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调戏女学修这样的小事作为嫁祸的脏水,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朋友间的恶作剧。余少陵琢磨着,他所得罪的无论是余家人还是连年鹤,都不会以这种小手段来对付他。而细数仇家,似乎也就仅剩叶二牛这个算不上仇人的仇人了,毕竟他曾胖揍叶二牛一通。再联系到叶二牛的色相及品行,余少陵估摸着这事八成是叶二牛干的。所以,他来到了叶二牛的住处。
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几张寻常桌椅跟些凌乱的换洗衣物。两偏室一客厅,几眼望遍。很显然,叶二牛并不在住处内。
“哥,咱们在这等,他肯定会回来的!”
对于姬筱的建议,余少陵略作思考,继而摇头否定,“算了,细想想即便是找到叶二牛也没什么用。没有抓住现行,他是不会承认的。”
“哦。”姬筱闷头应了一声,而后双拳紧攥,忿忿地咬牙切齿道:“这头色牛太可恶了,抓到他必须要狠狠教训一顿!”
余少陵撇嘴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这么定了。”
“好啊好啊,到时筱儿也要狠狠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陷害你!”
望着凭空挥舞粉拳似是在胖揍叶二牛的姬筱,余少陵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随后便招呼着她朝房外行去。
“哥,有件事筱儿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什么不能问的,问吧!”
“那个……那个……”
看了眼闷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的姬筱,余少陵仰头望向了月明星稀的夜空,“你是想问凌岚口中的逢六必亡吧?”
姬筱点点头,忽地又用力摇摇头,“如果是什么大的秘密,筱儿可以不用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余家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只是没人愿意谈起罢了。”顿了一顿,余少陵忽地扭头问道姬筱,“你知道修者能活多久吗?”
姬筱不知余少陵何意,但还是回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修为极高的强者可以破碎虚空,成就永生不死的臻神。至于那些成不了臻神的,会活到将近两百岁吧!”
余少陵微微颔首,“你说的很对,寻常修者,会活到将近两百岁。可是你在余家,有见到过年逾六十的长者吗?”
姬筱忽地一愣,“哥,经你这么一说,偌大的余家里面好像还真没有年逾六十的长者,年纪最长的余海辰,好像也才五十七八!”
“现在,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逢六必亡了。”
姬筱错愕不已,“你是说,凡是余家子弟,年满六十必死?!”
余少陵仰望夜空,喃喃道:“亲眷年满六十,也会死,而且同样死的莫名其妙。这是加在余家头上的一道噩运,长达千年的噩运,没人能解开。”
姬筱急了,双手紧搓着裙角,“哥,那你会不会……”
曲指轻刮下姬筱的琼鼻,余少陵笑骂道:“破丫头,你哥我才二十出头,六十还早呢!”
姬筱面上的急色略有舒缓,可依旧十分担忧。如果可以,她宁愿把自己剩余的寿命全部加在余少陵身上,也不愿看到余少陵年满六十便会辞世。
“哥,凌岚既然知道逢六必亡的事,那肯定也知道咱们出自余家。她……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这个不用担心,咱们身在莫兰宫,她若想干些什么,咱们早就死了。”余少陵轻拍下姬筱的肩头,脸上现出了和善的笑意,“行了,不要担心这些了。今晚咱们去莫兰宫外寻个僻静的地方,我催动帝皇珠,你吹奏静心曲,疯狂修炼一夜。只要自身修为提高,那就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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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劲袭,漫天枯叶飞卷。
骤然睁开双眸,余少陵紧紧握住双拳,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在帝皇珠跟静心曲的双重辅助下,这一夜的修炼令他感觉体内的龙元有了大幅度的增长。如果将其他修者积攒龙元的速度比作小溪潺流,那么他积攒龙元的速度就是江河奔腾。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招呼上随即醒来的姬筱,二人朝着莫兰宫返去。
天际阴云密布,瑟瑟秋风呼啸天地之间。
压抑的天气,令余少陵心间有了些许莫名的憋闷。
莫兰宫宽敞的大门前,十数名学修神色匆匆,像是在忙着找寻什么东西。余少陵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结果却招来了众学修怨恨地目光,弄得他直犯迷糊,“看一眼就惹的你们这么怨恨,难道你们当自己是光屁股洗澡的大姑娘?”
