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风透窗而过,烛火随风烁动,终无力熄灭,徒留袅袅黑烟。
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余少陵第一时间将帝皇珠收起。随即,通体晶透的冰蛇剑突现在他手中。在龙元的充斥下,剑身上的紫色游蛇上下巡曳,仿佛在寻找着它的猎物。
“砰!”
桐木房门砰然爆裂,碎开的木屑四射。余少陵左手微动,疾射而来的木屑便在他身前半尺处半挡住,继而纷纷折断落地。
门外,或男或女数十人义愤填膺地望向屋内,吵吵闹闹喧哗不止,有说要挖掉双眼的,有说要直接杀死的。当然,也不乏那些双目通红高喊着夺取异宝的人。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针对余少陵。
打量下屋外数十名身着红袍的学修,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名破门而入的学修身上。余少陵没有开口问什么,因为事态已经发展的很清楚,数十名学修准备杀他夺宝,就这么简单。此刻,要么杀,要么逃,不须废话。
身在莫兰宫,逃是根本逃不掉的。把帝皇珠送出去乞求他们饶命这等软骨头的事,余少陵宁死不为。所以,他握紧了手中的冰蛇剑。想要夺宝?那就来吧!
“淫贼,把异宝交出来!”
淫贼?莫非是因为常跟姬筱出入的缘故?或许是吧!余少陵也没多想,轻挥手中冰蛇剑,紫色淡芒烁烁,在昏暗的房中显得妖异非常。
破门而入的那名学修一惊,脚下不受控制似的向后挪动了半步。拾刀遥指余少陵,竭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匆匆破门而入,后悔自己为何主动惹上一个拥有淡紫色龙元的学修,“念、念在大家同在莫兰宫学修的份上,我们不跟你计较太多。但是异宝,你必、必须交出来!”
“费毓,要不这事就算了,反正他也没有得逞。咱们回吧!”
看看门口踌躇着退却的费毓,再看看他身旁那名衣衫略显凌乱的女学修,余少陵忽地发觉,这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什么没有得逞?什么淫贼?
门外远处,似雪花般轻盈飘舞的赶来一人。朦胧月光下,她身着洁白长裙,素净的像是个冰雪中的精灵。而她面上的淡漠,却也如同冰雪一般寒冷。凌岚,来了。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费毓扭头看到凌岚赶来,胆也壮了气也足了,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明之境的修者怎么了,明之境的修者就可以调戏女学修?我费毓平生最恨调戏女子的淫贼,哪怕你是明之境的修者,我也要为她讨个公道!今夜,可敢与我一战!!!”
余少陵扫了眼费毓身旁的凌岚,心中顿时明镜般通透。说的啰嗦些,费毓是看到凌岚赶来,所以才敢以晨梦期的实力向舍明期发起嚣张无畏的挑战,他凭借的是凌岚作为授修肯定不会看到莫兰宫的学修自相残杀。说的简单些,四字可形容——狐假虎威。而且狐假虎威还是说好听了,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狗仗人势。
剑花抖落,余少陵丝毫也不顾忌凌岚,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那般陡然射出,轻盈晶透的冰蛇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紫色长虹——
“啪!”
清脆的抽击声响起,费毓那张尚算俊秀的面庞上现出一道血色长痕,从嘴角直达耳根。
不待费毓作何反应,余少陵迅速递出冰蛇剑,锋锐的剑尖紧贴着费毓双唇正中没入寸许。
鲜血,自费毓嘴角溢出。耳边,滚落颗颗血珠。盯视着眼前那张写满惊惧的面孔,余少陵淡然相问,“你刚才问我敢不敢与你一战,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你。现在我倒要问问你,你猜我敢不敢再将剑递进去三尺?”
三尺?只需再进半尺后脑勺上就会冒出染血的剑尖,哪还需要三尺!费毓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侧的凌岚,然而凌岚却如一尊月下仙子,冰寒、淡漠,压根没有半点相救的意思,甚至费毓还从她眼中读到了淡淡戏谑神情。
冰蛇剑微动,费毓忽地闭上了眼睛。他相信,面前这尊煞神肯定敢杀了他。他不敢不信,因为不信的代价是性命。
看着费毓眼角紧紧绷起的皱纹、狠咬至渗血的下唇,余少陵将冰蛇剑从其口中抽了出来。
沾染着些许唾液的剑尖在费毓身上轻轻擦拭着,余少陵侧头望向了旁侧紧张不已的女学修,“为什么来找我麻烦。”
女学修眼中迸射出了忿恨的目光,“刚才在树林里,你意图对我不轨。如果不是费毓跟他的朋友恰好出现,我……”
将手中冰蛇剑从费毓身上挪开,余少陵轻轻摇头,“我一直在房间中修炼。”
“怎么,敢做不敢认?”
