郎之事已弄得上下皆知,如果萧郎回来兰珠却不前往,太易穿梆。虽然这个萧郎是个假的,但让兰珠去也只是应付一下,等找到真的,再换回来就是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兰珠和萧郎的名份给定下来,这样才能完全达成皇亲国戚的身份。
兰珠大惊,她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如果说从前她对与萧郎结为姻亲只是有些犹豫,但如今她的身心都已完全给了“高良”,怎么可能还对萧郎动心,良成玉虽没说下去,但侍奉到后来肯定就是让她嫁给萧郎,这她如何会肯?
她索性直言:“爹,我不能嫁给殿下。”
“怎么了?这事我一早同你安排好了,怎么事到临头你又变卦了。”
“我……我……”兰珠结结巴巴,毕竟她对与别的男人有了夫妻之实羞于出口,只是道:“反正我是不能嫁。”
良成玉察言观色,他历练丰富,猛然明白,“你是不是喜欢别的男人?”
兰珠虽没说话,但脸红到脖子根。
“莫非是那个高良?”回想她对高良的关切之情,良成玉猜出个八分。
兰珠知道也瞒不过,索性泼出胆子,“是。”
“你……胡闹!胡闹!你是堂堂总兵之女,他不过一介小兵,他有什么资格?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你与殿下的姻亲事关我良家以后在朝中的地位,如今太子都来了,我在信中也对太子说了萧郎到此一直由你亲身侍奉,你二人情投意合,只差夫妻名份。这事已经朝野上下皆知,你现在突然说不嫁了,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那……那是你一厢情愿,我反正是不嫁。”
“混帐!”良成玉勃然大怒,“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岂能由你个女儿家任性胡来,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现在就同我前往殿下府坻,亲往侍奉。”
“我不去!”
“你敢?为父的话你都不听,你造反不成?”
“我……我……”兰珠咬着嘴唇,泪如雨下。她虽有侠女之风,但自幼深受礼教薰陶,岂敢违抗父命,她脑中冒出真正的萧郎身影,左右为难,想来想去,只有先假装顺从了父亲,再徐图良策。
心念至此,她艰难地向父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