“淫贼,你到底把我费毓哥怎么样了,说!”
昨夜被调戏的女学修近乎疯狂地扑了上来,余少陵一个不小心就被她撕住了衣服,生拉硬拽的就跟小媳妇逮到负心汉一般。
余少陵大感莫名其妙,“你费毓哥又不是我费毓哥,什么叫我把他怎么样了?”
女学修红肿着双眼泪水似长江奔腾般飞流直下,“昨夜我费毓哥向你挑战,你碍于凌岚授修在场不敢把他怎么样,但你心中存着怨恨,夜里悄悄对他下了黑手,是不是!”
余少陵冤枉的不得了,昨夜刚被叶二牛扣了一个屎盆子,现在又一个屎盆子扣了上来,“扣屎盆子还兴接力的?咱有话说清楚,我干嘛要对他下手?”
“就是你,你对我心怀不轨结果被费毓哥搅了,你心生怨恨,就是你!淫贼,你还我费毓哥!”
嘶哑的嗓音像极了骂街的泼妇,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衣衫更是惟妙惟肖。若是个男人敢这样,余少陵才懒得废话,直接打他个懊悔三生这事就算结了。可对方是个女的,且也不正经交手,这让他大为无奈。
“昨夜我跟我哥去……”
焦急的姬筱刚刚开口为余少陵辩解,远处忽地炸开了锅,“费毓死了!!!”
费毓死了?!
女学修松开了手,余少陵也朝着炸锅的方向望去,只见两名学修抬着一人,那人脸上遍是鲜血,双眉正中有处细狭的贯穿伤口。细细看,当真是费毓!
“费毓哥!!!”
撕心裂肺的哭喊自女学修口中喊出,喊的连余少陵都觉得心有戚戚。周围众学修,更是沉默不语,静静望着抬到近前的、没了丝毫生机的费毓。
沉寂,许久的沉寂,在场数十人,唯有女学修独自伤黯哀泣。
忽地,静谧的人群中泛起了一道愤怒的狂喝,“杀了他,为费毓报仇!”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这道不知名的愤怒狂喝,众学修纷纷红了眼。仇恨的目光,如同上百把锋锐利刃径直射向余少陵。余少陵忽觉不妙,费毓的死,可能只是个引子。众学修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他们所猜测的用于逃跑的异宝!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余少陵可以轻易猜到他们的想法:杀掉余少陵,用于逃跑的异宝就是我的!
忽地,亢奋的箫音在耳边响起。余少陵侧目望去,却见姬筱横笛身前,正怒目吹奏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
黑亮长发无风自飘,玲珑面庞上挂满疯狂战意。此刻的姬筱,犹如一尊女煞神,战意昂扬。而她所吹奏的曲子传进余少陵耳中,令余少陵感觉心间忽地腾起一把烈火,烈火熊熊,煮沸了他全身血液!
慷慨激昂的曲音如劲风猎猎,仿若令人置身于万千血骨的沙场之巅,不由腾起狂暴战意!此刻的余少陵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释放心间高昂的战意。而释放这种战意的唯一方法,那就是杀!杀!杀!
“噌!”
斜置苍穹的冰蛇剑上映现火焰般的灼烧紫芒,剑身上的游蛇疾速游曳。战意仍在向巅峰攀登,余少陵环视跃跃欲试的众学修,“近前者,杀无赦!!!”
秋风吹,战鼓擂,热血的年代谁怕谁!众学修一拥而上,仿若一团红潮,朝着余少陵滚滚扑来。
以结界护住姬筱,战意焚身的余少陵手持紫芒烁烁的冰蛇剑似盖世煞神般冲进人群,所过之处无不鲜血喷飞。数十道金色灿芒自四面八方袭来,余少陵单手撑起结界空间,右手冰蛇剑上下翻飞,殷红的血液随之撒向半空。
“住手!住手!住手!”
一道迅疾身影厉声呼喊着瞬间划过,挡路的学修无不吐血飞身远处。
余少陵忽觉背后恶风来袭,看也不看径自挥剑反削——
“蓬~”
剑劲尚未发出,胸口已然被青色重锤狠狠击中。半空中翻飞的余少陵竭力稳住身形,单脚勾墙霎时翻身立于墙头,持剑遥指来人。
“莫言胖?!”
“都别打了,到底怎么回事?”
