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本事,是她——”
随着二人旋转目光,亭外之人已候立多时,雪舞回风就那般伫立着,宛如常年不败的风雪,宛如屹立不倒的青松。
“你是雪落轩辕的女儿?”
没有疑问,甚至是肯定的语气。无可否认,当看到眼前人那刻,枫臣秀一还是不由为之一震,为这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节。
当年救下小雪舞回风之际,她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儿,唯独身上的气节,是任何人都临摹不去,有其父必有其女,即便阔别多年,枫臣秀一还是一眼认出,她便是雪落轩辕的女儿。
“爹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他一向最重承诺,甚至看得比性命还重,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死我爹,毁了他的承诺!”
字字透露着仇恨,句句隐藏着杀机。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教她如何不恨之入骨?
“要我怎样你才能相信,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爹?”
枫臣秀一不禁拍案而起,不是愤怒,而是妥协,为自己曾经杀了一个最不该杀的人而妥协,为自己多年不曾释怀而妥协。
“你永远没法逃避,除了死,我绝不罢休,我曾经对天起誓,一定要替我爹报仇,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一定要完成我的诺言。”
每一个字,都是切齿说出来的。她要眼前人听得清清楚楚,更要他死个明明白白,志气可嘉,只可惜,她低估了枫臣秀一的实力,也低估了,红叶飞镖在武林中的地位。
“我不会接受你的挑战。以你的经验和功力,你以为能战胜我吗?别干傻事!”
是一个前辈,对后辈好意提醒。这番话,他本不想说出口,但若能让眼前人知难而退,能让自己不再重蹈覆辙,这样做,又何尝不可?
“我已经练成了雪家剑法,我非要和你挑战不可!”
每句话都透露着狠劲,雪舞回风将剑护在胸前,以此明志,只当眼前人是畏畏缩缩,不想输得颜面无存,她还不清楚自己的实力。
“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否则,你会痛苦一生。来福,走——”
无意逞口舌之争,枫臣秀一吩咐了下人,去意已决,甚至那句毫不客气的“站住”,也只让他的脚步挽留了片刻,直至从雪舞回风破口而出、那句话……
“你要是怕死,不敢跟我决战,我就把来参加兰亭书会的人全部杀光!”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话说到这份上,巫残云才不缓不慢,走近雪舞回风身边,一副什么都尽在他俩掌握之中的架势,看来这枫臣秀一是太久不用的木鱼——秀逗了,需要她这个高人来敲一下!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来参加书会?”
直至此刻,枫臣秀一才看清了局势,缓缓转过身,目光浸满了斥责。
“是你俩把他们掳走了!”
一抹了然的笑自巫残云唇角绽开,枫臣秀一的虚伪、包括枫臣秀一的动怒,这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更逃不出她巫残云的五指山。
“因为我知道,枫臣秀一是个伪君子!要是这么多人,都因为他的怯弱而死,那叫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怎么能在江湖中人面前,再充英雄好汉?怎么能保住红叶飞镖、枫氏家族百年来创建的名声!”
目光含沙射影,枫臣秀一深知,这二人是有备而来,此战,他是被人赶鸭子上架,非战不可!
一较高下的地点,选在了离凉亭不远的——竹林。
竹叶萎黄,絮絮地落着,好像怎么也下不完。雪靴踩上积压的竹叶,因着穿靴人的谨慎,发不出半点声音,四周空灵得安静。两人,处于百米之外对峙,是枫臣秀一眼神的何苦,是雪舞回风双目窗明几净的果决。
山坡上,渐渐走出一道黑点,巫残云便在此静观其变。
随着眼神交锋的愈加犀利,雪舞回风微弯下身子,蓄势待发,脉搏跳动瞬息的功夫,已飞快疾跑起来,如低回在冰尖上的飞燕,目光只有一个方向,狐裘雪衣在身后翻飞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剑出鞘,杀气荡。面对敌手,枫臣秀一百般退让,任凭攻势再怎么咄咄逼人,克制不使出红叶飞镖,打斗愈加激烈,竹叶也漫卷回旋于天地之间。
退无可退,枫臣秀一背抵到了竹子上,眼看就要承受雪舞回风的连环剑,一个凌空而起,身形已飞到数米之外,回首看故人之女,几多无奈,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而属于雪舞回风的目光,在触到仇敌刹那,毕露出狠绝,她不需要枫臣秀一故意装好人,徐徐起身,剑挥下,“劈啪”一声,数以万计的竹节陆续在两人前后倒下。
今日之战,即便枫臣秀一不出手,她也断不会手下留情。目光逼视,剑虹自雪舞回风手中拨开,剑气凝聚,海纳生灵涂炭之势,瞬息,如奔腾咆哮的白虎,波及枫臣秀一。
性命攸关,岂同儿戏?他已仁至义尽!枫臣秀一掌心一发功,红叶飞镖似被股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悬浮于掌心,飞镖发出,似千年寒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天崩地裂,雪舞回风用剑护航,逼退到数米之外,速度太快,连飞镖与其脸颊擦身而过,都毫无知觉,无可否认,气势真的吓人,想不到,红叶飞镖拥有如此慑人的威力!
许久,雪舞回风惊魂未定,枫臣秀一缓缓踱到她面前。
“你输了。”
三个字,尘埃落定。
雪舞回风只看不语,她不曾承认自己输,但目光已经给出了答案。她的确是……输了。
“谁说回风输了?你能伤她一根头发吗?不能。人人都说,‘红叶飞镖’例无虚发,我看也不过如是。”
说话的正是巫残云。对于她的死鸭子嘴硬,枫臣秀一稍显不屑,别过脸,不予计较此人的无知。反倒是她对“红叶飞镖”的刻意诋毁,令他不得不竖起捍卫的刺。