余少陵侧目扫了费毓一眼,费毓惊得忙倒退数步,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说着,“我们刚才一直追踪你到这个地方,你还想抵赖不成?”
“如果真是我,你们这么多人怎会抓不到我?即便抓不到,也不至于被我逃掉。”
“狡辩!如果不是你凭借异宝迅速脱逃,我们怎会抓不到你现行?追踪你到这的,可不只我一个,还有大家!”
费毓回头环望众学修,众学修纷纷开口佐证。显然,这不是凭空捏造的冤枉,而是事实。
余少陵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这一切都是场误会,众学修根本不是为帝皇珠而来。苦笑着摇摇头,他转身朝屋内走去。
然而刚走两三步,身后又传来了喝问声,“淫贼,难道你想不了了之?!”
停滞脚步,余少陵侧头看了看再次义愤填膺的费毓,而后望向了衣衫略显凌乱的女学修,“说过了,我一直在屋内修炼。”
“别想狡辩!虽然我没看到你的模样,但你的身影我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你那灰白溜秋的头发,除了你,还会有谁!”
灰白长发,莫兰宫内似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个特征可太明显了。是女学修跟费毓合起伙来的诬陷?不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会闲得没事给自己惹麻烦,吃饱撑的?况且,数十个学修的集体佐证,也应该不会是早就串通好的。那就是有人扣屎盆子,是谁呢?
余少陵思绪飞转,忽的一张面孔显现在脑海中:黝黑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面庞上挂着色迷迷的笑意……
“你今天必须做出个交代!”
“必须严惩,莫兰宫内留不得这种害群之马!”
“交出异宝,滚出莫兰宫!”
众人义愤填膺的怒喝打断了思绪。余少陵觉得有些个头疼,被人集体追到这,又有着灰白长发的特征,这分明是蓄谋好了的陷害。可是说出来谁信呢?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被陷害的?是被谁陷害的?
余少陵做不出回答,众人越逼越紧愈演愈烈,即将演变成蜂拥而上的混乱局面。
恰在此时,一直保持淡漠的凌岚忽地开口说话了,“你们要找的人不是他。”
“凌岚授修,你用精器换过他的百年犀角,这我们都知道,想来您跟他早就相识。可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您来得可比我们晚,如何证明他一直待在屋里修炼,如何证明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他?”
众学修中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虽然没看清楚是谁说的,但余少陵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而且他相信凌岚也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你跟他有关系,这我们都知道,所以你别想包庇他!
正在余少陵感觉事态似乎又变得麻烦之时,却见凌岚淡然环望众学修,“我刚才没追上灰白长发的黑衣人。”
此话一出,众学修尽皆哑然。既然凌岚遇到了灰白长发的黑衣人,那就足以证明余少陵确实不是淫贼。或许,这是凌岚在故意的包庇。可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提出这个假设?要知道,凌岚可是三大宗派内九成精英弟子心目中的漠艳仙子。开罪了她,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学修又雷声大雨点小的喧哗了一番,随后在凌岚的冷目逼视下尽皆散去。
望着四散的众学修,余少陵无奈地摇摇头,旋即对凌岚说道:“幸亏你遇到了灰白长发的黑衣人,不然我这顶淫贼的帽子可就难摘了。”
凌岚侧目相望,晶亮双眸中倒映出天际褪去朦胧的皎月,很唯美,但也很冷淡,“假的。”
“假的?”余少陵微愣,假的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这代表着凌岚根本没有遇到灰白长发的黑衣人,代表着凌岚刚才在说谎帮他,“为什么要帮我?”
凌岚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看起来像是完全无关的话,“我对有些事情很好奇,譬如说死亡峡谷的陡然降世与蓦然消失。据我所知,你跟姬筱是唯一进入死亡峡谷能活着出来的人。所以解开这个秘密的钥匙,相信就拴在你的身上。”
凌岚知道的很多,多的令余少陵不得不怀疑她是否能够读到人的内心!
伸手拦住转身欲行的凌岚,余少陵凝目相问,“余家的逢六必亡,你知道。我出自余家,你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想最近得罪了谁,或许就会知道是谁陷害了你。”
望着似飞雪般飘然远去的身影,耳边回响着凌岚答非所问的话语,余少陵发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大的谜团,而且似乎还是在谜团正中央!
“哥!哥!”姬筱飞奔而来,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与后背,面上挂满了焦急,“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到底是什么回事?”
余少陵轻轻摇头,倒背着手往屋内缓步行去。忽地,他转头望向了姬筱,“你相信他们吗?”
“不!”
姬筱毅然决然毫不犹豫的回答,换来了余少陵脸上恬然的微笑,“有人在陷害我。”
“谁?!”
余少陵踏步走出房门,朝着左手侧健步行去,“叶二牛,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