翻身飘落在地,闪转腾挪间避过几次攻击站在了姬筱身前。持剑护住姬筱,余少陵环指众学修,“问他们!”
肥嘟嘟的莫言胖颤颤悠悠的走到众学修近前,“你们这些小崽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杀了费毓,我们要为费毓报仇!”
“他伤了我们二三十人,我们必杀他泄愤!”
众学修你一眼我一语,纷纷指责着余少陵罪不可赎的恶行。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目的——为了并不存在的用于逃跑的异宝!
莫言胖向众学修盘问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余少陵看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口,心下极为满意。二三十个学修围攻于己,自身虽然衣服被鲜血所染红,但绝无一处伤口。尽管这其中有这结界空间的功劳,可姬筱新悟出的骨术曲子也功不可没。
“筱儿,这新曲子叫什么名?”
“筱儿终于能帮上你了!”姬筱高兴地摆弄着手中竹箫,“你是第一个试过的,曲名你取好了。”
余少陵回忆下战斗时的状态,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爆发性力量。每一次攻击,都是他的巅峰之击。尽管这样消耗龙元会比较多,但战斗力相应的也提高了很多。如果靠对龙元的控制来做到这种近乎疯狂程度的巅峰攻击,或许以后可以,但余少陵敢肯定,只要修为尚未突破明之境,他绝对做不到这点。
“曲音慷慨,战意激昂,不如就叫烈战曲!”
姬筱似是很满意,用力地点下头,“就叫烈战曲!”
二人闲话间,莫言胖已经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你们兄妹去哪了?”
肥头大耳的莫言胖就像是个矮冬瓜般站在面前,尽管形象不怎么样,但人家终究是莫兰宫的辅修,所以余少陵也就收起了冰蛇剑,“莫辅修,恕我不能直言。”
莫言胖尚未说些什么,人群中忽地响起一道话音,“有什么不能直言的,你们这对够男女分明就是出去做那龌龊苟且之事!”
话音入耳,余少陵眯起了眼睛,犀利的目光似利刃般在众修者的面上一一划过,“站出来说,别缩起头装王八,你还缺个壳子!”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众修者义愤填膺,个个跃跃欲试,却始终无人敢迈前一步。因为身上的或深或浅的伤口在提醒着他们:余少陵刚才留手了,现在若站出去,被切的绝不可能再是屁股,而是脑袋!
莫言胖是个老好人,笑呵呵地打起了圆场,“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散了吧散了吧,我会将这件事禀告三位宫主,三位宫主定会处理这件事!”
三大宗派联合建立莫兰宫,宫主自然也是三位。既然莫言胖都说将此事会禀告给三位宫主,众学修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更不能再拿着费毓的死做幌子去抢余少陵的异宝,他们只好愤愤然的散去。莫言胖又对余少陵嘟囔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随后也走了。徒留哀伤不已的女学修,紧抱着费毓的尸体在那低声抽泣。
扫了女学修一眼,余少陵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便招呼着姬筱往莫兰宫内行去。
“哥,你刚才不告诉他们咱们昨晚去修炼了,是不是怕他们知道帝皇珠?”
耳边传来姬筱的低声询问,余少陵轻轻点头,“帝皇珠在我手的事千万不能说。现在只一个杜撰的逃跑异宝就把我摆在了众学修的对立面,如果帝皇珠确在我手的消息传出去。估计不等他们这些学修起贪心,莫兰宫内的授修、辅修们就已经下手了。”
“嗯,筱儿记住了!可是哥,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设计针对你啊?而且不像是咱们之前所想的叶二牛那么简单。”
“没有,等他们调查清楚我确实没有逃跑的异宝,这些误会就会迎刃而解了。”
宽言安慰姬筱几句后,余少陵不再说话,静静地往住处返去。他不得不承认,姬筱的感觉跟判断都很正确。确实是有人在设计,而且是很阴狠的连环计。他之所以对姬筱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是不想令姬筱担心而已。
“先做出调戏女学修的戏码来陷害我,然后再杜撰个逃跑的异宝把我推倒众学修的对立面。见凌岚把事态压制,你再火上浇油的杀了费毓,而且还故意在他眉心正中留下以剑贯穿的细狭伤口再次陷害我。这么费心的陷害我,你到底是谁呢?”
余少陵,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