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等候着一个人,什么都无需说,什么都不必做,仅仅是淡淡的凝望,足以认定,他不是过客,而是一直等候着的那个人。
他认出自己了吗?雪舞回风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甚至不太确定,同眼前人的重逢是真的吗?还是仅仅是在做梦?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面对。
于枫臣恶少,臂弯里的人,俨然丢给自己一个大难题。
因为发现,她只是那么毫无城府望着自己,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轻而易举让自己束手就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智被蛊惑了,力量太顽强,自己无力抵抗……
枫臣恶少并不清楚,雪舞回风是被封了穴,所以不能动,只当眼前人是冻僵了,鬼使神差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伸出手,探她的鼻息,气息非常紊乱。
是有心还是无意?指背只是轻轻触碰到她的脸,枫臣恶少便惊得缩回了手,身体也离远了些,强烈的负罪感侵袭他的四肢百骸,自己是怎么了?不该有冒犯之举的。
这点小小的自我厌恶感,也被接下来的举动掩盖了去。看到眼前人衣衫单薄,枫臣恶少拾起磐石旁的风衣,摊开,替雪舞回风盖上。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很老套的台词,他可以对上成千上百个姑娘,说上同样的这句话,然而他没有;甚至可以带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没有人会怀疑,然而从他脸上,流淌的只有认真二字。
因为发现,当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便没有办法逃避真正的自己,枫臣恶少甚至会觉得,她的眼睛,具有魔力……
“你、究竟是谁?”
没有说话,她并不是不可以。
自始至终,眉心微微蹙起,唇只是闭合着,是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唯一生动的表情,雪舞回风只是注视着枫臣恶少的眼睛,湖畔的她,宛若一件冰雕的艺术品。
潭面的银辉仍然闪耀着,挣扎的是被问之人的心,她可以告诉眼前人吗?她该怎么告诉眼前人,她的身份?她甚至还没有做好,如何面对他的准备……
“嗷——”
丛林里忽而又传来野兽的哀嚎声。
苦问未果,枫臣恶少只好就此作罢,犹豫了片刻,起身朝声源处觅去,他要去探个究竟,空旷的四野里,余留的唯有那件,始终不曾开言的冰雕艺术品。
这一次,枫臣恶少有了新发现。从树脂上,手指磨下来的液体,放至鼻下闻,有血腥的气息,而且还是温热的,可是搜遍整个树林,除了他同刚才那个姑娘,并无第三个人。
“难道果真有鬼?”
枫臣恶少自言自语,事有蹊跷,容不得他不深陷其中。太专注,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一张面孔,杀气腾腾。
刚回过神,巫残云害怕被发现,机警地隐蔽到树后,待枫臣恶少重新迈开步子,身后之人又仿若盯上猎物的豹子,紧紧跟随其后。
正当两人上演着“猫捉老鼠”之际,丛林里又多了一双形色匆忙的脚步,巫残云刚欲拔剑,便被这双脚步的主人拽住,藏在了树后。是雪舞回风,她已自行冲开了穴位。还不待巫残云开言,来人冲对方作了个噤声的举措。
后知后觉,枫臣恶少听到了风吹草动,猛然回头,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动静,怎么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巫残云还欲挣扎动手,被雪舞回风拦了下来,拉着她向另一个方向没命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巫残云怒气冲冲,甩开雪舞回风的手。
还想返回去,雪舞回风当机立断,拦住了满身杀气之人。
“你干嘛不让我宰了那臭小子?”
“我跟他既不相识也无怨仇,姐姐何必妄开杀戒呢?”
与其说是劝说,倒不如说是求情,替那个人求情。雪舞回风鲜少为了一个人向巫残云求情,枫臣恶少算是个例外,而且今后,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例外。
“他跟踪我们!”
“不会吧?”
雪舞回风目光中流露出惊讶,还有难以置信。
“我怀疑……他是枫臣秀一的人,枫臣秀一派他来跟踪我们。”
垂下眉目,对巫残云的言论,雪舞回风只是絮絮听着,心存侥幸,不知道为什么,便是这般不愿,将那个人同杀父仇人沾上……半点关系。
“这山上一直传说满布幽灵,生人勿近,正经人怎么会上来?这臭小子,三更半夜还在到处乱跑,不是跟踪我们是什么?”
巫残云一面振振有词,将所有推断理据娓娓道来。别怪她心狠手辣,凡是有可能威胁到雪舞回风安全的,她都会不择手段斩草除根!
“他应该不是枫臣秀一派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
面对追问,雪舞回风却隐没了下文,同枫臣恶少之间的过去,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幕,不能告诉巫残云,没有任何原因的,她开不了口。
“就算是,也放过他吧。他伤不了我们的,姐姐。”
直至此刻,雪舞回风才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意偏袒枫臣恶少。她还当枫臣恶少,是七年前那个,只懂得瞎闯乱撞的胡小子……
“姐姐也不是嗜杀之人,你说放,那就放吧。”
因为是她,因为是雪舞回风不喜欢做的事,巫残云决计不会去做。牵起在意之人的手,二人朝着丛林里隐去。
这便是宿命的认定。一日没有等到,便会一日等下去,一生没有等到,便会一生等下去,直至等候的那个人出现,这仅仅是个开始……
已是月明星稀。
一个人待在三味堂的小阁楼里,雪舞回风坐在窗前,陪伴她的唯有影子而已,自与枫臣秀一之战后,便一直这么待着,还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始料不及的是,机会很快便自主找上了门。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发什么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