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将军驾临刑部不知——”
话还没说完,卑躬之人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官高一阶压死人!想他罗刹何时又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可面对此人,居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此一举,不由让雪舞回风,更加怀疑起此人身份来。好一个“魏将军”!
“她是刑部重犯!你们这些人,只负责拿人,是谁给你们权力,这样对待犯人哪!你说!说——”
一句话,让被诘问之人无言以对。可笑啊,原来,某个人的锐气,某个人的跋扈,只能在手无寸铁的女子面前逞威风!对付那些达官贵人,便万般使不出能耐了!
被问之人找不到托词,那个魏将军也压根儿不想听,直感觉,头顶有九把火在烧,让人不禁怀疑,此人似是在努力庇护着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男女之情的怜惜,这厮唇亡齿寒的咄咄相逼,更似关乎于……利益?
“从现在开始,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踏足大牢!滚、滚——”
上级有命,下属哪敢不从?
见那个魏将军大发雷霆,这罗刹自知今儿个撞在枪口上,虽憋了一肚子气,最后还是不得不弓着个腰,低着个头,一声低吼,领命那帮小喽啰,气势汹汹消退在视线之外。
牢门重新纳上了链锁。该来的、不该来的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都在铁链的哐当声中画上了终点。一切都好比刚刚结束,一切又仿佛才刚刚开始……
久久留存雪舞回风脑海的,是中年男子临走前,那暗含深意的目光,无关乎猥琐,似是在确认?似是在怀疑?他在确认什么?他又在怀疑什么?她参详不透。
这个魏将军,他们很快、便会对簿公堂。
第二天的提审,更像是场无趣的“心理暗战”。那些所谓的高官,那个魏将军,为了套出幕后主使,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威逼利诱,最后,不惜搬出“处斩”这把太师椅!
他们认为她是个女子,便可以这般轻贱于她,便可以肆意主宰她的命运,那帮自以为是的男人!纵是女子,雪舞回风不肯说,不愿说,不是为了名,不是为了利,更不是什么意气用事,只为守住……心中的信念。
案件,终因某人的只字不提无疾而终,受审之人重被押回地牢,次日,迎接她的将会是——死刑!
等待,也因为那场将至的厄运,冠上煎熬的代名词。
阳光,挣脱天窗的监控,长照在地堂。墙垣上,只有影子坚如磐石,默默守候。此刻,雪舞回风便盘坐在石台上,她需要静心思考。
这些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先是叔叔被逼债,自己卖命当杀手,紧接着刺杀监司大人,辗转落入罗刹手中,如今又忽然冒出个魏将军?这一切,不觉太奇怪了吗?
世事沉浮,又岂能尽数料知?更何况,让自己明了个根底又能奈何?明天,自己便要身首异处!
想到这里,雪舞回风轻叹了口气,垂丧地低下头,做出这般选择,她从不曾后悔,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手刃杀父仇人——枫臣秀一!
对父亲的愧疚,占据着雪舞回风的全部思绪,使她根本没有闲暇,注意到牢外的情形。来了什么人。
牢门开了,探望之人却只是宛若雕塑,错愕在原地,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来人,正是巫残云。
自那日别过,巫残云便日日夜夜替雪舞回风担心,如今思念的人儿好端端在自己面前,怎的不敢相认?她好怕,好怕一切都只是梦境,好怕自己一出声,梦,便会破碎。
些许看不惯这般痴呆模样,倒是身后的衙役耐不住性子,毫不客气将眼前人推了进去,巫残云一个趔趄,险些栽了个跟斗,跌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姐姐——”
听到那辗转了千遍的呼唤,巫残云这才确认眼前都是真实,不是梦。她的好妹妹,回来了!
强烈的使命感,迫使着巫残云急切靠近,她要将面前人看个清清楚楚!她的脸庞消瘦了,没有自己在身边,一定受了很多苦,对不对?她的衣服破败不堪,上面沾满了血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是那帮畜生!
“你们都不是人——”
她歇斯底里骂着,冲着牢外那帮畜生,想为受苦之人讨回个公道!回应的,只有铁链捆上栅栏的无情共鸣。才发现,自己原是这般无力,看着雪舞回风受苦,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别过脸,巫残云不忍再看下去,教她有何颜面再去面对?是他们两兄妹连累了她!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能照顾好她!她不应该,让这个妹妹替他们冒险!
“姐姐,对不起。我有负所托,连累了你和巫叔叔。”
这个傻丫头,直至此刻,还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别说傻话!不是你对不起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那不成人的哥哥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姐姐……”
雪舞回风还欲说些什么,更多话语,淹没在伫立之人心事重重的面容里。
几番斟酌,巫残云终是在面前人身旁坐下。现在,不是追究孰对孰错的时候,此行,她不仅是以探监之人的身份,还肩负着另一重重担。劝服雪舞回风说出幕后主谋的说客!
“回风,你不可以白白送死!”
谈及死,雪舞回风不觉又黯淡了双目,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以死,可她又有什么法子?眼底抹不去的,是绝望的峭壁,她还那么年轻,还不足以承担死亡的重量。
“他们已经决定,明天就要把我处决。”
话语里含杂的,是生命即将消逝的惋惜?是命运不受掌控的无奈?只为这句,教那闻言人哀伤了片刻,不去看说话人的脸。
“我知道。早就有人告诉我。但事情还有转机,你可以不用死!只要你听姐姐的话,不但可以救你自己,还可以救我救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